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說,定然不曾了解過當地風俗。
但馬車到了,眾人沒再多言。
季家眾人很快在總督府安頓下來,開始為季錦的婚事忙碌。
季戈因為年紀小,成婚又不到一年,故而長輩隻是讓她在旁看著學習婚禮該如何籌備,卻並不讓她上手。
季戈聰慧,很快弄清楚了其中關竅。
這時長輩再不讓她幫忙,便有些覺得無聊了。
想著婚禮還有些日子,她乾脆找到三叔季世武:“三叔,趁著九弟婚禮還早,我決定先去姑蘇一趟。”
季世武點頭:“早便該去了。畢竟是林淮的母親和長輩,你既然來了金陵,總不好不去姑蘇拜會。這樣,府上也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了,你不妨在林家多住幾日,到時與林家人一起過來參加老九的婚禮。”
季戈想了想,自己留下確實幫不上什麼忙,便點頭應了。
次日,她便啟程去了姑蘇。
給薛夫人請安後,季戈又去了族長家。
族長隻見了季戈一麵便離開了,留下季戈與族長夫人閒話家常。
族長夫人極喜愛季戈,不但拉著季戈說話,之後還留她在家用了下午茶,若非擔心薛夫人介意,她甚至想將季戈留下用晚膳。
就是吧……
族長夫人閒聊之時,總有意無意地往季戈肚子的方向瞟。
季戈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那地方不小心沾染了汙漬,或者沒整理好褶皺之類。
慢慢地,她就回過味兒來了。
族長夫人這是在關心她是否懷孕呢。
但可能林家女眷一直晚孕,族長夫人雖然著急,也不曾開口催促,就連觀察也小心翼翼擔心被她發現。
季戈無奈,之後談話時便刻意提了此事:“聽聞許多婦人成婚不到半年,有些甚至剛滿三月就會查出有孕,我這都成婚大半年了也無半點兒消息,也不知到底怎麼回事。”
族長夫人擔心她為求子嗣亂來,立刻就急了。
她開口勸道:“林家子嗣一直來得晚,你這才成婚不到一年呢,著實不必擔心。”
說著,又列舉了林家上下三代女眷懷孕的年限。
最短也要兩三年,最長更是用了十好幾年才懷上了孩子。
一年與之相比,真算不得什麼。
季戈笑了起來:“若是如此,我這便放心了。”
之後族長夫人像是擔心又讓她回想起此事,立刻轉移了話題,眼神也果然不再往季戈的肚子上看了。
臨近傍晚,季戈回了林家。
林泠擔心季戈一個人睡會不習慣,特意請示了薛夫人,想要陪著季戈一起睡。
薛夫人雖然不樂意,但對上林泠堅定視線,隻得點頭。
季戈有些驚訝,等躺在床上後便問了她:“我記得太太性子一向是有些固執的,怎麼今日這般輕易就同意了你的決定?”
林泠苦笑,有些固執?
明明是獨斷專行,不聽他人建議。
但……
她想到自己的老師與師娘,頓時柔和了眉眼:“多虧了嫂嫂與兄長為我請來的老師,老師雖未曾參加科舉,但一身才學並不比那些秀才舉人差,品行出眾,性子更儒雅隨和,還不似其他讀書人瞧不上女子。”
“師娘更是溫婉可親,教會了我不少為人處世的道理。”
“她又與母親年齡相仿,彼此沒有利益關係,母親竟也聽得進她的勸。母親與她相處幾月之後,性子已然比之前平和了不少。”
季戈愣了下,到不曾想到封氏竟還有這作用。
原本她還有些擔心甄士隱會將林泠教得跟他一般懦弱——
甄士隱的品性自然是好的,這從他捐贈賈雨村上京趕考的銀子便能看出一二,但他確實有些擔不起事兒。
若不然,他也不會選擇出家。
古代男子還好,女子若擔不起事兒,可就要像迎春般任人欺負了。
季戈原想著,若林泠的性子真被教歪了,就算甄士隱品性不錯,她也要勸著林淮給林泠再換一個老師。
卻不想,林泠竟更多受到了封氏影響。
封氏可不像甄士隱軟弱,她即便在紅樓夢中最後一次出場,也沒放棄過尋找自己的女兒與丈夫。
