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貴相12(1 / 2)

快穿之我的黑曆史 22197 字 3個月前

秦非川有些焦頭爛額。

眼前人如其名,纖瘦得宛如弱柳扶風的美人正低頭拭淚:“秦公子,扶柳已經說了很多遍了,真的是秦二公子親手將人推下去的,您不信扶柳,總該信當時在場的其他人吧,那麼多雙眼睛,難道全看錯了不成?”

秦非川道:“可在推下去之前,不山和那個人……”

扶柳道:“是,他們二人是為扶柳有所爭執。可扶柳手無縛雞之力,他們剛打起來,扶柳便已躲得遠遠的,誰都不敢碰,就怕加入進去,自己受傷不說,他們也會打得更激烈。”

秦非川看著他,沒說話。

是,他這個柔弱得仿佛風一吹就能倒的人是沒加入進去不假,可正因為他中途說了那麼一句話,導致兩位公子哥兒徹底怒火上頭,然後紛紛卯足了勁兒,一拳一腳的,一人摔死,一人入牢。

這事怎麼看怎麼透著蹊蹺。

假設扶柳背後有人指使他這麼做,那麼指使他的人是誰?

會是太子嗎?還是那個表麵清高實則骨子裡黑透了的夜家小少爺?

除了他們兩個外,還有彆的人嗎?

秦非川想著,頭更疼了。

從扶柳這裡再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秦非川沉默片刻,擺手讓人把他送回去。

扶柳走後,秦非川又坐了會兒,才吩咐下去,讓人去查扶柳的來曆。自己則起身,打理好儀容,麵色沉重地朝外走,準備去萬春宮。

剛到萬春宮,他還沒向靖王見禮,就有宮人匆匆忙忙過來,高聲道:“靖王,那扶柳死了!”

秦非川聞言一怔。

正垂眸觀棋的江衍抬起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靖王眯了眯眼,重複道:“死了?怎麼死的?”

宮人答道:“聽說是被人送到館裡後,送他的人才走,老鴇進去一看,人胸口上插著把匕首,剛咽下最後一口氣。”

——送扶柳回館裡的,是秦非川的人。

——秦非川的人殺了扶柳?

——可他的人為什麼要殺扶柳?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秦非川,連在正殿裡聽到動靜的宛妃也過來了,疑惑地看向他。

但見他回神後,撲通一下跪到地上,啞聲道:“我……臣沒讓人殺扶柳。”

靖王緩緩道:“可你的人前腳才走,扶柳後腳就死了。”

秦非川:“臣,臣……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臉色蒼白,不明白原本隻是一樁不山被人算計坐牢之事,怎麼一轉眼又成了眼前這般,“我真的沒有安排人殺他,靖王,這一定是有人嫁禍於我!靖王你一定要相信我!”

說著,俯下身去,“砰砰砰”地叩首。

靖王沒說信,也沒說不信,隻道:“這事本王幫不了你。”

距離壽宴僅有今明兩天時間,朝中上下全盯緊了這個節骨眼兒,他此時最需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而不是出手把秦非川和秦不山從這樁失手殺人案裡摘出來。

就和他之前敲打秦非川時說的一樣,他不出手還好,他若出手,太子一派定然要將事情鬨大,到時彆說能不能把兄弟倆從案子裡摘出來,怕是太子會乘著壽宴即將開始的這個空當,徹底坐實兄弟倆的殺人之罪,從而立即問斬,多留半天也不行。

是以,不管設計這樁殺人案的人究竟是不是太子,此事再繼續下去,怎樣都與太子脫不了乾係。

靖王已經如此表態,秦非川卻仿佛沒聽到一樣,繼續“砰砰砰”地叩頭。

叩得額頭都破皮,血淋淋的一片,靖王也沒再說話,注意力重新放在棋盤上,思索下一步棋要怎麼走。

還是宛妃看不下去,開口道:“好了,非川。這件事,靖秋當真不能幫你。你還不如趕緊出宮,去趟那南風館,看看裡頭可留有什麼東西。”

一語驚醒夢中人。

秦非川如獲大赦地抬起臉,感激地看了眼宛妃,繼而又重重叩首,道一句謝過娘娘,接著便急匆匆起身,要出宮去了。

卻在走前,聽那一直沒出聲的小少爺輕聲念道:“此皆釁發蕭牆,而禍延四海者也。”

靖王道:“……你這話是何意?”

