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妝過濃,她對著鏡子,重新給自己細細地上了個妝,Tony沒走,見她這樣:“需要我幫忙嗎,美麗的小姐?”
唐咪退開一點,將化妝交給專業人士,還囑咐:
“要溫婉知性,就是那種讓人一看,就很信任的那種……”
Tony看著她脈脈含情的桃花眼,就連跟他這個基佬說話,都像是在勾引人,他沉重地點頭:
“好。”
妝才化到一半,唐咪放梳妝台前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兩人都沒動。
Tony是眼線畫到一半,唐咪是怕被畫歪,原以為響過一輪,對方該歇了,誰料鈴聲在停頓了一刹那後,更加變本加厲地響了起來。
唐咪事後再回想起這個電話,隻覺得冥冥之中……確實是有股力量在操縱自己的。
那鈴音劃破空氣,尖銳得像要刺破耳膜,聽得唐咪一陣心煩意亂,她舉手阻止了Tony眼線化到一半的動作,順手接了起來。
“喂,阿呆,什麼事?”
她聲音裡,是帶了點微微不耐的。
阿呆在電話那頭大喘氣,背景音是一串此起彼伏的哭聲,孩童特有的尖銳,像夏日午後的蟬鳴,攪得人一陣心浮氣躁。阿呆聲音裡帶了哭腔:
“唐咪,你快來!”
“苗苗,苗苗出事了!”
唐咪一愣:“出事?什麼事?”
她鸚鵡學舌似的。
“她從福利院三樓的欄杆摔、摔下來,後腦著地。”
唐咪魂飛魄散,手機沒拿穩,落在地上,啪嗒摔碎了屏。
隻留阿呆在那哭:
“你快來!”
“人呢?”
她穩了穩心神,三樓,沒事的,福利院那邊她記得,為了省錢,整個院子種滿了菜,摔到菜園子裡,死不了。
“救護車叫了嗎?”
“救護車在路上,但、但是苗苗已經……”
阿呆哽咽著,“已經——”
“已經怎麼了?!”
唐咪拔高聲音。
“沒意識了。”
阿呆的聲音,夾雜在一片淒風苦雨的哭聲裡,並不高,卻像一記重錘,錘到了唐咪的鼓膜裡。
她沒養過苗苗一天,卻實實在在地為她打算過,她還想過,等有錢了,帶她去做手術,兔唇這種病,肯花錢,一定會好的。
她還那麼小,上次見她,還是棉花般一團,藕節小腿,一開始喊她“唐媽媽”,後來,被她糾正成“唐阿姨”,會拿筆了,就堅持給她寫信,從沒有因為得不到回信而放棄,她還邀請她一起去過生日……
昨天,她還收到了信。
信裡的苗苗,咧著不那麼好看的嘴,朝她小心翼翼地笑。
唐咪撿起了手機,那邊救護車的聲音到了,一陣兵荒馬亂裡,唯有醫生格外冷酷的決斷:
“……病人已經死亡,時X年X月X日15點40。”
阿呆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
“來吧,好歹孩子念著你,你來一趟,就當是看看她,她剛才還許願說,想見一見唐阿姨。”
唐咪嘭地站起:
“你不是去給她過生日?她為什麼會從三樓掉下來?”
“孩子們說,苗苗是要去看看唐阿姨來不來。”
阿呆告訴她,“欄杆年久失修,不知什麼時候,斷了一塊。”
“不!不對!”
院長媽媽在那道,“前天我還叫木瓦匠來加固了一遍!不可能斷!我檢查過的……”
樓裡孩子多,二樓通往三樓的門,平時都是關著的。
唐咪愣住了,半晌,才攥緊手機,喉嚨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才冒出一聲“好”。
她有個可怕的聯想。
發生在苗苗身上的一切,隻是為了阻止她求婚。
這讓她毛骨悚然,可倘若真是如此——
這個世界意誌,早瘋了吧。
“我去。”
她說。
“你報警,我帶人去。”
唐咪要去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