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們警惕的進來,結果頓時麵色驚駭。隻見渾身紮滿銅鏡碎片,鮮血流了滿麵的眾人捂著腦袋在地上慘叫打滾,一個勁的叫著自己頭好痛。但周圍卻半個敵人都沒有,那淒厲而瘋癲的慘狀讓守衛們皆是咽了咽口水。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黑衣老者,他強忍著想要把頭蓋骨掀開的渴望,看了眼雲鏡的碎片,來不及心疼,他暗藏恐懼的艱難道。
“快,快把……把那些鏡片全部收起來,集中銷毀!”
他太害怕了,明知道那隻是鏡像,但他卻生怕那詭異的一幕從鏡子中爬出來。爬到這個現實世界!他會瘋的,如果現實世界真的變成那樣,不隻是他所有人都會瘋的!
而說完這話,黑衣老者對著自己的天靈蓋就是當頭一掌。瞬間昏迷過去,那流血的七竅足以說明他這一掌對自己絲毫沒有留情,僅剩的那點法力全用在了自己身上。若非他已經被雲鏡吸乾了九成九的功力,這不知輕重的一掌怕是能直接打死他!
守衛們被這一幕驚駭的瞠目結舌。
“這……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們下意識的順著黑衣老者的命令去收集鏡片,因為中途老黿等人神誌不清,隻知道滿地打滾,守衛們告了一聲罪,然後學著黑衣老者的模樣,快速打暈了他們。
而出了這麼大的事,眾人自然不敢遲疑,趕緊要去稟告島主,可惜島主竟然在閉關。於是隻能退而求其次,稟告給了島主的弟弟。極樂島排行第一的高手。海青。
一天後,被海青灌了一肚子天材地寶才醒來的黑衣老者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極樂島若想成事,拉攏此人就能多三分勝算,若拉攏不成……此人必是我等強敵!”
兩天後,無數繪製著那破廟貌美女子的畫像被分發給極樂島的所有人手中。讓他們儘一切力量去各處尋訪探查對方的背景,但絕對不允許驚擾到對方,甚至禁製靠近太原的那片山頭!
*
【咦?】
站在廟門口深呼吸的林吹夢動作一頓。
係統好奇的詢問:【怎麼了?】
【感覺有人在看我。】
怎麼說呢?那視線仿佛有一種穿透力,直接從她的外表穿到了內裡,然後又穿到了她的……身後?
林吹夢疑惑的扭頭看了看,她身後就是破廟的牆壁,這個骨質疏鬆的破牆在她的視線下,當即顫出一粒小石子落下,迫切的向這個新主人說明它該退休的事實。
覺得對方還能再工作個五百年的林吹夢默默的移開視線,看向了周圍,並無什麼人影,而光屏上的雷達也並未顯示有智慧生物靠近。
幾天後的深夜,殘破的大殿之中。察覺到對方來了的白雲州當即抬頭,但反應過來又有些氣自己,這樣實在太過迫不及待。
“我又來啦。”
林吹夢笑著和小白龍打招呼。
“幾日不見甚是想念!”
白雲州看著她的笑臉,冷不丁的開口。
“你日日和你的那群狐狸崽子在一塊,也會想我嗎?”
他從這個女人的嘴裡,可是知道她有多喜歡那群狐狸的。日日教導,時時上心,哪裡會分神記得他?
不過這話一出,白雲州就猛地閉上了嘴,因為這話聽起來實在酸得可以。
“當然會想啊,小狐狸是很可愛,但你可是龍啊。”
林吹夢聽出了小白龍的酸意,卻不知道其心中的複雜,隻當對方是不滿意自己來晚了。她湊近小白龍,用欣賞的眼神把他從頭看個遍。然後誠懇的表示。
“我可是最喜歡龍了。”
最初她雖然喜歡龍,但還沒到這麼最喜歡的程度,但親眼見過小白龍,見過那巨龍屍骸後,她已經被這龐大而威嚴的生靈給震撼到了。這是其他生物所沒有的美。
白雲州對上林吹夢的視線,幾乎要溺斃在那誠懇的讚美中,明明對方說的是喜歡龍,但他卻心臟鼓噪的仿佛她說但是‘最喜歡你’。
他扭過臉不敢再看,轉移話題道。
“你最近又做了什麼?”
