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紅陽道現在名聲不顯, 但已知至少三地有他們出沒的跡象,不能輕視。謝靈涯回去和其他人一說,通知了相關部門。
他手抱陰陽,祭心香一瓣,暗給祖師爺罵了一下紅陽道。
過了一會兒, 老板娘上菜,還送了一小碟大棗。
謝靈涯那棗子看了一會兒。
老板娘訕訕笑道:“還以為你不是道士……唉, 我知道你們和尚道士間有矛盾, 我也不知道那個方法到底是哪家的,你要是找那和尚, 不要提起我來啊。”
“我們跟和尚沒矛盾,那家夥根本就不是真和尚。再說了, 就算他是,”謝靈涯無語道,順手拿起一枚棗,“吾有棗一枚, 一心算大道。優他或優降, 或劈火燒之。都大道了, 還能是和尚的?”
老板娘一聽他真的會念咒,再一琢磨, 好像是有點那個意思, 但想到那和尚高深莫測的樣子,還是遲疑地道:“我不太了解……”
“算了, 大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反正他通知了有關部門,到時就有人來給他們科普,他在這裡說一萬遍,不如人家官方科普。
老板娘走後,張道霆湊過來,“謝老師,你給我咒個棗吃吧,這地方乾燥,我趕路喝水也不多,感覺有點……嗯……便秘。”
“哎,這就要吃飯了,張道長你注意一點。”有人不滿地道。
張道霆趕緊抱拳:“我小聲點。”
謝靈涯讓了一下身體:“我靠,你也不能就惡心我一個人啊。”
張道霆:“……”
謝靈涯把那一碟棗拿到近前來,“你啊,把這些都吃了。”
張道霆一愣,“便……那個,這麼難治嗎?咒棗術不是吃一顆棗就行了?”
“把這些去核煮湯喝了,對你的症狀。還咒棗,難道你每次想方便了我都給你咒一顆,自個兒多補充水分。”謝靈涯說道。
張道霆:“……”
……
飯後繼續大約一個小時車程,就到了此行的第二站,天然觀。
謝靈涯看過這裡的介紹,也是巧了,剛剛才提起咒棗術,這裡也很有淵源。早先說過,薩祖傳下法脈,主要形成了三個派係,分彆是薩祖派、西河派和天山派。
天然觀正是繼承了薩祖西河派的法裔。
與玉皇宮不同,天然觀沒有修在山上,反而離城市比較近,占地大約有二十幾畝。
天然觀的觀主是西河派羅字輩傳人,叫夏羅清,一見麵後寒暄了一番,就問道:“請問各位道友裡,是否也有我薩祖法脈傳人?”
大家都心裡疑惑,夏羅清指的當然是抱陽觀的人,可他這個問法很奇怪。他問的如果是抱陽觀還就罷了,大家隻會覺得他聽到風聲他們要來,但他卻是曲折問的。
“這邊。”謝靈涯從人群後頭擠過來,指著自己和施長懸、張道霆三人,“杻陽市抱陽觀的,供的王靈官。”
王靈官法脈和薩祖法脈那基本是一回事,很多靈官廟也歸入薩祖三派,施法的時候也是薩祖主法,靈祖主帥。
夏羅清看到他們,打量片刻道:“怎麼有三個?難道……”
“一直是三個人參團啊。”謝靈涯不解地道。
施長懸忽而道:“我拜抱陽觀前任觀主為先生,張道霆是後來常住觀中,都未受籙。”
這麼說來,隻有謝靈涯才是單純的傳人。
“這就對了,原是真的。”夏羅清麵露喜色,“我午睡時夢到一道聲音,告訴我下午有一同門來,叫我傳他雷法。恍惚間覺得是祖師托夢,沒想到真有同門來,果然驗證了。”
謝靈涯一驚,他中午才罵了紅陽道,不過他是禱告給王靈官聽的啊。
不過一想,可能是靈祖轉告給薩祖的呢……
薩祖的雷法這雷法雖然薩祖傳授過靈祖,但是也許西河派還有什麼獨到之處。傳他雷法的意思,是要他去劈一下紅陽道吧?
