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出事, 又沒說清楚到底什麼事,祁聞硯跟簡一也不敢耽擱, 匆忙起來穿衣服。
簡一剛被人扒光了衣服,現在卻要自己穿回去, 那微妙的心理,簡直彆提了。
祁聞硯去找了件寬鬆的羽絨服,也給簡一挑了件情侶款。
那天提到情侶裝後, 祁聞硯就準備了幾套情侶裝放在這邊家裡。
拿著衣服過來的時候,他朝下瞄了一眼, 忽然說:“你可能用不上。”
簡一一愣,明白過來後撲過去揍了祁聞硯一拳。
剛才趙叔敲門, 簡一直接被嚇軟了,祁聞硯卻還硬挺著,所以需要穿寬大的衣服擋一擋。
兩人迅速穿好衣服,下樓。
趙叔在門口等著。
“出什麼事了?”祁聞硯問。
“夫人也沒說得很清楚, 好像是老三那邊。”趙叔對大晚上打擾兩人的事情也覺得抱歉, “應該不是很急的事情,但特彆提出要帶小簡過去。我已經通知了司機, 你們路上小心。”
祁聞硯點點頭,拉著簡一出門。
祁涵羽那邊又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非要讓簡一過去?
簡一也在想這個問題,表情有點凝重。
祁聞硯握住他的手,說:“彆擔心, 有我在呢。”
隻這一句話, 就讓簡一心定了一大半。
到了車庫, 蘇林果然已經等著了。
簡一叫了聲“林哥”,又微微欠身:“大晚上的,麻煩你了。”
祁聞硯發現,簡一現在在外麵,真的是越來越禮貌了。
晚上不堵車,大半個小時就到了老宅。
管家在門口等著,看到他們頓時鬆了口氣,打過招呼後道:“你們可算來了,辛苦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祁聞硯邊走邊問。
管家搖搖頭,似乎有點為難:“夫妻倆吵架。”
祁聞硯腳步微微一頓,又繼續朝前。
他雖然掌管著七森集團,但在家裡,他畢竟是個小輩。
而且,夫妻吵架這種事情,連祁老爺子也未必好意思插手去管,怎麼把他跟簡一叫回來?
他們倆能乾什麼?
幾人剛走到院子裡,祁聞硯和簡一先碰到了祁大福。
“你怎麼也在?”祁聞硯更奇怪了。
叔叔嬸嬸吵架,把侄子們全叫回來乾嘛?
“我不是被叫回來的。”祁大福翹著蘭花指,翻了個白眼,“我是回來看爺爺的,誰知道遇上這事,我要等我媽一起走……咦?你這嘴,嘖嘖嘖,打擾你們乾好事了吧?我們聞總肯定要後悔死了,哈哈哈哈……”
“祁先生,要不我們先進去?”管家視線向下,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老爺子還等著呢。”
祁聞硯很想踹祁大福這傻貨一腳,但想到一家子人等著,隻好無奈地先進屋了。
屋子裡,祁老爺子坐在主位玩簡一雕的煙鬥。
左手邊,祁涵羽坐在那裡隻喘氣,精神狀態很不好,臉上還好幾道傷痕,看著像是抓撓出來的。祁涵煦坐在旁邊,安靜地陪他沉默。
右手邊,萬臨湘和聞柳分彆坐在餘音兩邊,餘音還在抽泣,眼睛都哭腫了,妝也花了,嘴裡念念叨叨著“敗家”“無能”等字眼。萬臨湘好脾氣地安慰她,聞柳則沒說話,神色還有些不耐。
祁天則縮在角落裡,努力降低存在感。
祁聞硯兩人一進門,立刻引來眾人的注視。
兩人一一打過招呼,到餘音那裡,她的哭聲陡然大了幾度。
祁聞硯看到大家都安然無恙地在這裡,除了餘音兩口子,彆人神色也不多緊張,就知道應該沒大事。
雖說現在才九點,時間還早,但是大老遠因為並不是很緊急的事情被叫過來,祁聞硯心裡也有些不耐煩。
“這是出什麼事了?”祁聞硯壓下不耐,主動開口問道。
畢竟是親兒子,聞柳一下子就聽出他語氣裡有淡淡的火氣。
祁聞硯跟聞柳不一樣,聞柳管理公司得輔以鐵血手腕和冷漠的態度。但祁聞硯不用,聞柳不得不承認,祁聞硯比她有能力有手段,根本都不用什麼凶狠或者冷漠的態度去嚇唬人,他靠實力就能把那些刺頭管理得服服帖帖。所以他對誰都禮貌,看著就很好說話,現在還有不了解的人會說,祁聞硯太溫和內斂,氣場不夠。
所以,祁聞硯這樣會表現出不高興,還有點少見。
聞柳抬頭一看,這才注意到他嘴角的傷。
都是過來人,她馬上明白自己可能打斷了什麼,以及為什麼祁聞硯會生氣。聞柳頓時後悔起來,早知道就不該打擾他們,管其他人死活呢。
聞柳又去看簡一,簡一看起來倒是沒什麼異常。
她的兒媳婦竟然這麼烈嗎?
