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滴眼淚(2 / 2)

喉嚨忽然泛起一絲燒灼的鈍痛,林諍言不由得抬起手按住心口。

“你是不是,真的……就想一直這樣在遊戲裡……和我相處?”時長安轉身麵向天花板平躺在床上,抬起一隻手臂,遮住眼睛,卻依舊堅持問下了去:“你從沒想過,我們可能……可以在現實裡……戀愛?”

林諍言又出現了那種難以形容的暈眩感。可他現在無暇顧及這種感覺,隻急切地希望自己能說些什麼,反駁時長安。

但是他張不開口。

因為就算他反駁了,他承認自己也想走進現實了,事實上卻並沒有絲毫用處。

其實,自私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才對。

林諍言看著時長安抬手遮住眼睛的側臉,心想:明明,我是明白自己不可能擁有未來,也不可能擁有現實的,卻還是為了自己一時的情迷,把時長安拖入了這個痛苦的深淵。

——活該難過受罪。

可是,這個錯誤,難道要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嗎?

時長安已經這麼傷心了,實在是……不該再繼續的。

長痛不如短痛……不是嗎?

“時長安。”林諍言最終還是艱難地開口道:“你想要一段現實的感情,想……在現實裡,戀愛……結婚……對嗎?”

時長安依舊用手臂遮著眼睛,良久,才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林諍言咬了咬嘴唇,用自己能發出的最冷漠、最淡然的聲音說:“那,我放你走。”

放……我走?

時長安一時間沒能捕獲這句話的含義。

他呆滯片刻,突然猛地撐著床鋪跪坐起來,似乎有些不解地看向林諍言,腦中一片空白。

“……什麼?”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樣,喃喃地問:“什麼意思……?”

林諍言雙眼微闔,半晌才又低聲開口:“我知道這樣做很自私,但我……我並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才不願往現實發展的。我有苦衷,我也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如果你不喜歡這種做法,我現在就可以離開……”

“閉嘴!”

時長安劈口打斷林諍言的話,一把抓住林諍言的衣襟將他從床鋪裡拎起來,卻又在看到林諍言微蹙的眉頭時,心忽地一軟,伸手將人抱進懷裡。

他壓下陣陣心驚肉跳的感覺,飛速道:“不許再說了,這種話……不許再說了。”

林諍言將下巴擱在時長安的肩窩,感受到對方的懷抱竟劇烈地顫抖著,終於還是狠不下心說出更過分的話來。

時長安緊緊抱著林諍言,少有地沒有產生任何旖旎的想法,隻有滿心莫名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

他甚至想立刻聯係好友,去調查林諍言在現實中的一切,把這個似乎隨時隨地都可能離他而去的孩子死死攥在手裡。

可是,調查遊戲頭盔的接入地址也並不像他隨口一說那麼容易。那做法不僅會觸犯聯邦網絡安全法,還需要他使用常家三少爺的身份,欠彆人一個人情。而這些人請,總有一天是需要他以常家人的身份去還的。

不過,比這些更重要的是,他答應過林諍言,不會去查他現實的事。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去查。

“我剛才是睡糊塗了。”時長安勉強輕笑了一聲,謊話信手拈來:“我其實對是不是發展現實也無所謂。你願意在遊戲裡和我在一起,我就……我也覺得挺好的。嗯……這樣就,挺好的。你彆有太大壓力,我剛才是開玩笑的。”

林諍言輕歎一口氣:“可我這樣……”

“不許再說分手的話。”時長安急道:“我們才剛剛開始處情緣呢,約會還沒幾次,你就說分手,我好受傷啊!”

林諍言無奈地推了推時長安,試圖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

時長安卻收緊抱著林諍言的手臂,死活不放,學小孩撒嬌那樣拖了鼻音說:“我不鬆!除非你答應我,再也不跟我提分手,不然我就一直這樣抱著你!”

“唉……”

林諍言仰頭看向天花板。

那裡有一片窗外不知哪兒的玻璃反射進來的朝陽,打在平整光潔的頂棚,形成了一個不太規則的桃心。

“好,我不提。”他伸手在時長安的背上拍了拍,低聲說:“不分手,我們……繼續處情緣。”

時長安吸了吸鼻子,把額頭埋進林諍言的頸窩,蹭了幾下。

他這個動作讓林諍言不由得失笑:“多大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姑娘似的撒嬌呢?”

時長安終於從林諍言懷裡抬起頭,眯了眯眼睛,伸手捏住林諍言的下巴,唇角一挑,露出個壞笑來:“說誰是小姑娘?遲早讓你知道當姑娘的是誰……”

見時長安的臉上連一絲一毫的陰霾都沒有,林諍言突然就覺得,自己剛才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對,時長安這個人一直都是這樣,說謊不打草稿,天天嬉皮笑臉的,身體裡仿佛有用不儘的活力與陽光,簡直像個小太陽……哪裡會真的就因為他一兩句話被刺傷?

所以,剛才這些,其實是一招以退為進的苦肉計……嗎?

……

某處房間裡,正值黎明前天色最暗的時候。

靜謐的室內亮著一盞暖黃色的燈光,身形高大的男人斜倚在一張材質柔軟的躺椅裡,以一個極為舒適的姿勢靠在椅背。

他腿上蓋著薄毯,將整個下半身全部遮住,頭上戴著輕薄的頭盔,銀白色,上方印著《星痕紀元》的LOGO,四周連接了數根線纜。

頭盔的指示燈輕輕閃爍,上麵顯示著幾個單詞——遊戲中。

窗外響起一陣蟲鳴,又忽地消失。

男人的腦袋無意識地輕輕轉動了一下,搭在躺椅扶手上的手指也緩緩虛握成拳。

半晌,悄然無聲地,一滴水漬從頭盔下的接縫處滲了出來,順著男人微顫的下頜,淌過他的脖頸,滑入領口,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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