1、1973年(1 / 2)

耳邊有哐當哐當的聲音,伴隨著明顯的搖晃感,祁雲不大舒服的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擠擠攮攮的人,男人女人小孩。

祁雲甚至一轉眼看見有個婦女在走道上給孩子把尿,喉結一滾,壓下那股陡然湧起的感覺,祁雲連忙白著臉彆開視線。

“祁雲你醒了?馬上就要到百裡坳了,下了車還要搭公社的卡車,咱們把大家叫醒,去廁所洗洗臉清醒清醒,免得到時候見了公社接待人員顯得咱們麵貌不夠精神。”

一個紮兩條麻花辮的女人伸手拍了拍祁雲,等祁雲扭頭看向她的時候,女人精神滿滿的說完這一通話,就去叫醒其他人去了。

祁雲抬手捏了捏眉心,緩解突然冒出來的那一股記憶帶來的漲痛感。

周圍的人以及環境,還有零碎可聽見的交談聲,無一不在說明,這裡已經不是祁雲之前生活的那個時代了。

現在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更確切的說,是一九七三年。

而原主祁雲,是一名即將支援蜀地農村建設的高中畢業知識青年。

約莫半個多小時之後,火車開始慢慢靠站停車。因為是中途的一個小站台,火車隻停留十分鐘,跟祁雲一夥的那二十幾個年輕男女急急忙忙的從行李架上扯下行李包。

祁雲坐的裡側位置,外麵有個方正臉小平頭的高個男人探手扯下一個綠色帆布包扔給祁雲。

“老祁,趕緊跟上,火車停靠時間太短了,咱們得趕緊擠下去。”

這人叫周國安,是原主的高中校友,以前沒什麼接觸,不過是因為火車上座位是挨著的,加上又是一個高中學校出來的,一路三天三夜的聊下來,兩人也算是朋友了。

祁雲搞不明白怎麼前一秒自己還剛從學校出來被母親一個電話召喚去公司,上了車之後不過是閉上眼睛揉了揉眉心,下一秒睜眼就到了這裡。

頭昏沉沉的,祁雲隨意“嗯”了一聲應了周國安,看著人行道上吵吵鬨鬨著往下擠的人潮,祁雲也沒將包裹背上,直接拎在手裡墜在腿側,免得待會兒人擠過去了結果被背上的包給卡在後麵動不了。

這樣的環境讓原本有輕微潔癖的

祁雲很難受,走動的時候甚至還要小心踩到各種垃圾甚至濃痰口水。

祁雲不想低頭去看,可又更擔心腳會踩到上麵,短短的一截下車的路走得祁雲格外艱難。

有周國安這個大個子開路,大家下車還算順利。

出了站台,有輛公社負責采買肥料種子之類的大卡車在。

公社負責人見了這群知青,雖然算不上熱情,倒也還算體貼,給每個人倒了杯熱水,又等大家都歇了十幾分鐘鬆快鬆快骨頭,之後才讓人上了車鬥。

車裡空蕩蕩的,靠前的地方堆放了幾大麻袋種子肥料。

頭頂是光禿禿的,沒個鐵架子,四周隻有鐵板車壁,也沒個遮太陽的棚布。

還好現在是五月夏初,蜀地這邊剛開始熱起來,一群人坐在裡麵還能撐得住。

不過被太陽直曬還是有些難受,關鍵是曬久了車廂裡就悶熱,空氣都粘稠了似的,一群人裡有好幾個女生皺著眉翻出外套頂到了頭上。

祁雲皺著眉努力壓下心理上對於周遭環境的不適感,翻出一件薄外套往頭上一搭,再將包裹塞到背後墊著,不至於直接靠在車壁上,儘量讓自己舒服點。

“嘿,老祁你咋跟大姑娘一樣也怕曬?包坐著不怕壓壞東西啊?”

周國安是個糙漢子性格,有什麼就說什麼,也不怕祁雲性格太敏感,會因為他說的話不高興。祁雲倒是沒什麼感覺,畢竟也是當了幾年高中政治老師了,從小接受的教育以及長大後的經曆讓他並不在意這些小事。

祁雲家裡是從商了,有個傳了幾十年的家族企業,不過那跟祁雲沒關係,祁雲母親是父親的二婚妻子,雖然母親攛掇著讓他好好表現爭權。

父親意外去世之後他跟祖父都還沉浸在傷感中,而大哥跟母親卻已經鬥得風風火火了。

祖父原本是看好祁雲的,可惜祁雲並不感興趣,除了去學校給自己帶的幾個班學生上上課,之後就是呆在自己公寓裡看看書什麼的,儘量讓他那位累成狗的大哥不要太過擔心他要奪權。

其實有時候祁雲還挺同情他這位大哥的,不太明白對方這麼逼迫自己壓榨自己有什麼意思,不過或許對方就覺得承擔起一個家族企業的興衰更能體現自我人生價值

祁雲的不爭讓母親很不滿,不過又擔心祁雲又像初三畢業那年突然背著個包就離家幾年才回來,祁雲母親也不敢逼得太狠了,隻固執的認為等她搶贏了之後交到祁雲手上祁雲就不會再繼續這樣了。

母親似乎認定了祁雲也會在嘗試過大權在握的感覺之後也會跟她一樣再也放不開手,然而她並不知道祁雲不止一次拒絕過祖父要放到他手上的這份權勢。

現在倒是好了,自己突然來了這裡,不用再麵對這些人這些事。

祁雲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來這裡了,是原本的身體死亡了還是怎麼回事。

如果他死了,說不定他大哥第一反應就是鬆口氣,至於母親,祁雲皺了皺眉,不太願意去多想。

祁雲在叛逆期離家出走那幾年,其實隻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天下的母親也不是一個樣子,有的母親愛子女勝過一切,有的母親則永遠隻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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