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 / 2)

章姥姥歎了口氣。

“哎,罷了罷了,我難得起善心,便幫你一把。你隻管去尋我家姑娘答題,我家姑娘心善,想來不會為難你的,就算是答錯了,我也會在邊上助你一臂之力,總不會讓你被天雷劈死的。”

一邊是行事古怪的老乞丐,就算受了他的刁難,也不知能否如願,一邊是那位神姿高徹的林姑娘,雖有風險但通過考驗就必定能如願。

趙芳根本不需要多思考就選擇了那位林姑娘。

*

當看見章姥姥和趙芳一塊回來後,張家老夫妻趕緊詢問情況如何。

“彆提了。”

章姥姥瞪了眼申虛子:“你給人家指得什麼破路。你都不知道那混賬都乾了什麼。”

趙芳本不欲多說怕讓公公婆婆擔心,但章姥姥卻不願意她把苦水往肚裡吞,三言兩語就把那老乞丐折騰趙芳的事說了出來。

言語辱罵、棍棒敲打就算了,但是聽到那老乞丐竟然讓趙芳吃他的濃痰的時候,申虛子都不由麵色一變,哪怕沒在現場,卻也仿佛看見了那惡心的一幕

唯有林吹夢若有所思的讓章姥姥又詳細的講了一遍。再次確認後,林吹夢回過神來。

【這不就是《聊齋》畫皮的劇情嗎?不過細節上好像也有些出入】

係統:【因為是衍生的小世界,會有細節上的誤差很正常,不過大體框架還是不變的。】

林吹夢麵前的光屏當即出現《聊齋》,書本無風自動,翻到了畫皮的那一頁。結果才看幾眼,林吹夢秒出痛苦麵具。

【所以原劇情妻子最後是吃了老乞丐的那啥的,然後嘔~,回來後吐出了一顆心給書生,嘔~書生就活了?嘔~,這麼說的話嘔~章姥姥這算不算嘔~好心辦壞事,算了,我說不下去了,章姥姥,乾得漂亮!】

同樣覺得反胃的係統:【嘔~+1】

這種情節對於數據生命體來說還是太早了。

申虛子顯然也是覺得這事太過了,他麵色汗顏,趕緊道歉。

“實在抱歉,我與那人並不熟,隻道他也是正道中人,卻不想他……性子那般古怪。”

雖然考驗凡人這事是常有的,但是這種考驗也實在是惡心過頭了。真就是把人的尊嚴往泥裡踩啊。

趙芳趕緊搖頭表示這不是申虛子的錯。張家老夫妻本就覺得虧欠了兒媳婦良多,聞言頓時紅了眼眶,隨後老夫妻咬咬牙跺跺腳表示。

“若是知道是這種刁難,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去啊。”

他們說著就要出門,反正他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孽障也是他們生的,這種刁難就由他們去受吧!

“不必了,此路不通就換條道走好了。”

章姥姥卻大手一攔。隨後看向趙芳。

“趙芳,你還等什麼呢?”

趙芳聞言麵色一肅,趕緊急走幾步來到林吹夢麵前,隨後撲通跪地。

林吹夢一驚,下意識的要扶她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

趙芳避開她的手,鄭重的磕了一個頭。

“我聽聞林姑娘有一規矩,隻要能通過你的考驗,就能實現一個願望?趙芳在此,願接受姑娘的考驗。”

聽聞?趙芳從誰那聽聞的顯然很明顯。

擺爛鹹魚默默側眸看了眼章姥姥,她就說她沒那麼像許願池的王八啊,怎麼總有人哭著求著來找她許願,敢情是群眾裡麵有叛徒啊!

當然,林吹夢是不介意幫趙芳的,隻是……

“你真的知道我的規矩?若是答錯了,我的懲罰絕不是棍棒加身那麼簡單。”

張家老夫妻一聽這話,雖然還沒搞明白情況,但也趕緊跟著跪地表示,他們也願意接受考驗,懲罰落在他們身上就是了。隻求能讓他們兒子活過來。

但林吹夢卻並不看他們,院中,微風拂過女子月白色的裙角,她微微垂眸盯著跪在她身前的趙芳。

“我知道。”

趙芳直言自己一心隻求她的丈夫能活過來,不要耽誤她兒子的前程。她虔誠的跪地,仿佛麵前的貌美女子就是她的神。

而女子也並未像那老乞丐一樣譏諷凡人對名利的執著,也沒有怒斥她的意思,隻是收斂淺笑,麵無表情道。

“既然如此,答題人已鎖定。”