小少爺答:“禍起蕭牆,家有內賊。”

秦非川身體頓了一頓,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秦非川一走,宛妃立即追問:“你說內賊是指誰,非川嗎?”

“娘娘覺得是誰,那就是誰。”江衍慢條斯理地落下一枚棋子,正正把靖王的路封得死死的,“我不過是順口念了那麼一句古文而已,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宛妃道:“怎能不放在心上……”

如果秦非川真的是內賊,那麼今日秦不山殺人坐牢,怕也是他一手計劃出來的?

他若計劃成功,牽扯到的不僅僅是靖王一派的前程,更牽扯到靖王在暗中對朝堂的把控,更甚者,連對帝座所安排的那些謀劃,也將全部功虧一簣。

這樣一來,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宛妃越想越覺得秦非川此人大有異狀。

心中對秦非川的警惕一下子上升到極點,她想也不想地問江衍:“你可有什麼法子來解決今日之事?”

江衍道:“有的。”

宛妃問:“什麼法子?且說來聽聽。”

江衍沒有立即回話。

此時又輪到他落子,他垂著眼睛,黑玉做成的棋子“啪嗒”脫手,此局完勝。

靖王看著,歎息一聲:“我輸了。”

宛妃正焦急地等江衍回話,聽靖王歎息,她不經意間低頭一看,棋盤上黑白兩色錯綜複雜,仿佛兩軍對壘,廝殺極其慘烈,可饒是她也一眼就看出,這局棋好像映照了他剛才那句“禍起蕭牆,家有內賊”,棋路走勢堪稱萬分精彩。

她還在研究著,就聽江衍慢慢說出四個字。

“聲東擊西。”

……

就在秦非川正愁眉不展地在扶柳的房間裡查看屍體,試圖從屍體上找到和他的人無關的東西時,一直守在門外的下屬進來,悄聲稟報道:“東宮出事了。”

“嗯?出什麼事了?”

“側妃娘娘沒了。”

秦非川一開始還沒在意。

一息過後,他猛地抬頭,目光閃爍個不停。

側妃沒了……

側妃死了?

這可是天大的事!

他站起身,舉步出了房間。

果見剛剛還圍著不少官兵的大堂,此時已不剩多少人。

他還沒下樓,就聽底下人說道:“宮裡到底發生什麼事,那側妃,怎麼說沒就沒了?”

這說的側妃是上次宮宴裡,由陛下親自指給太子的。

雖及不上夜清和師如那等才華出眾之人,卻也有讓人耳目一新的特彆之處,因而當時陛下點名,太子表現得非常恭順,將人接進東宮後,更是盛寵了好一段時日,讓人險些蓋過太子妃去。

“嗨,還能有什麼,還不是東宮那位追求新鮮勁兒,大白天的非要在池塘裡鬨,結果沒想到側妃不會水,中間鬨得狠了,把人折騰得溺了水。”

“溺水?沒得救嗎?”

“怎麼得救?太子爺要玩,誰敢在跟前伺候著?再說了,他當時正在興頭上,根本停不下來,等停下來了,側妃早死了好一會兒了。”

“嘶……那,那這豈不就是……”

“噓,隔牆有耳,慎言。”

聽到這裡,秦非川再度皺眉。

不對。

之前太子和側妃也在水裡鬨過好幾次,怎麼偏偏就今天出了事?

