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沒有說話, 張口把芙蓉餃吃完。那好像是個月夜, 底下很熱鬨, 他一個人站在一個冷冷清清的地方, 大概是在替人值守。月亮很圓,燈火很亮, 月光與燈光交織在一起, 如霜如霧,四野都被照得白蒙蒙。
“大好的元宵節, 你一個人站這裡守城樓, 真是夠寂寞的!”說話的聲音笑盈盈,“我怎麼記得今晚沒輪到你當值啊?”
“和人換了。”他說。同僚有了喜歡的姑娘, 元宵節要陪姑娘去賞燈。他們這些苦哈哈的守衛,平日裡就沒什麼空閒,要是連這種日子都騰不出空來, 怕是一輩子都彆想娶妻了。
反正他沒有家人可團聚, 也沒有喜歡的姑娘, 替同僚當值一天根本無所謂。
那聲音又說:“今晚可是小娘子們難得可以出來遊玩的日子, 你居然和人換了!我看你是不想成親了吧!唉,本來就長得嚇人了,還不積極點, 我看你得打一輩子光棍!”
他不說話。
一個熱騰騰的碗塞到他手上。他低頭一看,幾個圓溜溜的東西在熱乎乎的熱湯裡翻滾著。湯暖暖的, 香香的,那晃動著的小東西圓潤可愛, 像是天上的月亮栽進了碗裡。
“我剛和人去看小娘子……哦不,看燈,遠遠見到你孤零零站在這,看你可憐,給你捎一碗。”那聲音像是天生帶著笑,“這可是春風樓的湯圓,彆人想吃都吃不到!”
……
安格斯驀然回神。
春風樓?
華夏城那邊就有這麼一座酒樓,酒樓前堂坐著個精明的胖掌櫃。包括掌櫃在內的所有東西都是晏陽一手設計的。
晏陽正支著下巴看安格斯吃東西呢,見安格斯停了下來,不由問:“不好吃嗎?是不是飛過來時變味了?”
“沒有。”安格斯一口把剩下的半個芙蓉餃解決了。他狀似無意地問,“前段時間有華夏的中秋節,那年底和年末有沒有什麼特彆的節日?”
晏陽聽安格斯對華夏的節日有興趣,立刻如數家珍地把年前年後的節日都給安格斯數了一遍。見安格斯聽得仔細,又挑了些有趣的風俗給安格斯講一講,最後才提到年後最後一個節日:“過完元宵,就算把年節都過完啦。元宵節和中秋節一樣會有燈會,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講的就是這個節日了,是一個非常適合找對象和談戀愛的日子!”
安格斯從晏陽說出“元宵”兩個字時就一直注視著他。
“元宵節和中秋有一樣是不一樣的,那就是中秋吃月餅,元宵節吃湯圓。”提到吃的,晏陽可就來了精神,眼睛逗比平時亮多了,“湯圓外頭是香香軟軟的糯米粉,裡麵有各種餡料,可以是果仁餡的,比如黑芝麻、花生、核桃仁;也可以是各種花餡的,比如桂花、玫瑰;還有果餡的,比如山楂、棗泥。反正吧,每種口味都很棒,到時我叫梅麗做出來大家嘗嘗!”
安格斯:“……”
看來那碗圓溜溜的小東西就是湯圓。
那是個什麼樣的時代?
安格斯想到晏陽第一次看到藍星時的模樣。那時候晏陽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那脆弱無比的F級宜居星球,身上透著難以掩藏的孤獨。也許正是因為那種與世界隔絕開的孤獨,才會讓他把自己困在睡夢之中。
安格斯把芙蓉餃全部解決,才問:“元宵的時候你會邀請我嗎?”
晏陽一聽,覺得安格斯是在興師問罪。他說:“行吧行吧,我到時肯定邀請你。”晏陽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扭頭說,“不過那會兒我可能還在天狼星域呢,不該是你邀請我嗎!”
安格斯一頓。
見安格斯還真思索起來,晏陽笑眯眯:“想想還是算了,你又不會做好吃的。你們這樣的人啊,會主動邀請彆人才怪。”記得當初他認識燕大將軍十幾年了,燕大將軍都沒請他進家門坐一坐,全是他自己死皮賴臉湊上門的!
要不是他們長得帥,他才不吃這個虧呢!晏陽摸著下巴想。
宵夜送完了,晏陽卻沒準備走。他跑過來除了送宵夜之外還有個目的,那就是蹭聽一下軍部會議。
晏陽熱絡地說:“我今天聽演奏會的時候又來了個靈感。”
安格斯問:“什麼靈感?”
“前兩天我們練習的是基礎版機甲舞,主要是幫助戰士們鞏固機甲基礎動作,這個其實全民都能學,財務部不是調查過了嘛,每個成年公民手裡都有一架民用機甲!”晏陽娓娓說出自己的構想,“史密斯副官也讓底下的人練習兩天了,這套基礎舞蹈完全沒問題,每個人都很快上手!所以我覺這套機甲舞可以做全民推廣,將來要是有什麼變故,我們完全可以做到全民皆兵!”
安格斯認真聽著。
晏陽兩眼發亮:“所以嘛,你就破例幫我申請參加這次會議的資格,讓我去忽悠忽悠元帥他們。我們天狼星域不能落後,不能守舊,要搞出自己的特色!我們明天甩出一個’全民皆兵計劃’,肯定會讓不少人吃驚!”
哪怕晏陽自己也說是忽悠,安格斯還是認真考慮起來。他問道:“你說你聽演奏會有了新靈感?就是這個?”
“當然不是。”晏陽得意洋洋,“我的新靈感是給我們天狼星域打造一套全新的機甲舞蹈,動作會比較複雜一點,能讓戰士們全麵地掌握高難度動作。”
安格斯瞬間明白了晏陽的意思。有了更高難度的練習曲,自然可以把原來的曲子公布出去。
“我幫你提交申請。”安格斯說。
晏陽就沒想過安格斯會不同意。他非常自覺地跑進其中一個房間,對安格斯說:“那我今晚睡這兒了,你快幫我申請吧!”他說完就麻利地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