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鬨的街市上,一家麵館的生意十分不錯,店外擺著的桌椅都幾乎坐滿了。
“誒,你聽說了嗎?”
“什麼啊?”
桌前,一個吃著麵的老頭和邊上的老友嘀咕。
“就是神仙娘娘賜仙藥的事。”
那老友本以為能聽到什麼稀奇事,結果聽到這話,頓時哈哈大笑。
“神仙娘娘賜仙藥?賜給你了?你怕不是還沒睡醒,還在做夢呢吧?”
“瞎說什麼呢?我可是正經跟你說的。”
老頭斜了他一眼。
老友挑眉:“那怎麼個正經說法?”
“看見那醫館了沒?”
老頭用眼神示意他去看不遠處的一家醫館。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去醫館買藥的人特彆多?”
那老友聽到這話一愣,看向那醫館的眼神多了幾分仔細,果然見那醫館內的人比平常多了些,而且細細看來,大多都是直奔櫃台就去了,手裡拿著一張紙,應該是藥方,但是對方都不需要和店小二多說幾句,那店小二就仿佛早就知道他們要買什麼一樣。拿出早早弄好的藥包遞過去。
而他們拿到藥包後,就立刻揣進懷裡或者放進籃子底部用布蓋好才離開,那鬼鬼祟祟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要買耗子藥回去害人呢!
但是在最先開口的老頭嘴裡,這些就成了買仙藥的人了。
老友無語:“你竟是瞎吹,就那小醫館連點稀罕點的藥材都沒有儲備的,哪能賣仙藥?”
“這位老人家可說錯了。”
邊上的一個中年人忽然插話,他麵色嚴肅又帶著敬畏。
“那藥真的有奇效,連張老大夫都說那藥方絕對是神來之筆,非凡人能想出來的。”
結果這話又引來了邊上其他桌的食客,他們紛紛壓低聲音。
“你們說的是仙藥嗎?我也喝了。”
“我娘非讓我喝,不過喝下肚感覺沒什麼。”
“哎呀,畢竟這玩意兒說起來是神仙娘娘憐憫那些……所傳下凡間的,咱們又沒有那什麼……所以肯定沒那麼大的效果。”
“那倒也是。”
聽到這些話,那位老友弄不懂了。他雖然不怎麼關心閒事,但也沒有與這個世界脫節吧?怎麼這些人的話他就聽不懂了呢?
他們嘴裡自動隱去的,和用‘那什麼’來替代的到底是什麼?說個話乾嘛要壓低聲音還含糊其辭?搞得好像小偷接頭一樣。
“到底咋回事,你快和我說說,可彆賣關子了。”
老頭見老友有些急了,終於不再買關子,低聲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話說就在前幾日,但具體哪一日不知道,總之一個關於神仙娘娘憐憫青城婦賜下仙藥的傳言在周圍的村落城鎮出現。
老一輩的人是很忌諱青城婦這個三個字的,或者說,他們忌憚是青城婦背後代表的恐怖蛇妖。所以往往嚴令家中人閉緊嘴巴絕口不提。
仿佛提了,那恐怖的蛇妖就會聞聲而來,吃了他家青壯,糟蹋他家婦女,最後再給他們留下一個青城婦。
這個觀念自然是可笑的,但這大概是根本沒有抵抗之力的凡人們在青城山的陰影下,唯一能做的了。
所以雖然青城婦這三個字是在這裡誕生的,也隻有這一片地方有青城婦,但是如果是外來人來這,或許住上三、四年都不會知道青城婦。
所以當聽到這個傳言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這是一股不知打哪來的妖風,賣假藥的他們也見多了,傳出這流言的人怕不是掉進了錢眼裡,竟然想要賺這種黑心錢。
但是這個想法不到兩天就被擊碎了,因為鎮上最德高望重的
老大夫竟然願意以自身擔保,這藥是真的。它真的可以幫青城婦剔除蛇的血脈,變回正常人!而證據就是不再尖嘴的幾個青城婦們。
這話導致舉座嘩然,有些人將信將疑起來,也有些人以為老大夫被人騙了出來作保,要晚節不保了。
結果之後的幾天,老大夫沒有晚節不保,倒是順著藥方,去各個醫館買藥的人多了起來。無他,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有沒有用他們會用眼睛看。
老友麵上震驚又動容。
“真的好了?”
