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教父完(2 / 2)

快穿之我的黑曆史 23743 字 7個月前

那人應下,然後開門聲響起,離開了。

人走後,許笙在外麵呆了會兒,才推門進來。

見江衍半睜著眼看自己,許笙沒有驚,也沒有慌張,隻說:“您都聽到了。”

江衍:“嗯。”然後說,“不用再查了,是周昀做的。”

許笙說:“您知道?”

江衍說:“嗯。她現在已經不正常了,能做出這樣的事,對她來說還算正常了。”

許笙說:“我讓人去療養院看看。”

江衍沒有拒絕,道:“Henry來了,記得叫我。”

許笙說好。

Henry當天晚上就來了。

來的時候,江衍正在吃晚飯。

臨近最後的階段,江衍胃口不僅沒再繼續差下去,反而還越變越好。加上他不同意化療,也不同意手術,都知道他是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了,醫師們也沒說什麼,隻讓他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讓許笙太拘著他。

所以今天的晚飯還挺豐盛的,北京烤鴨,麻婆豆腐,西湖醋魚,醉蟹,還有一道開口湯。Henry來之前才吃過東西,可看著江衍麵前賣相精美氣味香濃的中餐,他居然覺得又餓了。

江衍抬頭看了看他,讓周端再拿雙筷子和碗來:“坐吧。”

Henry搬了個椅子坐過來,拿筷子的動作挺熟練,顯然也是經常出入中餐廳。

幾人默不作聲地吃著,沒人說話。

Henry原想趁中國人喜歡在吃飯時說事的習慣來問江衍,為什麼要對他的女兒下手,可看人白得沒什麼血色的臉,他喉頭動了動,還是閉上了嘴。

江衍已經近兩個星期沒有露麵了。

Henry大致知道他是病了,否則許笙不會讓他來醫院。可他沒有想到,江衍得的居然是癌症,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內心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情緒。

上次見周先生,人還是冷冷淡淡,穩坐釣魚台。不料這一轉眼,就是個快要死的人了。

世事無常,這句話果然是真理。

吃完飯,周端又讓人送來飯後甜點。等甜點吃得差不多了,江衍才問:“你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嗎?”

Henry動了動唇,沒繞彎子,直截了當地說:“請周先生手下留情,不要再對我的女兒做那種事了。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叫‘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我的女兒還小,希望周先生能放過她。”

江衍淡淡地說:“周端的妹妹也還小,剛上高中,我當初也希望你能放過她。”

Henry麵色一變。

江衍繼續說:“我們都是一路人,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抬眼看過去,銀絲邊眼鏡下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淡和冷靜,令Henry恍惚覺得他根本沒有得癌症,坐在這個病房隻是個障眼法,“我們中國還有句老話,叫‘自家人管自家事’,我和羅震窩裡鬥歸窩裡鬥,總不能讓外人來插手。”

插手就算了,還這麼大張旗鼓,生怕彆人不知道一樣。

所以說地域差異,國人所堅持的很多東西,外國人始終都是無法理解的。

Henry手抖了抖,低下頭,謙卑地說周先生說的是。

吃完自己的那份甜點,江衍伸出手,讓許笙給他擦手。他看著Henry,又說:“還有,你找錯人了。是周昀害的你女兒,不是我,你應該去找周昀才對。”

Henry詫異地抬頭,眼都睜大了,極度的不可置信:“周小姐?真的是她嗎?”

江衍說是。

Henry倒抽一口冷氣:“她怎麼能這麼做……”

他們說的是英文。

這會兒Henry沒能控製得住,小聲說了幾句什麼,江衍沒聽清楚,許笙倒是聽出他是在用美國當地的話罵周昀。

他罵的很不好聽,許笙也就沒給江衍翻譯。

江衍平靜地說:“她上次找你,讓你害周端的妹妹,那個時候你就應該知道,她不是好人,你不應該與她合作。”

Henry似乎想反駁,想說那個時候他沒有想到那些,隻是認為周昀的建議不錯,就使用了。但沉默片刻,還是說道:“我知道了,謝謝周先生的解答。”

江衍說:“等你見了周昀,你就回國吧。以後沒事的話,就不要來中國了。”

這是在趕他出境了。

Henry聽著,沒能忍住,麵色扭曲一瞬。

周端和許笙立即抬手按腰,隨時準備拔槍。

於是到了最後,Henry也沒能說出拒絕回國的話,沉默著離開了醫院。

第二天一大早,江衍就聽周端說,Henry連夜去見了周昀,在療養院呆了半個小時後,匆匆乘機出國。

Henry回了美國。

那一直蠢蠢欲動的甘比家族,也在Henry的回歸下徹底收斂,再不橫跨太平洋對周家做些什麼。

國外勢力都偃旗息鼓,騰出手來的江衍把目光放在了國內。

於是很快,周家當家人病重住院的消息星火燎原一般傳了出去,等候已久的各個家族和勢力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貪婪地盯著周家的股票走向,不求一舉擊破周家,也要讓周家嘗嘗大出血是什麼滋味。

