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吹夢拿起雕像看了看。她並不知道這個雕像在遠離她的其他地方是何等的怪異,她的周身仿佛一個磁場,能夠汙染和她有關的事物,但是那些被汙染的事物在她的可視範圍內,又總是無比的正常。
或者說,她覺得它該是什麼樣的,於是當初陳璐抱著雕像來到林吹夢麵前的時候,它就恢複成了林吹夢認為的‘正常’模樣。
而林吹夢的眼中,她隻覺得這雕像線條流暢,裙擺飄逸。是一件藝術品。如果這件美麗的藝術品不是和她共感的話,或許她會很喜歡。
但可惜沒有如果,她拿著這個雕像,隻覺得它就仿佛她的另外的肢體一樣。
“燒了吧。”
林吹夢想了想,選擇了一個最乾脆了當的辦法。
拿到雕像後,白雲州和她已經研究了好幾天了,但還是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她又不打算把這東西久留在身邊。畢竟不說這個雕像和她奇怪的聯係,就說誰沒事在自己身邊放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木雕啊?
雖然她對自己的長相很滿意,但是還沒到每時每刻都要瞻仰一番的時候。
不知不覺間,章姥姥對林吹夢的話已經到了絕對服從的地步,她於是找了一處空地,直接點火。不過奇怪又不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她點的火竟然燒不了那雕像。
最後還是林吹夢出手,她拿出小樓中的油燈,讓章姥姥捏著法訣把油燈點燃,然後她抬手把油燈掀翻在雕像上。
刹那間,豆大的火焰迅速包裹住整個雕像,火勢噌的一下就起來了。
大概是那火中的雕像和林吹夢太像了,有那麼一瞬間,眾人都有種錯覺,仿佛是林吹夢在親手燒死自己。
不過幾個呼吸間,剛剛章姥姥還怎麼也點不著的木質雕像瞬間化作了一搓灰燼。有風吹過,頓時就消失了。
林吹夢滿意的點點頭,他們這趟出門就是為了這雕像,現在毀了這雕像,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片刻後,林吹夢等人告辭離開了蓬萊島。
因為這一次急著趕路,所以林吹夢沒有再拒絕,騎在了白龍背上,章姥姥就沒這待遇了,隻能被龍爪抓住衣襟帶著飛。
不過章姥姥卻一點也不介意,甭管怎麼說這也是被龍君帶著飛,說出去能吹一輩子,而如果真的讓她向林姑娘那樣坐在龍君背上,那才真的要嚇死她老人家了呢!
另一邊,看著白龍遠去的身影,忘憂仙子目光悠遠。“咱們也走吧。”
聽到這話,淩雲等人動作一頓,隨後玄靜咧開大嘴。
“走走走,都待了三千多年,我現在可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雖然今日的蓬萊島實在奇怪,顯然是有問題。可是已經吃了三千多年牢房的玄靜實在沒精力去管這些了。他現在隻想快點離開蓬萊島。生怕晚一點,就會發現這是個夢!
話音未落,他就一飛衝天,飛到了海麵上空,明明離蓬萊島也沒多遠的距離,但是他深呼吸一下,就是覺得這裡的海風更新鮮更好聞,因為這多了自由的氣息!
淩雲見狀忍不住笑了。
“喂,你的那些家當呢?不要啦?”
玄靜豪邁大笑:“哈哈哈。不要了。不要了。你們要就去拿,趕緊收拾好,再慢點我可就自己走了!”
淩雲無奈,這家夥真是高興傻了。
“你這麼著急走,知道自己要去哪嗎?”
被關了三千多年,滄海桑田。他們出去還真不知道具體要乾什麼。
玄靜說的乾脆:“甭管去哪,總之不在蓬萊島就行!”
“天大地大,自然該去都看看。”
忘憂仙子不知何時已經用法術打包好了自己的東西,她飛到玄靜身邊深吸一口氣。
“不過最重要的,當是找一找南天門的位置了。”
聽到這話,眾人笑容淡了點。
作為沒有職位的散仙,住在蓬萊島等待天庭任命這是傳統。結果三千多年前,他們被困蓬萊島的那一天,九天天庭和西方極樂同時隱沒。
這事他們當時不知道,是後來有外人登島,他們才知道了其中情況。
人間的土地、山神、日夜遊神再也找不到天庭的位置,而本來常駐凡間泰山的東嶽大帝、灌江口的二郎真君,全都在人們沒有察覺的時候,真身回歸了地府和天庭。
不過天庭和西方極樂也不是真的消失了,各大仙神佛陀的道場廟宇中依然有他們的一點真靈,龍族依然能收到天庭下達的布雨通知。修道修佛的修士們依然可以白日飛升。但是這些白日飛升之人,上了天庭和西方極樂就再也沒有下來過,誰也不知道天庭和西方極樂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有人想要詢問在天上的祖師爺,結果全是語焉不詳。
而有些修士直接被敕封土地、山神等職位,乾脆連天庭在哪都沒見過,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幫天庭乾了幾百年的活。
三千多年的時間過去,似乎所有人都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但是淩雲等人不習慣啊,他們當年拚死拚活的修道,為的不就是入天庭和西方極樂開始享受嗎?