“我騙你乾嘛?我遠遠看過,嘴巴真的不尖了。神婆去檢查過,也沒有蛇舌了。”
老頭信誓坦坦的點頭。
“那張老大夫親自作保。說她們已經變回常人了。體內再無一點蛇的血脈。有個小的,當天就被她家裡人接了回去。”
除了一出生就被識破身份的青城婦,其餘的青城婦大多都是被家裡人好好養大的。人心都是肉長的,那些連自家人都苛待的黑心人到底是少數。
若非實在沒辦法,誰願意看著自家從小養大的姑娘被趕出去孤零零的等死?
隨後老頭還神神秘秘的掏出一張藥方遞給老友。
“彆看這些藥材普通,隨處可得,但這正是神仙娘娘的慈悲之處,即使是窮苦人家湊一湊,也是能弄來的。而且不需要多,隻要一劑藥喝下去,效果立竿見影。”
那老友也略懂一點藥理,第一反應就是這怎麼能一起入藥呢?但是隨後他就想到好友是不會騙自己的。所以他麵色複雜中多了一絲敬畏。
“這……如果這是真的,那可真是神仙娘娘賜藥了?”
“肯定是,人間哪來的這樣的仙藥。所以有不少怕蛇的人也去配了藥回來吃。”
老頭說話間看了眼青城山的方向。
因為青城山多毒蛇,山腳附近住的人家屋前屋後都是種了驅蛇的草藥,灑了驅蛇的藥粉或者掛了驅蛇的香囊的。
不過老頭話中的怕蛇,指得可不是這些能被驅蛇粉趕走的小蛇,而是深山之中的蛇妖。
“最初買藥的多是女子,後來連男子也喝起來。不瞞你說,我也喝了一劑。說來也真是神了。這藥方本來該是有些毒性的,但是我們喝下去,卻是渾身暖洋洋的,半點不適感都沒有。雖然沒有明顯變化。但是我昨日去郊外一趟,就算沒戴驅蛇的香囊,那些蛇都繞著我走。”
老頭和老友推薦道。如果他之後沒事,就也去買一劑藥來喝。就算那仙藥對他們沒多大作用,但光是驅蛇這一個效果,就夠他們這些人受用的了。
隨後老頭想到了什麼又叮囑道。
“不過你切記,買藥喝藥的時候不要大聲宣揚,特彆是有官差在的時候。”
老友疑惑:“為何?”
老頭:“因為害怕唄?你忘了二十年前的事了?咱們這縣令啊,怕我們都推崇這仙藥,引得那些蛇發怒。召來報複。所以不許我們做。”
不過這種事可不是上麵禁止,他們就不做的,不過是從明著做變為偷著做罷了
老友聽到這話,心中不由唏噓。
二十年前,有一個女子被蛇妖糟蹋,他們一家子氣不過,集結了一群血氣方剛的青壯上山。大概是有縣令的默許,他們手上還拿到了刀槍劍矛等利器。
上了山後,那些人見蛇就殺。結果惹怒了蛇妖,最後他們全軍覆沒。三條十幾丈長的巨蛇從青城山下來,活吃了全鎮的雞鴨牛羊。還吞了縣令的小兒子。自那以後,他們的縣令就嚇破了膽。
這時,老頭又發話了。“不過我覺得縣令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不信你看。”
老友扭頭一看,就見醫館中走出一個遮遮掩掩的男子,那人他正好認識,正是縣衙的一個差役,今日大概
是不當值,所以穿的是自己的便服。
而看到這,他也立刻明白了老頭的意思。這件事是堵不住的,連這些差役都如此了,說不準哪天,縣令家的下人也會這樣出現在醫館裡。
不過……那青城山的蛇妖可凶得很。若是傳到他們的耳朵裡。他們真的生氣來報複怎麼辦?
