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花園夜宴飛上枝頭(2 / 2)

冬梅是來向宋甜辭行的。

她行罷禮起身,看向端坐在八仙桌邊的宋甜,心道:大姐兒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心性聰明勁兒卻最似老爺,又入選為豫王府女官,將來前程必不可限量,臨行前還是得來行禮告彆,順便賣大姐兒一個人情。

宋甜打量著冬梅,心道:如此資質,在魏霜兒手底下做丫鬟也的確屈才了。

想到前世,她也有心籠絡冬梅,便上前扶了冬梅的手,把提前準備好的一個匣子遞給了冬梅,含笑道:“你要走了,咱們相識多年,一朝分彆,從宛州到冀州山高水遠,再見不知何時……這是我送你的臨彆禮物,請不要嫌棄。”

冬梅聽到那句“咱們相識多年,一朝分彆,從宛州到冀州山高水遠,再見不知何時”,一時觸動心事,眼睛濕潤了,不再推辭,接了過來:“多謝大姑娘。”

她看了一眼在一邊眼淚汪汪的好友紫荊,不由笑了,看向宋甜:“大姑娘,讓紫荊送我吧,我有話要和她說。”

紫荊拉著冬梅的手一直送到了東偏院外麵。

她自小和冬梅交好,如今冬梅離開,她既為冬梅高興,又舍不得冬梅,絮絮隻是說:“……大姑娘給的匣子裡,上麵抽屜是幾樣首飾,下麵抽屜全是小銀錁子,還有五十兩銀票,你以後也用得著……以後在外麵混得好也罷了,若是混得不好,不要不好意思,隻管回來,反正有我在,姑娘不可能不接納你……”

冬梅沉默地聽紫荊絮叨著。

到了分彆時分,冬梅忽然湊近紫荊耳邊,低聲道:“你去和大姑娘說,後日府中請客,晚間務必要小心門戶,最好是暗中安排提刑所的軍牢看守。”

說罷,她在紫荊肩膀上拍了一下,急急往前去了。

深夜雲參將離開,隊伍裡多了一輛馬車。

冬梅孤零零端坐在馬車中,腿上放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包袱裡是幾件換洗衣物和宋甜送她的那個匣子。

她在宋府這麼多年,積攢了無數簪環花翠四季衣裙。

如今要開始新的人生了,“好男不吃分時飯,好女不穿嫁時衣”,那些舊物要它作甚?還不如乾乾淨淨簡簡單單離開。

宋甜正在浴間洗澡,聽了紫荊的話,低低道:“我知道了,這話不要往外傳。”

第二天上午,魏霜兒從外麵回來了,到上房去見張蘭溪。

她似乎與宋甜犯衝,不過在宋甜那裡吃了兩口茶,回去後就覺得腹中隱隱作痛,回了娘家,也不得安生。

張蘭溪如今是主母了,待魏霜兒與先前自是不同,不再親親熱熱,笑歸笑,說歸說,卻始終端著架子,不似從前那樣親近。

魏霜兒心中暗恨張蘭溪拿架子,僅餘的一點點不忍煙消雲散,與張蘭溪說了一陣子話,套問了些明晚擺酒的細節,這才告辭回去了。

回到西偏院,魏霜兒隻覺滿院清冷,似無人煙,忙大聲叫道:“冬梅?冬梅呢?我回來了!”

小丫鬟春蘭從西耳房裡跑了出來,急急道:“三娘,冬梅姐走了!”

魏霜兒吃了一驚:“走了?冬梅走哪兒了?”

春蘭是西偏院的小丫鬟,魏霜兒心情不好時,又舍不得欺負冬梅,便拿春蘭出氣,最愛摳她掐她打她折磨她,因此春蘭深恨魏霜兒,滿懷快意道:“三娘,你還不知道吧,冬梅姐被雲參將看中了,老爺就把冬梅姐給了雲參將做姨娘。冬梅姐昨晚就跟著雲參將走了,如今怕是已經擺過酒點過紅燭,成了雲參將的姨娘了!”

魏霜兒聽到那句“老爺就把冬梅姐給了雲參將做姨娘”,整個人呆在了那裡,心中五味陳雜,頗為複雜,半日方恨恨道:“你這小妮子可惡,我回來也不出來迎接,給老娘跪在地上!”

春蘭撅著嘴跪在了鋪著青磚地上。

魏霜兒拿起竹棍,劈頭蓋臉開始打春蘭,打得春蘭蒙頭蓋臉哭叫求饒,最後魏霜兒猶不解恨,拿了一塊搓衣板讓春蘭捧著跪在地上,這才回房去了。

屋子裡沒了冬梅,空蕩蕩的,滿室冷寂。

魏霜兒坐在榻上,險些落下淚來。

冬梅走了也好,她要滅宋家滿門,冬梅一向對宋家人心軟,到時候看見了,心裡怕是難受。

到了深夜,魏霜兒叫了春蘭進來,賞了她一碗甜酒喝。

春蘭喝了甜酒,很快就筋酥腿軟,眼皮沉重,倒在了地上。

魏霜兒見蔡大郎準備的蒙汗藥藥效甚好,心中歡喜,便起身悄悄出了東偏院,一直往廚房院子那邊去了。

她先前曾和看廚房院子庫房的小廝宋椿勾搭過,早把庫房的鑰匙偷偷拿去讓外麵匠人配了一把。

廚房院子空蕩蕩的,隻有廊下掛的燈籠散發著昏黃的光。

魏霜兒用鑰匙打開鎖,輕手輕腳進了廚房院子裡的庫房,用火折子照亮,找到了擺在庫房最外麵架子上的幾壇竹葉青和薄荷酒——因明晚請客要用這些酒,小廝提前把酒放到了外麵。

解開纏在油紙封蓋上的草繩,魏霜兒一邊往壇子裡倒蒙汗藥,一邊恨恨道:“張蘭溪,把你扶正,宋甜卻安排晚間辦酒席。你也沒多受尊重嘛!”

宛州風俗,妾室扶正辦酒席,都是掌燈以後才開始,正適宜蔡大郎夜間殺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