可是他們長生了不假,可天庭瑤池呢?仙露甘霖呢?王母的蟠桃宴呢?最重要的是……都三千多年了,他們還是個沒職位的散仙,看似實力比尋常土地、山神強多了。但論起待遇來,他們甚至比不過那湊數的十萬天兵天將,畢竟人家好歹能領俸祿,還有天庭發的製式仙甲,製式靈器。
而他們呢,法衣自己做,法寶自己煉。活像個沒娘疼沒爹管的小白菜,三千多年過去了,怕是天庭壓根都不知道還有他們這幾號人在眼巴巴的等著任職呢。
這樣想著,幾人的興奮勁少了一些,收拾收拾包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蓬萊島。
於是等到敖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發現,淩雲等人已經人去樓空了,整個蓬萊島似乎就隻剩下他還有他帶來的蝦兵蟹將了。
自從知道自己好像被忽悠得做錯事的敖虹從小樓中走出來。
“唔唔唔?”
走了?就這麼都走了?
“唔唔?唔唔唔。”
他還沒道歉呢,他都想好了負荊請罪的。等等……
“唔唔唔?!”
喂喂,你們走了,那誰給他解開這禁言術啊?!
因為比較傻,同一時間無法處理太多事情的敖虹後知後覺間,終於意識到了最嚴重的問題。白雲州等人走了之後,以他那些蝦兵蟹將的法力,根本無法給他解開禁言術!
老龜滿臉心疼的過去:“太子,是又疼了吧?來,吃顆糖就不疼了。”
敖虹倔強扭頭。老龜竟然把他小時候丟人的事公之於眾了,他才不吃他的糖!
隻是這一偏頭,敖虹的視線正好掃過遠處的草地,他視線一頓,隨後猛地睜大眼睛。
“唔唔唔!”
快看,老龜你快看!
誰知老龜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在和自己鬨彆扭嘟囔剛才的事,所以一邊嗯嗯的哄著。
“對對對,是老龜的錯。老龜多嘴了。”不過老龜下次還敢。
一邊說著老龜一邊把手中的糖直接塞進了敖虹的嘴巴裡。
“唔……咳咳!”
正激動的敖虹差點被糖給噎死,好在他不是凡人而是豬婆龍,尖牙利齒直接把糖哢哢幾下咬碎,然後拽著老龜的袖子就讓他往那邊看。
“唔唔唔!”
你快看那是什麼?!
“誒呦,太子你彆總是這麼粗手粗腳的,老龜我年紀大了,老胳膊老腿的,老腰也不好使了。”
常年背著龜甲,背部僵硬的老龜絮絮叨叨的,隻是當他順著敖虹的指示看去的時候。他頓時呼吸一窒。隨後放手攥著敖虹的手腕,拖著他就往反方向後退數步。
“太子,小心些。”
“唔唔。”
被拽的一個踉蹌的敖虹撇嘴看自家老龜,說好的老胳膊老腿呢?他算是看透這些人了,就會仗著他腦子不太靈光忽悠他!
老龜卻顧不上這些,隻是驚愕的看著遠處的草地。那裡有塊露出地麵少許的大石頭,剛剛那位林姑娘就是在那燒得那個和她十分相像的木雕。已經被燒成灰燼的木頭還能重生嗎?
老龜和其他蝦兵蟹將不知道,他們隻是驚愕的看著石頭邊的草地,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株不知名的樹苗,樹苗越長越粗壯。分出數根深褐色的樹枝,這些樹枝扭動在一起,越長越高,越長越大。
到了最後,老龜已經拽著敖虹退到了沙灘上。而這幾個呼吸的功夫,那棵大樹已經長到了百米高。其深褐色的樹枝扭在一起。其上眼耳口鼻俱全,麵容姣好,纖纖玉指,衣袂飄飄。腦後無數樹藤垂落在樹根處,其上是茂密翠綠的柳葉形綠葉。就仿佛三千青絲垂地。
這棵樹長成了一個女人,一個他們前不久才見過的女人。
敖虹好奇的看著:“唔唔唔?”
那是什麼?是樹嗎?還是妖?
老龜聽不懂他的疑問,就算聽懂了他也回答不出。
他隻是皺眉道。
“走!”
雖然那位林姑娘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像個普通人,連鬥法都沒有出一次手,但是這個畫麵實在太詭異了,老龜不敢再呆,當機立斷帶著敖虹和其他蝦兵蟹將立刻離開。
那棵巨樹長成後就沒有動作,似乎隻是一棵長相有彆於其他樹的普通古樹。
‘母親……’
‘母親……’
‘母親……’
蓬萊島草木發出簌簌之聲。仿佛在發出不舍的呢喃。
母親走了。祂知道母親不喜歡那個雕像,所以燒毀了,不過母親沒有毀掉殘餘的灰燼,祂偷偷藏一點點的話,母親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真的隻有一點點哦,其他的祂都已經放任風吹走了。
那風並不大,卻奇異的卷著灰燼飛躍了大海,然後落在了各處大地。點點灰燼在此刻仿佛成了種子。在深山老林、官道林間、城郊荒野落地生根。長成參天巨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