想起二十年前曾經見過的眼睛和燈籠一樣大的恐怖巨蛇,老友不由有些憂心的看向青城山。結果這一看不得了。
他頓時猛地站起來,還失手打翻了自己麵前的湯碗。
老友的褲子被湯水打濕不少,但他顧不上這些,隻是驚恐的看著青城山的方向,他想要給大家夥示警,結果卻喉頭發緊,隻能發出氣音。
“蛇……蛇……”
“蛇?”
老頭離得近才聽到這極小的聲音,他疑惑的順著老友的視線看去。當即也是瞪大了眼睛。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因為這個小鎮組建起來的時候,青城山還沒有這麼多的蛇,所以小鎮就在青城山腳下。所幸那些蛇妖無事不會跑出來。小鎮的居民還勉強能過活。
也正是因為位置原因,此刻的兩個老頭仰頭看向遠處,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半山腰處,無數長條狀的生物從深山湧出,飛快的往山下遊動。
這樣的一幕自然不是隻有兩個老頭看見了,熱鬨的街市上,不知是誰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又是誰發出驚恐的示警。
“媽誒,好多蛇!”
“蛇妖下山了!”
“快跑,快回屋!”
本來祥和熱鬨的街道頓時一片刺耳尖叫,無數人抱頭鼠竄,曾經經曆過二十年前那場恐怖之夜的老人大吼著,讓他們都回屋。
說實話,對於那些動輒數十米、粗如水桶的蛇妖的來說,凡人再堅硬的青磚瓦房也不過是紙紮一般。但是作為一群凡人,他們除了躲在這‘紙紮’一般脆弱的房子裡,祈禱蛇妖吃飽了趕緊離開外,他們還能做什麼呢?
當大人們抱著孩子,躲在床底桌底眼含恐懼的向著漫天神佛祈禱的時候。地麵開始出現了一絲震動。他們是如此的恐慌,還以為那些蛇妖已經滾滾湧來。
結果這時,不知是哪個極其膽大的還在外麵,發出了驚喜的聲音。
“那些蛇沒往這跑!他們沒往這跑。快出來,你們快出來看啊!”
眾人本來打定主意不動,結果就聽那個聲音緊跟著大笑起來,帶著滿滿的崇敬和信賴。
“快出來看,是神仙娘娘,是神仙娘娘下凡了!”
神仙娘娘下凡了?
有人小心翼翼的趴在窗戶朝著青城山的方向看去,結果這一眼,頓時讓他呼吸一窒。之前半山腰的蛇群已經看不見了,大概是跑下山了。
而在小鎮外的西麵,一個窈窕的人影站在天地之間,曠野上巨大的身影讓人能隔著十幾裡的距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神仙!這一定就是神仙娘娘下凡了,有神仙來救他們了!
當即就有老人激動的跪下去,對著遠處叩拜,念叨著神仙保佑,娘娘保佑。
空曠的荒野上,因為夏天的太陽熱辣辣的,照得草木都有些蔫吧。
無數條大蛇小蛇組成洪流,占據了大片的曠野,草叢都被一些體型龐大的巨蛇給壓倒了。若是怕蛇的人在這,看見周圍密密麻麻都是蛇。怕是會直接昏過去。
在它們的前麵,則是數個氣質陰柔狠辣的男人,他們就是青城山僅剩的雄蛇了。
而他們的對麵,正是站在樹人腳邊的竹青。
她這幾天雖然一直在忙推廣藥方的事情,但同時也一直在注意青城山的動向,所以察覺到青城山有異動的時候,她就立刻吩咐妹妹和其他曾經的青城婦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