若是以往,林吹夢現在怕是已經和白雲州訴苦自己被兩撥人罵老妖婆的事情了。因為白天除了係統沒什麼好傾訴情緒的人,所以她特彆喜歡和白雲州說自己的事情,畢竟還有什麼比一個夢中龍更好的聽眾呢?
但是此刻的她看著白雲州張了張嘴,卻是道。
“也沒什麼,這幾天就很平常,沒什麼人來對我許願。”
白雲州沒察覺她的異樣。隻是道。
“你為何要幫那些人實現願望?因為修行?憐憫?見不得眾生皆苦?還是能帶給你什麼好處?”
林吹夢想了想。
“都不是。硬要說的話,這就像是凡人必須吃飯喝水一樣,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說得中二點,這就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使命。
“也就是說,無論對方是善是惡,是否能給你帶來好處,哪怕你什麼都不會得到,隻要他能答對你的問題,你就會幫他實現願望?”
白雲州不懂其中的邏輯,畢竟無論是人神鬼,三界眾生做事都是帶有目的性的。
“沒錯。任何人隻要能答對我的問題,我就會實現他的願望。”
林吹夢重複了一遍規則,隨後話鋒一轉。
“所以,你要不要像我許願。”
這是林吹夢第二次問白雲州要不要許願,比起上一次調戲的話語,她這一次顯得要些認真。因為她已經意識到,白雲州很可能是真的存在的,他不是夢中龍。
夢中被囚禁的龍她可以輕易忽略,因為那隻是一個故事背景,但現在……林吹夢卻不能坐視不理。隻要他開口,她就絕對不會讓他失望!
白雲州側眸,金色的豎瞳滿是複雜的看著眼前的女人,有一刻,他幾乎想要答應了,但最後,他隻是垂眸冷聲道。
“不必了,憑我自己也可以離開這裡。”
或許她真的隻是好意想要幫他,但他卻絕對不會向她求救,因為向他人求救,就代表著把自己的性命也送到了對方手中。生死全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他可以相信嗎?
他不敢相信。畢竟上一次輕信他人的代價就在這大殿擺著呢。
但話音落下,白雲州又覺得自己剛剛的話似乎太過冷漠。他忘了自己對他人的冷漠態度,心裡忐忑了一會兒,發現對方一直沒有說話,終於忍不住抬眸。
“抱歉,我不是……”有意拒絕你的好意。他隻是還不習慣。
然而未儘的話語還未出口,就被白雲州又吞了回去,他看著空蕩死寂的大殿,金色的豎瞳一點點的沉寂下來,直至一絲光亮也無。
她……走了,因為他一再拒絕她嗎?她生氣了?
那她日後是不是不會再來了?
罷了,本來就是萍水相逢,走了就走了,他才……不稀罕。
白龍冷臉閉目沉入黃泉水中,但片刻之後,他又猛地從水中竄出,黑紅的氣息在他渾身炸開,隻聽鎖龍柱哢嚓哢嚓作響,片刻後。困了他千年的鎖龍柱炸成無數碎塊。
大殿的赤紅符文開始迅速亮起,試圖鎮壓作亂的白龍,但是白雲州暗中積蓄了這麼久的力量,又哪裡是這些死物可以壓製的。
隻聽一聲飽含憤怒和酸澀的龍吟在大殿響起,本就殘破的大殿轟隆隆巨響,震動了不知多久,轟然倒塌。把一切罪惡全都掩埋在了地底。
一盞茶後,一條細小的白龍從沙漠中鑽出,他此刻傷痕累累,幾處白玉一般的龍鱗炸起,鮮血淋漓。
這突然的舉動其實和白雲州的計劃背道而馳,按照他的計劃,他隻要再等半個月,從裡麵逃出頂多一些小傷,完全不會如此狼狽。
而忽然改變計劃,受了重傷的他甚至卻連歇息都不肯,一個擺尾朝著太原的方向飛去。一雙龍目滿是冰冷。
雖然千年來,人間城鎮的名字早就更替過了,但他從她的嘴中聽過太原這個名字,也知道大致方位,他肯定找得到地方!
