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涯一陣惡寒,把他給擋住了,“去,我隻是要問你幾個問題而已!”
商陸神早料到了,這時也居高臨下地道:“呸。”
楓鬼失望地坐直了,抬起黑糊糊的臉,“您要問什麼?”
謝靈涯說:“這一周,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帶著柳靈童的人?”
楓鬼立刻點頭,“有的,凶得很呢,我都不敢靠近。”
鬼比人看得要清楚一些,謝靈涯和他對過,那的確就是他們在高鐵站看到的人無誤。
“那他現在還在薄山嗎?”謝靈涯追問。
楓鬼搖頭,黑臉上有點惶恐流露出來,“我不知道,沒看到啊,大師,上一周山穀裡有陰兵過境,山裡的鬼魅都躲了好幾天,到現在我還不敢去那頭呢。”
謝靈涯和施長懸卻是臉色一變。
當初賀樽在薄山遇鬼時,謝靈涯就說薄山陰得很,以前還有傳聞,鄉人目睹過山穀裡有紅燈遍野,那個是陰差押解亡魂過境打的鬼燈。
陰差路經薄山,那人就來了,恐怕不是什麼巧合吧。
“陰兵過境會鳴鉦,你沒看見,但是否聽見陰兵的去向了?”謝靈涯試探地問道。
楓鬼迷糊地想了想,然後遲疑道:“依稀,仿佛,在山穀裡就沒了呀,難道不是改製度怕擾民嗎?”
畢竟現在薄山,多得是遊客啊。
謝靈涯頓時無言。靠。
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他們還猜那人會不會是來薄山實驗都功印,征召亂葬崗的亡魂。人家卻是把主意打得更大,直接和地府搶鬼了。
陰差押解鬼魂,往山林裡走,必然是有大批鬼魂,占得滿山穀都是鬼燈。
“去看看。”施長懸說道。
兩人心情都有些沉,陽平治都功印在天師手裡,是降鬼伏怪的法器,在不懷好意的人手裡,卻可以成為克製鬼神,收為己用的工具啊。
他們在楓鬼的帶領下,到高處望了一下,山穀中早就什麼也沒有,而亂葬崗的亡魂也全都一空了。這二者加起來,起碼有十萬亡魂了,還包括陰差,短短幾日之內就被悉數攝走,是那人的本事,但陽平治都功印絕對居功至偉。
“陰差都敢惹,膽子也太大了吧。”謝靈涯不可思議地道,陰差和他們押解的亡魂在地府都是有數的,丟了肯定會問責,盜竊者欺瞞得了人,難道還能欺瞞鬼神?
不過考慮到他手裡有都功印和三五斬邪劍,這個可能性貌似又變得大了一點。
如果不是知悉了薄山這個線索,恐怕道協的人也想不到這裡發生過那種事。
“回去吧。”半晌,施長懸說道。
盜竊者早已離開薄山,他們隻確定了那人的確乘坐過去省城的高鐵。
盜竊者有三五斬邪劍和都功印,在這裡是得不到更多線索了,試試能不能查到他的乘客信息比較靠譜,畢竟那是在偷竊之前,那時也許他還沒有掩蓋自己。
楓鬼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那我……”
“你什麼你,你還真想跟我走啊。”謝靈涯好笑地道,“說話算話,放你回林子,但是以後你可彆再耍流氓了,讓我知道了回來找你。”
楓鬼打了個寒顫,彆提了,他都要有陰影了,隻能弱弱應是,爬回樹叢,身影融入了黑暗中.
兩人在山下的酒店住了半夜,第二天早上才回杻陽。
期間施長懸也和家裡通報了這個信息,而他們那邊連夜去高鐵站查了,監控錄像已經過了留存時間,但是因為知道車次,所以查到了乘客信息。
隻是盜竊者太過小心了,他的乘客信息可能根本不是真的,道協查了一晚上所有的乘客,都沒有任何線索。
雖然高鐵站進站時要檢查人票證統一,可是對修道者來說,隻要簡單的術法就能迷惑了。
於是這條線索也斷了。
“但是盜竊者還強征了那麼多鬼魂,道協打算怎麼辦?”謝靈涯問道,“這得設法通報給冥官吧?”
施長懸點頭,“應當會報給城隍知曉。”
不過城隍是陰間地方官,少了這麼多鬼,他們不報,說不定也已經知道了。
謝靈涯再次感慨,這鬨得真是太心跳了,跨界通緝啊!
謝靈涯沉吟道:“你說,要是有陰兵查到線索了,告知道協,道協會不會把一百萬獎金都買冥幣燒給他?”
