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看著時長安不為所動的模樣,有些無措,也有些落寞地抬起手,抹了把臉,苦笑了一聲。
“其實……實驗室裡……還有些被家人哭著送來的深度昏迷患者,以及在戰役中幾乎失去了大半身體的重傷員,都是靠治療艙的不間斷供給才能活下來……”
“由於實驗研究方向的關係,那些治療艙與普通的不一樣,會密切接入神經係統。如果實驗室關閉,實驗進程被迫中止,他們……他們很可能無法及時轉移治療,很可能會麵臨……死亡。”
“抱歉。”時長安道:“雖然我也知道,你的老師應該是被上一任總統強派的任務,而且在政客們眼裡,這樣的事情並不鮮見。但我本人對這種草菅人命的做法很抵觸,沒辦法答應你什麼。”
秦宴焦急地張了張嘴,卻再連一句話都勸不出來。
時長安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麵,想到秦宴方才最後說的那幾句話,心裡沒來由地忽然軟了一下。
他不經意地隨口道:“不過我會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大哥,他那邊會怎麼做,我並不能保證。但也許……他們那些玩政治籌碼的人,會有自己的考量。”
即使是這樣一句沒有任何保證的話,也讓秦宴的雙眼倏地亮了起來。
他激動地站起身,衝時長安鞠了一躬,聲音顫抖著說:“謝謝您!我……替我的恩師在這裡先謝謝您!”
時長安對秦宴這次來找他的立場有些失望,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隻擺了擺手,便起身離開了。
走在第十三城一片燈紅酒綠的街道上,時長安忽地嗤笑了一聲,心想:
都是老狐狸,說什麼會在遊戲裡認出來是巧合,分明是老李那家夥給秦宴指的路才對吧?反到雷神的事情,很可能才是真正的巧合、被秦宴抓住機會來跟他套近乎。
隻是這世界有時候還真小,自己的保健醫生,兜兜轉轉,竟然能和那麼一個秘密非法實驗室扯上關係。
回到兵團宿舍,時長安躺倒在床上,打開係統麵板,看著“退出遊戲”的按鈕,不免又想到保健醫生的那張臉。
他在心裡“嘖”了一聲,有些後悔,覺得他剛才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了,實在不應該答應秦宴要把這事兒說給自家大哥聽的。
可既然已經主動提出來了,又不好反口,私下不履行也不是他的做派,隻能自己默默認了。
這時候的時長安還不知道,如果不是他那一瞬間莫名其妙的心軟,如果不是他即使不樂意,也還是向大哥提了這件事——那將來他一定會比任何人都痛苦悔恨。
後來每每回憶起這次對話,時長安都還能驚出一身冷汗。
不過這是後話,現在的時長安絲毫沒有意識到,對未知領域的高尖端研究項目能與早已普及的全息遊戲扯上什麼關係。在他的認知裡,那些與科研機構簽署了保密協議的誌願者們,做的也不過都是與優化遊戲神經連接相關的東西。
以至於,這次的事情一結束,他就徹底把秦宴這個人拋在了腦後。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更加重要的事情,是一個月後,該怎樣在與TDG俱樂部的戰場對抗中,護住林諍言。
宿航在時空兵團對麵建立兵團大樓兩周後,TDG027兵團迎來了兩名重量級頗高的轉服成員,震驚了第27號服務器的全部玩家。
「我勒個去!你們聽說了嗎?暮遠帆和非池轉來我們服了!」
「今天上午公告一發我就看到了!」
「從6服轉到我們服,老轉新不說,還跨了21個號,這轉服費用恐怕得是個天文數字吧!他倆來這兒乾嘛?這種職業級大神難不成也喜歡虐菜?」
「我覺得他們來這兒可能不是為了虐菜,恐怕是為了招人……林諍言的時間屬性實錘了嗎?」
「就算林諍言真的是時間屬性,可在戰場哪兒見過他的名字了?憑什麼就能驚動暮遠帆和非池兩尊大神?憑他家瓜多嗎?」
「……好像也有道理。」
與吃瓜群眾的一片興奮激動不同的是,時空兵團的兩隻首席隊伍,因為這個消息立刻陷入了謎一般的詭異氣氛。
“……我說。”飛狐小心翼翼地瞥了時長安一眼,低聲道:“就算地圖由我們這邊選,團長你有多大把握能打贏暮遠帆和非池?”
時長安抱著胳膊坐在椅子裡,努著嘴一言不發。
熒惑帶著一臉醉醺醺般的微笑,嘿然道:“沒想到那個宿航竟然是暮遠帆親自開的小號,嗬嗬嗬嗬嗬……我是他的粉兒啊!你們說,我要是現在去管他要簽名,他會給嗎?”
話音剛落就被清淵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
隊員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試圖活躍氣氛,可時長安不開口,會議室裡最終還是漸漸安靜了下去。
直到林諍言有些受不住這種安靜,想要開口的時候,時長安終於放下雙手,撐在桌麵上,輕輕笑了一聲。
“有他倆在,沒有人會認為我們能贏。輸了是自然,贏了,就可以爆冷。”
“既然這樣大家就不要有太多顧慮,放開了手去拚就是。”
“說不定……萬一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