整個京城都變得緊張起來。

在這樣的緊張下,周昀不知道怎麼得到了江衍住院的消息。她偷偷出了療養院,第一個跑來看江衍。

“哥。”

她穿著藍白相間的病服,臉色蒼白,神容憔悴,嘴唇也是乾裂的。她站在那裡,抿了抿唇,想靠近卻不敢,隻得躊躇著站在原地,說:“哥,我知道錯了,我想留下來照顧你。”

江衍看著她,沒說話。

她繼續說:“哥,你活不了幾天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不能讓我陪陪你嗎?”

江衍還是沒說話。

她隻好接著說:“哥,我真的很想你。”她咬了咬嘴唇,有血流出來,她抬手抹掉,又揉了揉眼睛,把眼淚揉掉,“你都要死了,還不原諒我嗎?”

江衍終於開口:“周昀。”他聲音很輕,輕得她快要聽不到,“你回去吧,我不是很想看到你。”

周昀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

江衍沒再看她,閉上眼,氣息安定。

周昀邊哭邊走向他:“哥,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哥,你是不是嫌棄我,他們都說我有病,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有病,所以不想看到我?”

她語氣悲傷極了,拿著注射器的手卻很穩當。

她走到床邊,站定了,抬手就把注射器往江衍的脖子紮去。

注射器在距離皮膚僅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江衍握住她的手,睜開眼,問:“你要乾什麼?”

“哥。”眼淚還在不停地流,鼻涕也在流,周昀卻笑了,笑得既難看又詭異,“哥,早點死不好嗎,再過幾天,你會很痛苦的,我想提前送你上路。”

江衍伸出另一隻手,奪走注射器,然後微一用力,比他還要更顯得孱弱的周昀被推倒在地。

腦袋撞上床邊,鈍鈍的疼。她捂住被撞到的地方,沒再說話,隻咬著唇,淚眼婆娑。

他垂眼看著她,冷淡地說:“那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完,按了按鈕,候在外麵的周端立即進來把她帶走。

被帶出病房時,她回頭,看了江衍一眼。

就見他坐在那裡,明媚溫暖的陽光籠罩著他,他身上卻透著股沉沉的死氣,仿佛下一刻就會死去。

她張了張嘴,又喃喃地喊了句哥。

他沒聽到。

周昀被帶走後,周家的元老們來了。一番噓寒問暖後,元老們離去,許向林來了。

見江衍麵露疲色,許向林簡單說了兩句就退出裡間,和許笙去了外麵說話。

“周家要開始大動蕩了。”許向林點了煙,滿心的愁緒,“你最近注意著點兒,彆被人拿到什麼把柄。”

許笙說:“我知道。”

許向林說:“我以前以為是周爺心老了,才想著收你當教子。結果,沒想到啊,居然會是這樣。”一根煙抽完,他又點了一根,夾在手裡歎息著,“真是世事難料。”

手段再厲害、地位再高,也終究難逃一死。

更何況是周舶?

和兒子你一根我一根地抽了半包煙,許向林拍拍他肩膀,走了。

許笙坐著沒動,等魏崇旭來。

沒多久,魏崇旭來了。

和他一起來的是魏家的老太爺,還有老太太。

幾人進了裡間,江衍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他們沒敢出聲打擾,老太太也隻得無聲地流著淚,給江衍掖了被角,擦著眼淚出去。

“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和我說。”魏崇旭也拿了煙抽,整個外間都煙霧繚繞的,模糊得看不清人的表情,隻能聽見人的話,“什麼時候需要我幫忙,你打個電話,我立即過來。”

許笙應下,過了會兒把人送走。

臨走時,老太爺終於說道:“小笙啊,好好乾,彆讓你教父失望。”

許笙說我知道。

老太太沒說什麼,隻流著淚抱他,然後抹著淚走了。

到此為止,後麵再想來探望的人,許笙全給拒了。

他坐在病床前,日複一日地看著江衍,看他近似於昏迷的睡覺,看他病痛發作時痛苦的隱忍,看他清醒時候的雷霆手段,輕輕鬆鬆地就把那些試圖咬周家一口的勢力死死按下去。他在電話裡聽魏崇旭感慨地說周爺還是寶刀未老,這才是真正的教父,他握緊手指,自虐般地讓自己不要在江衍麵前流淚。

哪裡是寶刀未老?

其實是寶刀已老,馬上就要斷了。

江衍一直和他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

再說了,江衍還沒死呢,他流淚給誰看?