而且剛好是官府裡來人,準備等他看完屍體就將他帶去衙門的關鍵時候……

他想起什麼,神色一肅,飛快離開南風館,坐車進宮。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萬春宮,闖進偏殿後,他連氣都沒喘一口氣,劈頭蓋臉就問:“是你做的?”

被問及的江衍正在吃藥膳。

身嬌體弱的小少爺溫溫吞吞地吃著藥膳,細嚼慢咽的,聞言頭也不抬,半點都不理人。

等他終於把最後那口嚼好了吞下去,剛剛還急得不行的秦非川這時已然緩過勁來,自個兒找了個凳子坐著,耐心地等他說話。

他放下碗,從千香手裡接過帕子擦了擦唇角,再在水盆裡淨了手,這才看向秦非川。

“什麼我做的?”他問。

秦非川道:“東宮側妃……”

“不是我做的。”他否認道,“是宛妃娘娘做的。你要謝,就謝她吧。”

“什麼意思?”

秦非川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宛妃固然是有些頭腦的,可她的心機無論如何也不會用在太子側妃這樣和靖王毫不相乾的人身上。

靖王也不會。

現如今的萬春宮裡,唯一會的、敢做的、又有那個能力去做的,隻有麵前這個人。

江衍慢吞吞道:“側妃的事,是宛妃娘娘一手策劃的。”他說,“你該謝的人是她,不是我。”

秦非川道:“不可能。娘娘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江衍笑了,又溫柔又無奈:“真的是宛妃娘娘做的。你若不信,你去問問她?”

秦非川果真去正殿問人。

正殿裡,宛妃正張著手指,讓宮女給她染指甲。

似乎早料到秦非川會來,她閉著眼,聲音懶洋洋的:“是本宮做的。怎麼,本宮救了你和你弟弟,你還不滿意嗎?”

“……臣很滿意,”秦非川在離她不遠處跪拜下去,“多謝娘娘出手相救。”

宛妃懶懶道:“這次就算了。吃一塹長一智,你往後做事要更加小心才是。今時不比往日,咱們走錯一步,便要全盤皆輸——不管是你還是本宮,咱們誰都輸不起。”

秦非川道:“是,臣明白,謝娘娘教誨。”

而後再一拜,便要退出去。

卻聽宛妃道:“等等,本宮有樣東西要你帶去給夜小少爺。”

於是秦非川等了片刻,從宮女手中接過兩包茶磚。

茶磚很重,兩包疊在一起,沉甸甸的。

“小少爺喜歡喝紅茶。”那年輕得好比二八少女的女人翻看著染好蔻丹的指甲,漫不經心道,“這是剛上貢來的祁門紅茶,你替本宮帶給他,就說本宮承了他的好意了。”

秦非川聽了心道,側妃之事,果真出自夜清的謀劃。

他捧著茶磚往偏殿走去。

到了偏殿,就見靖王不知什麼時候又過來了。

夜小少爺這會兒已經睡下了,不遠處的窗戶隻開了細細的一條縫,靖王就坐在那條縫旁看書。見秦非川來了,他抬眼望過來,微一挑眉,做出個疑惑的表情。

秦非川走過去,壓低聲音道:“是娘娘讓臣送來給小少爺的。”

靖王道:“什麼東西,茶葉?”

秦非川道:“才上貢的祁門紅茶。”

祁門紅茶?

靖王剛要說就放那吧,轉而想起很久之前,小少爺第一次在正殿喝茶,喝完就毒發吐血的事。

於是道:“拆開煮一壺,本王先嘗嘗味道。”

秦非川依言拆包煮茶。

這茶果然是上好的貢品,撲鼻香氣惹得沉睡的江衍都醒了過來。

他揉著眼從床上坐起來,打著哈欠問是不是祁門的紅茶,不然怎麼會這麼香。

見他好似生了個狗鼻子般,嗅覺靈敏到不行,靖王寵溺地歎道:“這就把你從周公那兒叫回來了?”