這話一出,不隻是申虛子,就連被樹藤捆著的畫皮都不由看向了趙芳,那小婦人顯然沒感覺自己身上有什麼異樣,但他們卻清楚的感知到一股森冷的氣機如森蚺一般纏住了她。

與此同時,女子清冷的聲音還在繼續。

“答題人請聽題,都說人心難測,現在給你一具你丈夫張元無心的屍體,一杆秤,和一大一小兩缸水,小缸連同缸中水的的重量正好是大缸的重量,而大缸中水和你丈夫活著的時候同等重量,那麼請問,不論流逝的血

水的話,你丈夫的心有多重?答題時間一個時辰。”

林吹夢話音剛落,書房中張元的屍體就自動出現在了院子裡,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大一小兩缸水,一杆秤。

一個擺著筆墨紙硯的桌子,桌上還有一個用舊了的算盤,而角落則是出現了一個香爐,粗壯的香飄起嫋嫋青煙。

主觀論述題雖然好答,但是得分也實在低,林吹夢現在還記得馬金花和馬瑞當日在瓢潑大雨中撲街的淒慘畫麵。而她也是事先在飯桌上知道張家人開了一家書店,平日都是由趙芳打理管賬,所以才出了這麼一道算術題。這題目也就是看著複雜,其實隻是繞了一點並不難解答。而一旦答對,得分還不會很低。

想到這,林吹夢歎息,明明是彆人在答題,結果她這個出題人比他們還費腦子。

殊不知她自以為的放水題目看得眾人那叫一個呼吸一窒,不僅是章姥姥等人驚訝,就連一邊無法言語充當透明人的畫皮都因為這個詭異的題目雙眼瞪大。

他們聽到前麵人心難測四個字,隻當是拷問人心的論述題。畢竟話本和傳說故事裡的高人不就最喜歡乾這事的嗎?

誰知道對方話鋒一轉,竟是這麼個‘人心難測’法!

誰家沒事會測量一個死人的心臟多重?最重要的是,誰會讓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寡婦稱量自己丈夫的屍體?看著院子地麵那麵色青白的張元屍身,以及邊上的那杆秤。申虛子麵皮一抖。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到底是讓人吞吃痰唾恐怖,還是讓新寡婦稱量丈夫還熱乎的屍身恐怖。

申虛子:……他隻是閉關了幾個月,怎麼一出來,道友們對凡人的考驗都異變成這樣了?他看不懂,但他大為震撼。

畫皮:她頂多是挖心,結果你們讓一個凡人稱量死人的心臟?這真的是正道能有的考驗嗎?玩還是你們正道中人會玩!

看著丈夫死不瞑目的屍體,趙芳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畢竟她隻是個普通人,對於屍體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但是她也確實是個堅強的女人。等到反應過來後。她拿起那杆秤就要動作。

本想著要稱量的東西都太大,用秤的同時還需要東西輔助。但很快她就發現了這杆秤的神異之處,撐重物的秤沒有盤,隻有鉤子。她一靠近那大缸,那鉤子就一分為八,好似利齒一般扣住了大缸。

趙芳輕輕一抬,那大缸竟是就被她抬起來了,再一看斤兩,謔!分明比個大漢還重,結果她拿起來卻仿佛抬了團棉花,而且她動作不輕,但水缸中的水就算再迸濺,也沒有半滴落到外麵。當真是神異非常!

這就是仙人法術嗎?

趙芳咽了咽口水,隨後深吸一口氣,手腳麻利的開始稱重,然後細心的在紙上記下自己稱下的斤兩。張家老夫妻回過神來,一邊害怕一邊又想上去幫忙,但卻發現自己一動這個念頭,身子就無法動作了。於是隻能敬畏的看了眼那位林姑娘,老實的呆在一邊看著兒媳婦動作。

趙芳不知道這些,生怕出錯的她每一個步驟都要重複三遍,哪怕不費什麼力氣,但依然緊張的額頭出現細汗。等到最後把自己丈夫的屍身稱量完。她顧不上擦汗,立刻摸上了桌上的算盤。

熟悉的觸感讓她一愣,隨後她才發現這用舊了的算盤可不就是她放在書店用來算賬的那個?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那位林姑娘,然後沉下心劈裡啪啦的打起算盤。

片刻後,她才提著氣小心的走到那位林姑娘麵前。

“回姑娘的話,應是重六兩七錢。”

雖然已經算了好幾次,但趙芳依然滿心忐忑,好在下一刻,她就聽那位林姑娘露出淺笑。

“恭喜你,回答正確。”

一個閃著金光的寶箱出現在了趙芳麵前。見她麵色遲疑,林吹夢恢複了之前的友善,溫柔道。

“打開它吧,它必會如你所願。”

趙芳聽到這話,這才敢抬手打開寶箱,當然其餘人是看不見寶箱的,他們隻看見趙芳抬手在虛空中一抓,手中憑空多出了一根……紅繩?