許笙眨眨眼,默默等待最後一天的到來。

那天很快就來了。

快到中秋,醫院裡來來往往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許笙像平常一樣醒來,正要和江衍說早安,就發現身邊的人這回是真正的昏迷,沒像平時那樣喊幾聲就能醒。

他慌忙叫了醫生。

江衍被推進手術室搶救。

過了足足六個小時,醫生們才從裡麵出來。

他們剛出來,就把江衍轉進ICU裡,然後給許笙下達了病危通知,和他聊了很久,請他做好心理準備的同時,也請他和病人好好把握最後的相處時間。

“周爺想安樂。”主治醫師歎息著說道,“周少,我們也無能為力。”

許笙搖頭,語氣平靜地說沒事。

他在長椅上坐了會兒,和周端一起換上無菌服,進ICU看江衍。

就見江衍已經醒了,正坐著看向哪裡,無意識地發呆。

周端喊他:“周爺。”

他回神,轉過頭來,招了招手,示意周端過來。

周端過去了。

然後毫無意外的,江衍和他說起遺囑的事,又說起周家,最後請求周端繼續留在周家,給許笙當私人保鏢。

“他是除了你之外,我最放不下的人了。”他輕聲地說,“你替我保護好他。”

周端低聲應是。

江衍又說:“你和他好好過。等過幾年,你要是累了,我給你留了一套房子,你可以和你妹妹一起住,然後娶個老婆,生幾個小孩,周端,你會很幸福的。”

周端埋著頭,沒應聲。

等江衍和他說完話,讓許笙過來,他才低頭出去,蹲在地上哭。

一米九的漢子哭成了個大傻逼。

哭聲若有若無地傳進ICU,許笙卻好像沒聽到一樣,坐在床邊握著江衍的手,一遍遍地撫摸那瘦到青筋都凸出來的手背。

他不說話。

江衍也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江衍才說:“把煙鬥拿來。”

許笙自然是不準的。

江衍笑著說:“我都快死了,還不讓我抽上一鬥?”

許笙幾乎是瞬間暴怒。

他死死咬著牙,艱難的,一字一句的:“不準說這樣的話。”

他臉上的表情連路過窗戶看進來的護士都覺得害怕。

守在外麵的人無不戰戰兢兢,唯獨江衍淡笑道:“就抽這最後一鬥。抽完這一鬥,我就再也不抽了。”

許笙終於點頭。

他出去拿了煙鬥,往裡頭裝好煙鬥絲,點燃了遞給江衍。

絲絲縷縷的煙霧升騰而起,江衍眯著眼,慢慢抽了一口。

美妙,快活,神仙在世。

然而隻抽了這一口,他就沒再抽了。

他把煙鬥拿在手裡,慢慢躺下去,閉著眼說:“小笙,我很喜歡你。”

許笙說:“我也喜歡你。”

他說:“周家就交給你了。”

許笙說:“好。”

說到這裡,他就沒再說了,安靜得仿佛睡著一樣。

煙鬥絲還在靜靜燃燒著,那顯示著生命的儀器卻發出“嘀”的一聲長鳴。

“嘀——”

刹那間,時間停止,整個世界都寂靜了。

許笙靜坐良久,然後彎下腰,把床上的人抱進懷裡。

他唇角動了動,露出一個笑容。

這樣,你就是死在我懷裡了。

……

周舶的葬禮舉行得非常肅穆,且盛大。

葬禮上,除了宣讀遺囑,許笙也正式宣布改名為周笙,接任周家當家人,成為新一代教父。

前來吊唁的來賓們神色各異,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麼,就聽一陣喧嘩響起,轉頭一看,周昀披頭散發,滿臉淚痕地跑了過來。

“哥,”她一個踉蹌,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怎麼不等等我,你怎麼就不等等我。”

同樣跪著的周笙沒有轉頭,隻語氣淡淡道:“把她帶走。”

這話一說,保鏢們還沒動手,來賓們卻是齊齊一震,睜大眼看他。

他剛剛好像,好像……

周家元老們則畏懼地看著他。

直到今天,他們才知道,以前的許笙完全是偽裝,他故意做出軟弱可欺的模樣來,以便在今日開始收網。

簡直和周爺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的周笙完美地讓葬禮結束。

等人漸漸散了,他獨自一人在墓前呆到天黑,才回了老宅。

他進了書房。

書房還和那個人在時一樣,沒多任何東西,也沒少任何東西。

唯一少了的,就是那個人。

他坐下來,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硬皮筆記本,翻開來,裡麵有大半都是寫了東西,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毅力能每天都寫,還寫了這麼久。

他翻到空白的一頁,擰開鋼筆,呆坐很久,才用堪稱漂亮的花體英文慢慢寫道:

Solitudeisyourtreasure,

Ithankyouforthepityingflowbetweenyourheads.

IfIgettheflowerIwantinthedark,

Ivebeenwalkingaloneallmylife,

Iwillbeyou.

Iwillbeyou.:,,,859821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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