等到他找到那個女人,他定要把她綁起來好好質問她,明明都對他做了那樣的事,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不過是一次拒絕,他又不是不道歉,她憑什麼就不告而彆了?!
她以為他是什麼龍?輕薄了他就想跑?做夢!
但其實林吹夢並非有意不告而彆。畢竟她還沒那麼小氣,當時的她才聽到白雲州的回答,就忽然又聽到了一聲聲沉悶的哭叫求救之聲傳來。
那聲音好像離她很遠很遠,林吹夢下意識的細聽,一回神就發現自己從竹床上睜眼醒了過來。
周圍萬籟俱寂,但在林吹夢再次側耳細聽的時候,那個哭泣的聲音再次傳入了她的耳中。
“救救我,救救我!”
“好痛!”
“誰來救救我!”
不是幻覺,真的有人在哭。
林吹夢下意識看向周圍。
“你是誰?”
*
遠在潞州一處小縣城的一戶屋舍中。陽光透進來,可以清楚的看見牆上的一副畫。其上畫著一個身穿月白色衣裙的女子,畫師顯然功力不錯,把美人的神韻畫了出來,觀其容色嬌豔,氣質卓絕,如雲如月,當真是個絕色美人。
隻是其腳下影子臃腫濃黑,著實是個敗筆。
也不知那些小妖在哪弄來的這副畫像,這影子畫得也太差勁了,美人的影子該是如竹影一般修長窈窕才對。
一個麵容還算英俊的道人坐在桌前,時不時的抬眸看一眼自己殺了幾隻小妖搶來的畫像,他的手中則是正拿鑿子雕刻著一個木人。仔細看,他雕的可不就是畫上的美人。
他這雕刻技術也相當不錯,隨著時間推移,那木頭美人竟是逐漸和畫中美人有了些許神似。但道人卻似乎並不滿意。
“能畫得這麼真,這美人想來應該是真人吧?可惜,不知其到底在哪,否則若是能弄到其生辰八字,沒有其心頭血,指尖血,那這美人還不是隨我享用?”
道人歎息的一聲。眼看天色漸晚。他從袖中拿出另一個麵容清秀的木人。命令道。
“出來,給我做飯去!”
木人不動,道人麵色一沉,拿起一根銀針立刻紮進木人的左心。
“啊!”
隻聽一聲慘叫,一個清秀的女鬼從木人中跌出。
道人冷笑。“你最好老實點,否則我的是手段讓你生不如死!”
女鬼雙眼含淚,捂著心口踉蹌的去燒火做飯,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廚房的食材並不多,她做出的那幾個菜明顯不和道人的口味。
那道人氣得直接推翻碗碟,他不怪自己忘了填補廚房食物,隻怪對方不上心,故意在這方麵和他作對,拿起銀針就往木人身上紮。
女鬼就仿佛自己的心真的被針紮一般,倒在地上慘叫連連,口中痛苦的求饒,但並無任何人來救她。她隻能如往日一樣硬生生挨到道人累了睡下。才哽咽的縮在角落。無望的哭泣著。
“救救我!”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誰來救救我!”
她甚至不敢哭得太大聲,因為上一次她就是哭的太大聲,被那道人用針紮了好幾下,她被那道人害死,魂魄和那木人相連,被針紮一下,就心口劇痛,紮好幾下,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了。若是嚴重了,她甚至會被紮得魂飛魄散!
誰能來救救她呢?這樣可怕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呢?
女鬼捂臉哭泣,卻沒注意到,在她痛哭的時候,放在一邊櫃子上,那還未完全雕刻好的美人木雕開始變了。它的皮膚開始蠕動。背部鼓脹,伸出無數隻手臂,裙擺微動,伸出無數隻觸手。
一個輕柔的聲音從它體內發出。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