施長懸:“……”
施長懸頭一次思考這個問題,道:“……應該會說話算話。”
謝靈涯想了想,嘿,一百萬,得堆成山了吧,那都燒多久啊。
……
謝靈涯一晚上也沒怎麼休息,和施長懸討論完後,在車上又睡了會兒,抵達抱陽觀時才醒來。
這時候抱陽觀早開門了,門口的台階上坐著個半大小子,一見他們回來,便站起來,“謝老師。”
謝靈涯一看,這不是趙大師的徒弟小量麼。
謝靈涯不禁往裡看了看,不會是趙大師也來了吧?被朱先生追殺得?
小量窘迫地道:“謝老師,我,我來找你,是想……”他吞吞吐吐的,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說完,“我想拜師……”
“你和你師父決裂了啊?”謝靈涯倒也沒太驚訝,他昨天就看小量呆呆愣愣的,發現自己受騙了吧。
小量一臉要哭的樣子,“嗯!”
昨天趙大師還想和他“開誠布公”,承認自己不會調鬼,但是,他可以教小量賺錢啊。
小量是為了學本事去的,一聽趙大師承認自己果然是騙子,徹底崩潰了,什麼戰鬥機,大炮,竟然都是騙人的,他既感覺受到欺騙的恥辱,又羞愧於自己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話連篇。
難怪,他說和趙大師學習,為什麼那麼容易,還可以不認真修煉,接收師父撥給的兵馬。
昨天朱女士介紹過謝靈涯他們是抱陽觀的,小量和趙大師掰了後,就奔這兒來了,他就想學點真本事。
“你還是回去吧。”謝靈涯好笑地道,“你才多大,回去上個學不強多了。”
“我不回去,謝老師,我就喜歡這個。”小量說道,“而且我也回不去了,我爸媽因為我學這個,早就不要我了!”
“你回去道個歉,親爹親媽肯定不忍心的。”謝靈涯認真地說,“做道士不是這麼簡單,戰鬥機不說了,也不一定能見到鬼——我們倆能見到單純是我們牛逼。”
小量:“……”
施長懸:“……”
謝靈涯:“多得是道士,過清苦日子,一個月才幾百塊單費,做法事也沒有什麼感應。而且道士的本職不是驅鬼,是修道,你知道什麼是道嗎?”
小量搖頭。他倒是和趙大師學習過,趙大師來說自己師承什麼什麼天師,但是他都知道趙大師是騙子了,學得那些估計也是假知識。
謝靈涯說道:“所以你不要太魯莽了,凡事多過腦子想想,萬一我們隻是比趙大師手段更高明的騙子呢?”
“你們肯定不是。”小量一下紅臉了。
謝靈涯無奈地笑了一下,“我們當然不是,我隻是告訴你這個道理。好了,你回去吧。”
他說著往觀內走,進去了再回頭,卻看小量還站在原地。
小量不敢跟進去,可憐巴巴地道:“我真的沒地方去了。”
謝靈涯想了想,他和家裡估計鬨得也挺僵,昨天和騙子師父裂了,現在腦子估計都是糊的,看樣子身上也沒什麼錢,不落忍地道:“算了,你在這兒住幾天吧,順便也可以感受一下真正的道士過得到底是什麼日子。”
小量一下露出笑臉,躥了進來,“謝謝。”
施長懸心裡好像早猜到謝靈涯會這麼說了,他也沒什麼意見,隻輕聲道:“走吧。”
謝靈涯領小謝進去,問道:“你全名是什麼?”
小量把自己身份證拿了出來,遞給謝靈涯:“我叫吳量。”
這個名字倒是有點道家的意思,謝靈涯看了看,見他還不收起來,說道:“乾什麼?”
“我之前和趙大師住在一起,他都拿了我的身份證啊,昨天我搶回來了。”小量低頭道,“我,我願意交給您……”
謝靈涯:“……”
這缺心眼孩子!謝靈涯無奈地道:“你自己拿著,得虧你遇到的是老騙子,不是傳銷組織。”
他們走到正殿前,這時張道霆略有些狼狽地走出來,身邊還跟著好幾個手拿□□短炮的男女,對他說:“張道長,您再擺一個姿勢吧。”
張道霆無奈地開始擺弄殿外的養蓮花的水缸,供他們拍攝,擺弄完和信眾講經也有人跟拍。
小量看得一愣一愣,弱弱地道:“謝老師,這就是真正的道士過的日子嗎?”
謝靈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