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2 / 2)

雲鬢添香 狂上加狂 11881 字 3個月前

“好喝嗎?”待慶陽說完,世子突然慢吞吞問道。

慶陽一時反應不過來,呆愣愣地“啊”了一聲。

等他終於反應過來,世子是問他蘇家的梨湯好不好喝時,世子已經不待他回答,冷著眉眼,揮動長袖大步離去了。

慶陽無奈搖了搖頭,世子方才的反應可真怪!活似孩童沒得到本該賞他的糖……

再說落雲這邊,等慶陽領人走了,她吩咐小廝打水衝刷門前的油汙和血跡,便閉合上了房門...。

這次丁氏敢上門來鬨,本就在落雲的意料中。

不過落雲有一事情卻想不明白:眼看著父親對丁氏的情愛漸少,打罵起來也不顧念情誼。所以她才將丁氏的隱情一點點透出來,待輿論起來後,再將賤籍的抄本透給了蘇家本家族老。

現在正好是錦官和錦城兩人將要秋考的時候,再加上彩箋的婚事又泡湯了,父親若是想要顧全蘇家,就隻能先料理了丁佩。

就算不能直接降妻為妾,也得先將她送到老家的祖宅再說。

可丁佩居然變本加厲,將蘇家裡外鬨得不可開交,大有給蘇鴻蒙立規矩的嫌疑。

這讓蘇落雲百思不得其解,心裡琢磨著是不是那丁氏拿捏住了父親的什麼把柄?

再說那落荒而逃的丁氏,原本是想來甜水巷按住繼女,讓她不能再張狂。

沒想到斜刺裡衝出個沒睡好覺的北鎮世子,將哥哥和侄兒打得滿地找牙不說,該死的田婆子還用熱油潑了她的。

她雖然用袖子遮擋了一下,可半邊臉還是被燙起連串的大泡。

偏偏這事兒還不能告官,不然又要扯出北鎮世子打人的的官司。

那位爺可是在府尹大人堂前一坐,動動嘴皮子就要打人板子的。

總之,丁佩不但沒有找回麵子,還丟了裡子,隻能灰溜溜回去。

等回去後,蘇鴻蒙從丫鬟的嘴裡聽到了大女兒的潑辣,竟然有些欣慰。

蘇家家門不幸,讓個窯姐兒拿捏住了,得虧他還有個潑辣不好欺的大女兒!

看著丁佩那紅豔豔的半邊臉,蘇鴻蒙甚是解恨。

丁佩卻不乾了,跟蘇鴻蒙好一頓鬨,直說讓他去教訓女兒,讓她言行謹慎,不可與北鎮世子有沾染。

今日那韓世子又出來護短,備不住他們倆個真的有什麼首尾。

韓世子可是人家魯國公府小姐看上,若是蘇家女兒不識好歹,他這個小小榷易院的庫使估計也當不安生!

另外他也得跟女兒將話說透了,讓蘇落雲敬著她這個做母親的,不然的話,大家都彆想好過!

自從蘇宅殺馬之後,蘇鴻蒙算是被丁氏拿捏死了。現在有時候,他夜裡睡不著時,都想一把掐死枕邊人,徹底解了自己的桎梏。

可惜他沒有殺人的膽子,隻想求個家宅安寧。若丁氏所言為真,賤籍真在蘇落雲的手裡,那就好辦了。他跟落雲說了其中的厲害,讓她老實點,彆招惹丁氏就好了。

所以蘇鴻蒙又來到蘇家小院,徑直拉著落雲在書房密談,單刀直入就管她要丁佩的賤籍頁子。

蘇落雲怎麼會交出來?她當初給出去的也都是抄本。所以隻推說自己沒有,反問父親,她母親當年是不是因著他私養了丁氏這事兒,被活活氣死的?

母親成婚多年無子,又與夫君經常彆離,直到成婚多年後,才生下兒女陪伴,所以取了詩句“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的意境,給自己的一雙兒女分彆取名“落雲”“歸雁”,隻盼著每日都能收到夫君的雲中落下的書信,盼著他如歸雁早日歸來。

可她哪知道,自己日夜盼望&...#30340;夫君居然在蜀地錦城要養了外室。

那丁佩也夠氣人的,非要給自己的女兒起名叫“彩箋”。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就算那胡氏收了夫君的雁足捎書,也不過應景的一張紙罷了。

真正濃情蜜意,添著風采的情箋,可都在丁佩的外室宅院裡呢。

母親當年就知道丈夫在外麵有了私生女兒,若她聽到那私生女取名叫“彩箋”,心思細膩的她該是何等難過?

依著丁佩的心機,當年還不知用了哪些手段惡心母親。可憐母親產後體弱,死去的時候也羸弱得不成樣子。

隻是那時,她太小,不懂得母親心裡的苦楚。而現在她也是懂了,也越發地痛恨父親的無作為,無擔當。

蘇鴻蒙也知道如今在大女兒的麵前立不出什麼威嚴,乾脆一咬牙,便將自己做的那些私隱勾當說出來了。

落雲雖然一早便猜到了父親可能被丁氏拿捏了什麼把柄,可也萬萬不想到居然是這麼可怕的內幕。

那一刻,真是五雷轟頂!

她氣得手又不自覺捏成了拳頭:父親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倒賣榷易院積壓的禦供?