聞柳眉毛高高揚起,太有個性了,她喜歡。
正在開心,祁聞硯投過來一束疑惑的目光。
聞柳回過神來,秒變正經臉:“你們看看這個。”
她指了指茶幾上的盒子。
那是一個長約一米的盒子,盒蓋已經打開了,裡麵裝著幾塊碎木料……不對,這木料看著怎麼這樣眼熟?
祁聞硯上前兩步,拿起其中一塊木料。
這熟悉的木料和雕工,他又拿起另外幾塊,拚在一起……這不就是上次簡一給祁涵羽雕的木枕嗎?
“這不是那個枕頭嗎?”簡一在旁邊也看到了,驚訝地跟祁聞硯對視了一眼,“怎麼會碎了?”
然後,兩人一起看向祁涵羽。
上次來找簡一雕這個枕頭的時候,祁涵羽可是非常期待的。雕好以後,他也是喜歡得不行,據說連睡午覺也要抱在手裡,睡眠質量也的確提高了不少。
他還好幾次打電話過來感謝簡一,要知道藝術家平時可不會這麼禮貌周到,沒有特彆的事情,他根本不會跟人打電話聯絡感情。
祁涵羽甚至還說要給簡一介紹其他客戶,隻不過那時候祁聞硯私心裡並不希望彆人手上有簡一親手雕的東西,所以都東挑西挑找出一堆理由給他拒絕掉了。
現在想來,幸好他的占有欲讓他做了那樣的決定,不然現在更麻煩。要是落在外人手裡,再去一個個收回,就麻煩了。
當然,就因為這樣,所以祁涵羽會把這枕頭弄碎才奇怪。
祁聞硯看了眼一旁一邊故作凶悍一邊又心虛不安的餘音,明白這多半是她的傑作。
“這是檀木,硬度很高。我記得一一雕刻的時候,手指經常會被刀劃破,這個枕頭雕完,一一掌心磨出了好幾個水泡,水泡破了以後又結成繭,到現在還沒全好。”祁聞硯語氣平平,但誰都能聽出來,他非常生氣了。
祁聞硯把簡一的手握在掌心,又瞥了餘音一眼,卻是問祁涵羽:“所以,這麼硬的枕頭哪怕是直接摔在地上,也不會碎成這樣。小叔,您不會沒事拿榔頭把它砸碎的吧?”
枕頭碎了,祁涵羽本來就很難受,現在聽說簡一掌心還有沒消散的繭子,頓時更加激動。
他站起來,看向餘音,想罵人一時間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他的教養也不允許他把這件事情的責任全部推到餘音身上。他說不出話來,反而更加著急。
一急血壓就飆升,整個人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
祁涵煦倒是在旁邊,但他不方便,站不起來。
還好祁聞硯眼疾手快,一個跨步上前就把他接住了,然後扶著人在椅子上坐下來。
其餘幾人也都嚇了一跳,一起圍了過來。
“彆圍著。”祁聞硯大聲道,“小叔,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送您去醫院?”