就在他們疑惑這紅繩有什麼用的時候,畫皮忽然覺得腹中疼痛難耐,她下意識的張口,哇的一聲,一顆心竟然活生生的從她嘴裡跳了出來。迅速飛進了地上屍身胸前的血窟窿內。

畫皮瞪眼,當真是好強的法力。竟然能讓被吃下肚的心臟又回去?

而紅繩則是一頭連接趙芳心口,一頭紮進了那屍身鼓動的心臟中,其餘部分扭了扭,自動在中間扭出了一個同心結。那紅繩同心結隻在兩人之間顯形了一會兒,很快就消失了。再看地上屍身,那血窟窿已經迅速愈合,屍體猛地吸了口氣,麵色紅潤起來,顯然是已經活了!

“同心結?”

申虛子驚訝過後,看到那紅色的同心結頓時一笑。

“看來林姑娘這是希望那張元醒來後,能改過自新,與趙芳永結同心了?”

在他看來這也是應該的,畢竟趙芳為了張元的複活廢了那麼大的功夫,張元日後如果不多敬重趙芳,那可真是畜生不如了。

咦?!

申虛子剛剛感慨完,忽然餘光就瞄到了書房內還在麵壁的鬼影。因為魂魄渾渾噩噩,無論外麵院子多熱鬨,那鬼影依然動也不動。

等等……如果張元的魂還在這,那這算哪門子的死而複生?

他當即朝著地上的張元身軀看過去,麵色恢複紅潤的書生已經睜開眼睛,半坐了起來。他的胸口光潔如初,半點不似之前被挖心而死的淒慘模樣。

“活了,真的活了!”

看見這神異的一幕,張家老夫妻又驚喜又敬畏的小跑過去。

誰知卻聽那‘張元’看了一眼周圍怔愣道。

“不,沒活。”

“不,沒活。”

異口同聲的話語在院子裡響起。眾人動作一頓,看了眼醒過來的張元,又看向了剛剛開口的趙芳。

而趙芳同樣看了眼站在不遠處屬於自己的身體,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屬於書生的長衫,然後聲音艱澀道。

“爹,娘,是我啊。我是趙芳。”

“爹,娘,是我啊。我是趙芳。”

一男一女完全不同的嗓音說著無論語速還是語調都一模一樣的話語,那詭異的一幕讓眾人呼吸一窒。

張家老夫妻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還是申虛子忍不住看向了林吹夢問道。

“林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以為你那同心結是想讓這對夫婦永結同心,但現在一看,這……這分明是……”以同心結來充當媒介,直接把張元的肉/身充作傀儡,從此讓趙芳一魂雙體,可以同時操控兩具身軀,這可實在不像是正道法門啊!

就算你問她,她也不知道啊。這算什麼?願望寶箱開出了一個影分身。從此開啟自戀水仙模式?

林吹夢頓時頭禿,一時間根本不知怎麼解釋。

但她不說話,章姥姥卻顯然很有話說。

“你怎麼還不高興了?”

她沒理會申虛子,而是看向趙芳,直截了當道。

“你像我家姑娘許願的不正是讓丈夫複活,好讓兒子不需要守孝三年,可以參加明年的科考嗎?”

院中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的男女麵上皆是茫然。

“但這也算是複活嗎?”

“但這也算是複活嗎?”

“這怎麼不算複活?”

