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韓臨風多疑,他雖然放浪形骸,但是因為相貌俊美,也引得京城無數佳麗為之傾心。像花園子拾帕子偶遇,山廟前走個碰頭一類的“巧合”也舉不勝數。
不過最讓韓臨風擔心的,並不是小兒女的風花雪月。
畢竟他入京以後,便接受了無數彆有居心的刺探,而他與蘇落雲的初逢又那般的曲折不可言表。
這事本來交給下人辦就可以了。韓臨風想了想,卻親自下了馬車,朝著蘇家的馬車走去。
那少年哭喊得太淒慘,韓臨風顧不得避諱,上去便撩開了馬車布簾,定睛一看:一個滿臉淚花的少年正抱著個雙眼緊閉的纖弱女子。
那姑娘許是因為方才的顛簸,烏黑的發髻已經散開了,散落的發絲下,是一張俏麗卻蒼白的臉兒,纖弱得如同折斷了薄翼的花中精靈,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風而去……
曾經刀架在脖子上也鎮定自若的姑娘,如今萎靡得毫無生氣,那蒼白的臉頰和嘴唇叫人有種莫名的不忍。
那一刻,韓臨風心頭的狐疑不知怎麼就煙消雲散了。
事出緊急,他不想耽擱,皺眉將那昏迷的女子一把抱起,然後衝著滿臉淚水的少年道:“我府上離得近些,還有府中的郎中待命,正可應急!”
說完,趁著清早巷子裡還沒有宅門大開,行人也還未圍攏過來前,高大的男人走得大步流星,抱著昏迷的女子去了世子府。
隻剩下歸雁和香草驚慌對視。
歸雁直覺姐姐是被紈絝擄去,也手腳並用爬下馬車,一路追攆前麵那個行走如風的男人……
當蘇落雲幽幽醒來時,眼前依舊一片漆黑,不過身上陌生的觸感一下子讓她警覺。
她探手撫摸身下的被褥時,所及之處是一片軟滑,不熟悉的觸感。
她知道身下的床榻絕不是她府上的!
她……這是身在何處?
隔著床幔,有個蒼老的聲音在說話:“世子,這位小姐先前腦子有舊傷,經脈淤堵,老朽方才檢查她雙瞳毫無反應,非藥石能暢通,老朽可以給她針灸,不過隻能略緩了頭痛舊疾,這眼疾一時還無法子可醫啊!”
韓臨風正聽府中的郎中說著病情,就聽床幔裡傳來極力鎮定,卻帶著些惶恐的聲音:“雁兒,香草!你們在哪?”
歸雁連忙走過去,撩起床幔拉住了姐姐的手:“姐,我在這,莫要驚慌。”
他細聲寬慰姐姐,然後告知北鎮韓世子的馬車跟他們的馬車相撞後,看姐姐昏迷不醒,便讓他們入了世子府診治。
不過世子抱著她進來的事情,歸雁沒提。這等關係姐姐名節的事情,他可不好再提起。不過這位世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當真是救助姐姐的。
落雲搞清了原委,心說荒唐!就算看病也可回自己的府上,她被抬入世子府算哪門子事?
可是韓臨風卻走過來說:“是我府上的車夫冒失,明知巷口狹窄也不減速,衝撞了姑娘,在下向姑娘賠一聲不是。”
他說這話時,鳳眸微挑,目光誠摯,寬肩長臂抱拳,自是一股子說不出的風度,若換了旁的姑娘,隻怕看得要臉紅心熱。
可惜絕美男色在瞎子麵前,毫無助攻優勢可言。
蘇落雲隻恭謹向世子爺道了謝,便急著出府去。
韓臨風卻道:“方才聽蘇公子提起,你們要去書局買書。既然叨擾了你們,豈能讓你們姐弟空跑?趁著郎中開方子的時間,不妨請蘇公子去我的書房挑揀能用的,我隻當賠禮贈與他就是了。”
蘇落雲知道這些名門貴公子好多書籍都是內供獨版的,價格昂貴不說,普通百姓大約花銀子也買不到。
不過她不想跟這類紈絝牽扯,若歸雁走了,她豈不是要跟紈絝世子獨處?
正想開口回絕,就聽見韓臨風說道:“我還有事,就不多款待二位了,一會跟管事取了書,他會送二位回府的。”
說完,隻覺得一陣清風拂過,韓世子大約是長袖擺動,瀟灑走人了。
管事笑著對蘇落雲道:“蘇小姐,你且休息著,讓您的丫鬟和府裡的下人伺候著,我帶著蘇公子去取書,馬上便回來。”
蘇落雲發現這類貴人都是自說自話,不容得拒絕。她想著快些了結此事,便也不再推諉,隻讓弟弟快去快回。
不大一會,蘇歸雁已經在管事的幫助了下裝了一箱子書,而蘇落雲也讓香草收下了府裡郎中贈與的藥方子,在府裡侍女的服侍下,重新梳攏好了頭發。
她謝絕了世子府安排的轎子,隻跟弟弟從王府的後門悄然回轉了甜水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