祁涵羽剛才隻是激動氣血上湧,坐下來就好多了,擺擺手:“我沒事,對不起一一……”
祁聞硯觀察了一下,看他應該真的沒事,稍微鬆了口氣。一邊讓管家去打電話請家庭醫生,一邊問餘音要了祁涵羽平時降血壓的藥。
餘音也被嚇到了,這會兒便不免怨氣叢生:“明知道你小叔有高血壓,還故意氣他。手上有個繭子了不起嗎?誰知道什麼時候弄的?再說,雕刻這枕頭是白做嗎?給了五百萬!”
她越說越激動:“五百萬是小數目嗎?是,你們都是有錢人,五百萬不算什麼,轉頭就買了跑車出去秀恩愛。可我們是窮人啊,偌大的一個家,我一個月的總開支也才五百萬!還說是一家人呢,一家人做個枕頭還要錢,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在座的都是沉得住氣的人,她說話的時候也沒人打擾。
簡一雖然衝動,但是想到自己這張開過光的嘴,他還是忍著沒出聲。
“你閉嘴!”祁涵羽終於忍不住出口嗬斥,“還嫌不夠丟人嗎?一大家人大晚上在這裡看你撒潑!你還想怎樣?”
餘音跳起來,哭道:“都怪你這個懦夫!沒用的東西……”
“夠了!”聞柳左右看看,站了出來。
這個家裡,祁老爺子不願意管這些事情。大嫂萬臨湘又總是和稀泥,做老好人。很多時候,她不想出頭也隻能站出來。
現在外麵還有很多人說她是母老虎,在公司冷血回到家也無情,家裡人從上到下都被她奴役。消息是誰傳出去的,其實再明顯不過。
聞柳其實也煩管這些事,但到底是一家人,而且牽連到簡一,她又不能不管。
“我知道你有很多怨言,我就問你兩件事情。”聞柳冷著臉看著餘音,“第一,一一出手收費五百萬起步,我是不是提前告訴過你們?第二,三弟拿了木枕以後,睡眠質量是不是好多了?”
餘音其實也怕聞柳,她一冷著臉氣場就瞬間強大,周圍溫度都能下降好幾度那種。
被她一質問,餘音頓時就哭都哭不出來:“就算這樣……”
“你說家用少,你的家用是多少?你拿去乾什麼了自己心裡沒數?”聞柳不再給她繼續撒潑的機會,“而且,家裡如果真有大事,聞硯還少補貼了嗎?他拿出來的,可都是他自己的私房錢。”
聞柳眼睛一瞪:“你要是覺得他在那個位置中飽私囊了,你來管!聞硯早就不想管了。”
餘音瞬間蔫了。她倒是想管,但也知道能力不夠。
聞柳轉身去看簡一的手,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溫柔得不像話:“怎麼不早說呢?我那裡有秘製的藥膏,等下你們跟我們過去一趟,把藥膏帶回去。”
“謝謝媽媽。”如果說剛才簡一還有點委屈,那這會兒聞柳一句話就讓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青燈大師一直告訴他,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享受好處的時候,就要準備承受不好的地方。
他能遇到祁聞硯,遇到聞柳和祁涵煦這樣的爸媽,就要承受餘音這樣的小嬸。更何況,大家其實都站他這邊,實在沒必要跟餘音置氣。
“一一,你能不能再幫你小叔雕個枕頭?”祁老爺子終於開口了,“這個枕頭碎了,他晚上睡覺總做噩夢,這樣下去可不行。”
簡一這才大概明白了今晚這一出的前因後果。
祁涵羽當初找簡一雕枕頭是瞞著餘音的,過了很久她才知道。剛知道又看到簡一和祁聞硯開跑車出去秀,心裡氣不過。於是在某次和祁涵羽吵架後,把祁涵羽的枕頭砸了。
沒想到枕頭碎了後,祁涵羽開始每天晚上做噩夢,身體也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