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祁雲也看開了,不再像少年時期那麼痛苦迷茫,每個人總要有自己的人生。
閒暇時候還不如同祖父一起交流國學喝茶下棋,可惜祖父的行為卻叫家裡的人都緊張了起來。
祁雲一邊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一邊回了周國安的話:“包裡隻有幾套衣服,不怕壞。”
牙刷飯盒之類的都另外用網兜拴在包袱旁邊呢,不怕被壓壞。
祁雲頂著外套,跟鄉下包著頭巾下地的婦女一樣,卻也沒覺得丟臉,倒是十分淡然,一雙淡茶色的眼好奇的觀察這個全新的世界。
周國安瞅了祁雲幾眼,沒再吭聲。
看祁雲長得清秀,皮膚也白白的,跟其他男人比起來,確實細膩不少,周國安覺得這人估計在城裡的家境估計不錯,不然也不會被這麼個夏初的太陽嚇著。
“唉咱們趕上這麼趟子事,還是要趕緊適應,不然吃苦的還是自己。”
周國安有心勸勸祁雲。
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聽見了,卻是狠狠皺眉,而後拔高了嗓子說道,“有些知識青年,思想覺悟還是不夠啊,咱們這是來吃苦的嗎?咱們是響應主席的號召,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為消滅三大差彆做出我們微薄的貢獻!”
原本就被卡車顛簸折騰得東倒西歪的二十幾個年
輕人聞言,有的人眼中炙熱拍手叫好,有的人麵麵相覷而後掛上讚同的笑點頭拍手附和。
哪怕體格再高大壯實,周國安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
這年代,最怕被人上綱上線,一九七三年,還屬於那特殊十年裡的一個時間段。
雖然沒剛開始那般厲害了,可也讓人心懷不安,一提到這個就心驚肉跳手腳發僵。
此時被這眼睛男眾目睽睽之下這般說,周國安頓時脖子都紅了,坐立難安的就怕眼鏡男繼續給他扣政、治帽子。
祁雲扯了扯頭上的外套,扭頭瞥那眼鏡男一眼,對方得到大家的響應,就跟得到領導人讚賞一樣,高興得眼冒精光似乎還打算繼續“討伐”周國安這位思想有問題的知青。
“領導人曾說過,人類要控製自己,做到有計劃地增長。我們在此之前都是在學堂裡學習知識,現在要將我們學到的知識用到土地上,從腦力勞動轉變到體力勞動,會感覺到辛苦是不可避免的,隻要我們能慢慢的適應這種變化帶來的辛苦,我們就是在成長。這位同學以偏概全,實在有右、傾的危險。”
右、傾前幾年才拉了一大批的人下來,眼鏡男被祁雲扣上這麼一頂帽子,頓時嚇得臉都白了,緊張的左右看了看大家,蠕動著唇想要說什麼,卻怎麼也想不到語言,最後隻能脖子一縮,跟鵪鶉一樣將臉埋在膝蓋上的包裹裡,假裝要閉眼休息了。
“嘁,剛才還跟鬥贏的禿毛公雞一樣,現在又是鵪鶉了。”
周國安湊到祁雲旁邊小聲嘀咕,而後嘿嘿的笑,“老祁,你真厲害,一開口就讓那孫子不敢吭聲了。”
這個時候的人連日常生活中對話都要說幾句領導語錄,不過大家會的都是很平常的那些,還真沒幾個人能將那麼厚厚一本書全部背下來。
祁雲也是因為曾經跟祖父聊天的時候祖父說起過自己下鄉的經曆,還跟祁雲分享了當年的紅、寶書。
祁雲記憶力不錯,可以說是過目不忘,即便當年隻是隨手翻了一回,到現在依舊能全部回憶起來。
“嘿老祁,你是不是全都背過?你說的這句話我咋回憶不起來,哎我這豬腦子,當初在學校的時候還背過一些,可現在才半年就忘
得不剩幾句了。不行,等到插隊的地方,我就去找本語錄,揣在懷裡時不時看一下,也能起個護身符的作用......”
卡車似乎是開過了那段比較平坦的路段了,哐哐哐的顛簸得越發厲害了,周國安想湊過來嘮嗑都沒辦法了,實在是人都給顛到半空中了。
原本還暗暗嘀咕這路也太顛簸的人這時候才知道,之前那點顛簸簡直就是餐前小菜,這才是主菜。
祁雲也被顛得整個人往半空狠狠一拋,連忙伸手抓住背後靠著的鐵板車壁邊沿,好歹穩住了身形。
隻不過臀部顛得騰到半空又往下狠狠一摔,這滋味,銷、魂得無法用言語描述。
“哎喲我的個娘哎,我的屁股都摔成八瓣了了。”
“嘶~”
一車鬥二十多人摔得不輕,抱怨嘀咕,結果這嘀咕還沒完呢,撲麵就是一陣跟煙霧一樣撲騰過來的灰塵,撲了眾人滿頭滿臉。
一車人看著彆人狼狽的模樣,頓時有種有苦一起吃的感覺,先前那點僵硬的氣氛頓時消散,胡亂拍了身上的灰塵,開始聊起了大家即將抵達的農村。
有那親戚在農村,曾經去過農村的人開始說起自己記憶中的農村,好歹能給那些從沒去過農村的人一點心理安慰。
“哎老祁,也不知道咱們倆能不能分到一個村子,要是能,以後哥哥我一定罩著你。”
周國安十八歲,比現在的祁雲大一歲,長得也比祁雲高壯,此時說起話來格外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