他難道不知這罪不光自己殺頭,還要帶累全家老小嗎?難道母親當初為他賺下的金銀還不夠嗎?

蘇鴻蒙說完了之後,看蘇落雲茫然瞪眼的樣子,也知道她被嚇到了,不由得歎氣道:“我知道你心腸硬,也不願意管家裡的事兒。可是我真落罪,你和歸雁也難自保,所以為了一家子的安寧,你且讓讓你母親,彆跟她鬥了,帶累著我也跟著吃官司……”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蘇落雲已經拿起滾燙的茶盅,朝著爹爹說話的方向狠狠擲去!

蘇鴻蒙沒有防備,正被砸個正著,燙得他立刻叫著起身,一邊抹著滿臉的茶沫子,一邊怒喝:“你瘋了?”

蘇落雲其實恨不得再燒一鍋熱油,親手往父親的臉上澆:“什麼烏爛貨色,也配當我母親?虧得你還能說出彆讓人帶累你的話來!你自己已經將半個腦袋塞在了鐮刀下了!我娘真是瞎了眼,嫁給你這種沒擔當,貪心眼的男人!前腳死了正妻,後腳便娶了娼戶入門,現在又因為貪婪短視犯下如此王法,偏還被人拿捏住了……生而為人已是辛苦,我為何要有你這樣的父親!”

她喊出這話時,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這一刻真恨不得立刻投胎轉世,離開這個糟汙的俗塵!

換成平時,蘇鴻蒙早就一個耳摑子過去,教訓女兒目無尊長了。

可是眼下,他理虧,還得求了女兒息事寧人,所以就算被女兒罵得肝膽生火,也隻將老臉漲成豬肝,瞪眼道:“小點聲!我還是你父親,哪裡由得你撒野教訓我?反正出了這事兒,大家都落不了好。你將丁佩逼急了,她潑辣起來,可是要將整條船都掀翻的。”

他說完之後,蘇落雲也不回話,茫然的眼一眨也不眨,麵無表情,淚水卻一直安靜而大顆地不斷滑落。

蘇鴻蒙也悔不當初:“我是一時蒙了心眼,這才倒賣了榷易院的一批積壓。這其實也沒什麼,都是大人們心照不宣的隱秘。”

每年各地朝奉的貢品都是超...過定額的,除了乳香珠、黃金蠶絲這類稀罕物有些緊俏,不夠分配外,其他的好東西大都能剩下。

隻是天子貢物,若是皇帝不發話賞人,就是放壞放爛了也不能私自處置。

榷易院的那些老油條們都知道內裡的關卡,隻待每年開春時,新的貢品到來時,借著清理庫房,聯合內侍監的人,瞞報少報,再私自買出些不要緊的布匹錦緞,還有藥材一類的物件。

這些東西少了也不要緊,隻算作蟲鼠啃吃,受潮發黴就能銷賬。到時候賣了的錢,按照人頭大小分配,大家悶聲發財,天下太平。

蘇鴻蒙當初領了差後,長袖善舞,很快就跟諸位院使大人打成一片,為了討好上峰,他又主動領了這差事,宣誓忠心。

也是他的門路廣了些,今年私賣的庫存數額甚大,得的銀子也多。

若不是他的家事不平,被丁佩刻意收集了罪證,原也相安無事,不會起什麼波瀾。現在他是瞞上也瞞下,不敢讓上司知道自己家裡起了驚雷,隻求按住丁佩,彆讓她起幺蛾子。

想到這,蘇鴻蒙覺得是自己將事情後果說得太大,嚇著女兒了。

她一個小姑娘不經事,難免將後果想得太嚴重。

於是蘇鴻蒙又放緩聲音道:“這事兒,院使大人他們也不會聲張,可若走漏了風聲,這個節骨眼,隻怕被有心人大辦特辦……上司若知道我後院起火走漏了風聲,隻怕會先嚴辦了我!你不要惹丁佩了,都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落雲沒想到父親這個節骨眼了,還想要和稀泥。

她抹了抹臉頰的淚,冷笑道:“隻怕蘇家的好日子是到頭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丁佩不說,也沒有什麼天下太平!你倒賣的那批禦供應該不是小數目,一旦追查,我們蘇家的子弟都要跟你發配!”

蘇鴻蒙現在也是後怕不已,奈何錯事已經犯下,又沒有神仙後悔藥可吃。如今他想到自己要受了婆娘的鉗製。被女兒潑茶痛罵都不敢教訓,這心裡也是窩囊極了。

最後蘇大爺竟然哽咽一聲,當著女兒的麵哭得老淚縱橫。

他這一哭,蘇落雲倒是哭不起來了。

她將手帕子扔給了父親,深吸一口氣,又問:“如今榷易院的賬麵,可都是你在做?”

蘇鴻蒙如今在女兒麵前全無氣場,隻能老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做假賬?我雖做著賬麵,可是還有另一位庫使與我對賬。我一個人做不了主。”

蘇落雲冷冷道:“做什麼假賬!你是嫌著被人拿的短處不夠多?你將流程給我講講,我再想想,還有什麼補救法子。”

蘇鴻蒙抹了抹臉上的茶葉沫子,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太不知天高地厚。這些官賬上的事情,她一個黃毛丫頭,能懂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