性子不可謂不堅韌。
這便很好。
兩江總督的次子成婚,這在江南可是頂頂重要的大事兒。
除了與季家有姻親關係的林家,江南一帶但凡有頭有臉之人都收到了邀請,特意趕到了金陵。
族長顧慮季戈身份,特意提前了兩日趕到金陵。
即便如此,等季戈與族長夫妻、薛夫人、林泠並其他幾房林家人在路上時,也遇到了不少同樣前去金陵參加婚宴的姑蘇名門望族。
他們發現林家馬車,紛紛停下腳步,想要與季戈搭上關係。
可惜季戈一直待在馬車沒出來。
等快到金陵時,季戈準備提前去金陵為季家人準備住處:薛夫人與林泠可以直接住進總督府,族長等人卻不好安排。
故而她一大早便騎上馬,提前去了金陵。
女子策馬揚鞭,身姿矯健,身後伴著朝陽霞光,如驚鴻般耀眼奪目。
江南何時見過這等颯爽女子,個個見著她的背影目瞪口呆。
等他們反應過來,季戈早走了。
林泠呆呆地看著季戈離開的方向,一種強烈的、想要衝破什麼的**突然在心底不安分地翻騰起來,讓她心情激蕩,遲遲無法從那種狀態脫離出來。
一直到薛夫人催促,她才回過神:“母親,我也想學騎馬。”
薛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嫂嫂的父親是武將,她才學了騎馬,你父親可是正經文官,又是江南人士,你以後的夫婿估計也是江南人,學騎馬作甚?又苦又累還會被人嫌棄。”
林泠眼神如常,似乎並未放棄。
薛夫人沉下臉:“你若能保證選秀時嫁進滿洲大族,彆說騎馬,便是習練武藝都沒問題,但你能嗎?林家前幾代也不是沒有姑娘,可沒一個入了宮、嫁入滿洲大族的。”
“若非你還要選秀,我是要給你纏足的,這樣才能在江南一帶找到更好的人家。”
林泠有些生氣:“難道我學什麼,還要看未來能嫁什麼人?”
能嫁滿人就要學騎馬射箭,嫁漢人、漢軍旗人就要學琴棋書畫、女紅管家,一輩子被困在後宅?
“憑什麼啊?”
“嫂嫂不也是漢軍旗人,她嫁的也是漢軍旗人,是江南人,為何她就可以……”
薛夫人:“她以前的未婚夫,可也是京中貴族!”
“嫂嫂的前未婚夫不也是漢軍旗人?明明是嫂嫂的娘家人疼她!”
季戈從不避諱被退婚一事,緣由也告訴了林家上下。
故而林泠很清楚牛曜諸退婚的原因之一,就是牛曜諸覺得季戈不夠“賢良淑德”。
薛夫人大怒:“林家能與季家相比?”
“季家可是為你嫂嫂求了免選的,你兄長能嗎?”
“我可是你母親,難道還會害你?”
林泠僵住,默然無語。
眼瞧林泠態度有所鬆動,薛夫人柔和了語氣:“泠兒,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聽娘的,不要去學你嫂嫂。”
林泠抿唇,隻得不甘應下。
季戈不知薛夫人母女爭執,如今已快馬加鞭,提前趕到了總督府。
她先找到項夫人,將薛夫人母女安排到自己的院子。
安排妥當後,季戈原本想去外麵找個客棧,卻不想項夫人直接給了她一把鑰匙:“這是你三叔在總督府附近買下的宅子,不算大,應該夠林家人住。”
季戈本想拒絕,卻見項夫人一直看著自己:“都是一家人,還與三嬸見外?”
季戈失笑,這才不再推辭。
不久,林家人抵達。
林泠已調整好情緒,見到季戈不曾顯露半點異樣。
季戈將人帶去了院子,便直接離開了。
等人走後,林泠仍有些不甘心,悄悄叫來總督府的嬤嬤:“你們都是一直跟著總督的人嗎?對我嫂嫂可有了解?”
嬤嬤點頭:“不知林姑娘想問姑娘什麼?”
林泠小聲卻興奮地開口:“沒彆的,我就想知道,嫂嫂是從何處學會騎馬的,除了騎馬外,又是否還會其他本事。”
“還有還有,嫂嫂的名字為何是‘戈’?聽著不大像姑娘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