江衍道:“渴了。”

秦非川才承了他的救命之恩,正是要好好答謝他的時候,聞言剛要把沏好的茶給他端過去,就被靖王攔住。

靖王把剛讓人取過來的銀針放進茶杯裡,過會兒取出一看,銀針針頭已然黑了一大片。

茶裡有毒。

秦非川見狀麵色一變:“臣隻將茶葉從娘娘那兒拿過來,臣絕對沒有往裡麵下毒。”

靖王道:“本王當然知道不是你。”

江衍這時道:“之前我每次在正殿吐血,要麼是喝了茶,要麼是吃了東西。”

靖王道:“……是。”

江衍道:“所以是娘娘給我下的毒?”他垂了垂眼,一副又要繼續睡過去的模樣,說出的話卻驚得靖王和秦非川都是猛地一滯,“我姐姐當初答應嫁給三皇子殿下,是因為娘娘說,她能拿到給我解毒的藥引。”

可自他進了萬春宮後,她卻一直給他下毒?

這又是為著什麼呢?

他想著,嗅著紅茶香氣又睡了過去。

徒留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複雜到極點。

……

有太子側妃的事後來居上,秦不山和秦非川的事幾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還沒掀起多大風浪,就徹底平息了。

且由於宛妃在背後的推波助瀾,導致太子原想將側妃的事壓下去,到頭來卻還是被陛下知道了。

那原本還在高高興興等壽宴開始的天子瞬間就沉了臉,雖不說話,但望著太子的目光卻有如風雨欲來,令太子渾身上下冷汗狂冒,最外一層的衣服都要浸透了。

可天子到底還是心疼兒子的,最終慢悠悠道:“今日便罷了,朕過兩日再教訓你。”

這是默許太子把事情壓下去了。

於是終於到了壽辰這日,太子為博得父皇的寬宏大量,特意第一個將壽禮奉上。

正是宛妃初次考較江衍的時候,提到的天外飛石。

至於靖王,送的也是那日說過的西域金像。

兩份壽禮兩相比較,也正如江衍當時說的,太子什麼想法,陛下焉能不知?

太子花費那麼大力氣整來這麼一塊連假山石都當不成的石頭,他對自己父皇到底有沒有孝心,便是有,又是占著多少,陛下能不清楚?

天子沉默著,看了太子一眼,再看了看靖王,眼神深邃到極點,誰也看不穿他在想什麼。

等文武百官也都奉上壽禮,天子一聲令下,登時歌舞升平,眾人總算開始敬酒用膳,整個大殿頓時變得熱鬨堂堂。

期間,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不少人都去給太子敬酒。

你一杯我一杯,你勸完我接著勸,不多時,太子已然喝得麵色發紅,目光也漸漸迷離了。

坐在他旁邊的太子妃隱隱覺得不妙,再三想要開口,卻都被人給搶了先,以致於在天子問太子今日的酒好不好喝時,太子妃心裡咯噔一下,想完了,要出事了。

果然,被灌得酩酊大醉的太子想也不想地道:“朕特意選的貢酒,當然好喝!”

“……”

太子之言,令得殿內皆靜。

所有人都震驚地望著醉醺醺的太子。

皇後更是生生將指甲掰斷。

她一麵心驚膽戰不知陛下還要問些什麼話,太子會不會又口出狂言,一麵暗恨太子妃究竟是怎麼做事的,明知太子喝醉後喜歡胡來,為何不攔著他?

她哪裡知道此時的太子妃有口難言。

眼看天子的眼神越發深邃,仿佛能噬人一般,讓人連與他對視都不敢,太子妃幾乎是動用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才硬著頭皮道:“父皇,殿下他,他喝醉了,剛剛是在胡言亂語,父皇千萬不要當真。”

天子悠悠道:“胡言亂語?不是有句話,叫作酒後吐真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