章姥姥理直氣壯道。

“如果張元活過來,那麼他依然會如同一場噩夢籠罩在你們之上,你們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未來還會是什麼樣子。什麼都不會

變。”

“但現在活過來的是你的丈夫這個身份。隻要你多熟悉一下,你很快就能自如的操控這兩具身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他就是你,他可以什麼都不做,也可以什麼都做,還會有誰比你更愛這個家,更孝順你的公婆,更疼惜你的孩子?因為你就是他,所以你曾經懼怕的,日後恐慌的,連出現的可能都不會有。”

章姥姥看著‘張元’的眼睛,仿佛在和趙芳的靈魂對視。她一字一頓,聲音擲地有聲。

“我家姑娘是不會出錯的,或許,你現在該問問你的心。問問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沒錯,這正是我想要的。”

本來茫然的趙芳聽到這話隻覺得震耳欲聾,忽然兩行清淚落下,喃喃自語起來。

是了。這就是她所渴望的,這就是她許願的時候心底最深處的想法,為了兒子的前程,她希望丈夫活過來,卻又恐慌對方活過來後的生活,那太痛苦了。和那樣一個爛人生活的每時每刻都是一種煎熬。

而現在……還有什麼人能比她自己做自己的丈夫更讓她放心的?她再不用時刻擔心賭場來人要債,不用擔心公婆、幼子在她沒注意的時候挨打,不用擔心長子名聲被汙、被拖累。不需要多富足,她不貪心的,隻要這樣就好,隻是簡單平淡的日子就好。

‘張元’和趙芳滿臉是淚,羞愧的不敢看向公公婆婆。

“爹娘,對不起。”

但同時她又眼含解脫和感激的看了眼眼前身穿月白衣裙的貌美女子。承認了心中的那點幽暗。

“不是林姑娘弄錯了,是我的錯,這才是我的心中所願。我不希望他活過來,但我卻又需要一個丈夫。”於是聽出了她的內心渴望的林姑娘實現了她的願望。

張家老夫妻也慢慢回過味來。張老夫人老眼含淚,卻是伸手抱住了趙芳。

“傻孩子,不是你的錯。養出那樣不孝不慈的孽障,本就是我們的錯。我的好兒媳,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張老頭也抹了把老淚。

“我們不怪你,你也千萬彆怪自己,這樣就夠了。你不欠那混賬什麼,他死那也是他自己招惹來的。你能替咱們家做到這個地步,已經讓我們兩個老的夠羞的了。”

張老夫人隨後又把坐在地上的‘張元’拉起來。慈愛的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日後啊,咱們一家子好好過。簡簡單單的過,再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了。”

趙芳聞言怔愣了一下,感動的抱住張老夫人。她父母早逝,雖然張元是個混蛋,但她的公公婆婆這些年待她真的如親爹娘一般。

一場鬨劇過後,一家敞開心扉,闔家團圓。對著那位林姑娘謝了又謝。絲毫沒察覺到林姑娘的身軀有多僵硬。

係統納悶了:【你剛剛想了那麼多嗎?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趙芳內心的渴望?你也沒和我說過你對心理學這麼有研究啊。】

結果林吹夢比它更茫然。

【我……我剛剛想了有那麼多嗎?】

她要有這樣看穿人心的本事,她上輩子也不至於被社會毒打得那麼慘了。她剛剛明明什麼都沒想啊!

林吹夢頂多是在過程中想到張元的混賬舉動,有那麼點不太情願複活他而已。這怎麼就成了她看穿趙芳心底的渴望了呢?

而且章姥姥為什麼能那麼堅定的跳出來說‘我家姑娘是不會出錯的’,這樣的信任也過於厚重了吧?話說胡一卦他們在麵對她的時候,也總對她有股莫名其妙的信任,態度也莫名其妙的恭敬。所以說她在他們眼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啊?

林吹夢:啊,頭好癢,好像快要長出腦子了.JPG

就在這時,嘩啦啦的鐵鏈聲出現。張家人看不見的鬼差帶著勾魂索慢吞

吞的趕到書房。

“咦?”

鬼差看了眼張元的魂魄,又看了看院外行動自如的‘張元’,最後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對著申虛子等人抱了抱拳,隨後一抬手,勾魂索就捆住了張元的魂魄。渾渾噩噩的魂魄並未有掙脫的意思,順從的就跟著走了。

眼睜睜看著鬼差吧張元魂魄帶走的申虛子看了眼正在和張老夫人抱著的‘張元’,又看了看一邊的趙芳。滿臉的懵逼。

申虛子:丈夫和妻子都是我自己?不行,不行,他得好好捋捋這關係。

章姥姥看也不看被帶走的張元魂魄。把張家的麻煩事解決後,她當即一抬手,拽著被五花大綁的畫皮就往書房走去。

“好了,現在終於有時間來處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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