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和景祁回來後的第七天。
淩晨。
落地窗外的天空還是暗的,整個城市安靜到極點。
晚上才被按在洗臉台前做過兩回,硌得腰都有點疼的江衍原本睡得正沉,卻忽然從夢中醒來。
他睜開眼,身邊沒人,窗邊躺椅上正蜷著一個影子。
大半夜的不睡覺,這是在乾什麼?
他下床過去,還沒開口,就聽見一聲非常壓抑的喘息,像是那種想哭但又不敢哭,隻好硬憋著的喘息。
“你怎麼了?”他問。
被問到的人依舊蜷著,沒抬頭,隻低聲說:“……我剛才做了個夢。”
聲音帶著悶悶的哭腔和哽咽,果然是想哭但又沒哭。
江衍知道他大約是發作了,沒說什麼,隻在他旁邊坐下,問:“什麼夢?”
“我夢到你和我分手,你不要我了。”景祁哽咽著說道,“我求了你好久,可你還是要和我分手。你把我的東西都砸碎扔掉,還把我拉黑,說以後再也不想見我,然後你就飛回老家,當著你爸媽的麵和一個女人結婚了。”
說完了,終於抬頭,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看起來非常可憐。
“……”
江衍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你這個夢做得太不切實際。我就算和你分手,我也隻會去找男人,不會找女人。”
聽著這話,景祁眼睛頓時更紅了。
他還沒回話,就聽江衍接著說道:“最不切實際的是,我怎麼會和你分手。”說著,抬眼直視他,“都那麼久了,我怎麼會和你分手?”
景祁張了張嘴:“我就是害怕……”
江衍說:“有什麼好怕的。在一起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們才同居不到一個星期,還得再過一段時間,我才好帶你去見我爸媽,然後商量婚禮,接著去國外領證結婚。”
景祁呆住。
江衍又說:“係統和我說你病好了,我沒信,現在看來你果然還沒好。”說著拿過手機,找以前在部隊裡認識的某位在精神科極為權威的醫生的聯係方式,“這樣吧,我先預個約,吃過午飯我們就去看醫生,然後我陪你接受治療,直到你病好——怎麼樣?”
景祁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小幅度地點頭說好。
看他同意,江衍立即發了短信,等了兩分鐘,就收到了醫生助手的回信。
和助手約好時間,江衍站起身,朝躺椅上的巨嬰伸出手:“我好困,你陪我繼續睡覺。”
巨嬰握住他的手,乖乖和他回到床上。
……
景祁的病不是說能好就能好的。
但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他的病也不算難治。
醫生給景祁做了全方位的檢查後,開了些藥,又對江衍囑咐道,要多陪伴他,多開解他,多讓他產生信任感、安全感,不要讓他長久地陷在自己的幻想中,長此以往,總能慢慢好轉起來,治愈也是有希望的。
江衍認真聽了,謝過醫生,拿著單子轉身,就見本該坐在外麵等他的景祁正趴在門前,可憐巴巴地透過玻璃看他,跟沒人要的小孩兒似的。
他看著,心下一軟,推門出去牽小孩兒的手:“看這麼緊乾什麼?我又不跑。”
小孩兒畢竟是知名演員,來醫院看病,更要全副武裝。
於是穿著非常低調的深色風衣,頭上戴著鴨舌帽,臉上也戴著口罩。來醫院之前戴的墨鏡已經摘了下來,彆在領口,乍一看跟路人似的,根本不像什麼知名人物。
景祁帽簷壓得極低,卻還是能讓江衍看到那雙眼睛一直在緊盯著自己。
他撓了撓江衍的手心,低聲說:“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關起來。”
江衍:“???”
不是,他真跑的話,景祁能關得住一個前特種兵?
江衍想了想,委婉地問:“你今天早晨看了誰的?”
景祁答:“反正不是你的。”
江衍說:“哦。”
壓根沒有要追問的心思,江衍牽著小孩兒去拿藥。
反倒是小孩兒又撓了撓他的手心,相當自覺地坦誠道:“阿衍你放心,你就算真跑了,我也不會把你關起來的。”頂多跟著一起跑。
江衍歪了歪頭,說:“傻不傻。”
景祁說:“傻。”又說,“不過你喜歡。”
江衍說:“我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人。”
景祁說:“已經攤上了,你就彆想著能擺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