謝靈涯心中一喜,說道:“確實驗證了,中午我們吃飯時,遇到村民被旁門左道迷惑,還稱傳村民咒棗術。”
其他道士也開口作證,又將紅陽道的事情說出來。
夏羅清還不知道紅陽道的事情,本來得到托夢欣喜之餘有點疑惑,但是謝靈涯如此一說,他就明白了。
“看來是要靈祖傳人剪除妖魔。”王靈官跟著薩祖,本就是奉行法旨的部將,而且夏羅清從其他道士口中聽到謝靈涯的名字,一回想,不是前段時間找回都功印那個年輕人。
夏羅清把謝靈涯帶到天然觀主殿薩爺殿的耳房中,拿出一本泛黃的書冊,上麵寫著《雷說》,這是薩祖的著作,天然觀的這一本上麵還有曆代先師的筆記。
“以我身造化,適量五行造化,則道法精妙。”夏羅清在旁講解了幾句,又見謝靈涯一時間看得入神,心中立刻知道不需要自己多言,當即閉口不言,在旁邊點起香,貼上“學習經典,諸神回避”。
謝靈涯看書不知不覺就入神了,口中跟著念,隻覺得一字一句自然就刻在腦海中,等他醒過神來,香珠都燃儘了。
這偏殿中掛著一幅薩祖的畫像,謝靈涯拜過之後,才用黃布捧著書出去。
問道團的道士不知道去哪參觀了,謝靈涯從耳房出來,隻看到夏羅清在正殿裡,跪凳上有一對年輕男女,唯有這三個人而已。
“夏老師。”謝靈涯走過去,把《雷法》還給夏羅清,稱呼已經從觀主改成了老師。夏羅清於他有傳法之惠,以先生的禮儀對待沒什麼毛病。
“看完了?”夏羅清吃驚他看書的速度之快,這過去大約已有三個小時,但是對一本深奧的經典來說,正常人三個小時也不過翻了兩遍吧。
謝靈涯點頭。
夏羅清隻知道謝靈涯能拿回都功印肯定很優秀,但不知道他這方麵的學習能力強到被叫海綿精,一想,還覺著說不定薩祖有靈,親自授法。殿內貼的“學習經典,諸神回避”,可不是針對薩祖的。
夏羅清越發有點惋惜,怎麼就叫他老師,如果是他親傳弟子就好了。
這時候,那對年輕男女已經拜完,起身來好奇地看了謝靈涯一眼後道:“夏觀主,我們可以說了嗎?”
他們站起來,謝靈涯才發現那男的臉色青白,像是好些天沒有休息好的樣子,本來英俊的五官滿是憔悴。
“你覺得好些了就說吧。”夏羅清說道。
年輕男女又看謝靈涯一眼,覺得他也是這裡的人,就不再管了。
……
這對年輕男女是新婚夫婦,男的叫古耀先,女的叫林詩,古耀先家和夏羅清家還沾親帶故,所以出了事後就跑天然觀來了。
至於出了什麼事,還要從他們商量婚事開始說起。
古耀先和林詩談戀愛兩年,開始商談婚事,這個期間一直遇到很多困難,例如訂不到酒店、新房出問題、化妝師生病之類的。
他們一一克服了,光是領證就去了三回,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成行,最後一想,乾脆辦完婚禮再領也行。
到了婚禮前一天,古耀先和林詩都睡在舉辦婚禮的酒店,當然是分開房間。
半夜,古耀先習慣性地趴著睡覺,本夢半醒之間在,隻覺得一物狠狠拍在自己背心,他渾身一痛一涼,生生醒過來了,隻覺得背上的疼痛特彆真實。
可是屋子裡隻有他啊,古耀先還以為自己被什麼毒蟲咬了,掙紮著起來,把來參加婚禮、睡在隔壁的外地表親叫醒,讓他給自己看看。
古耀先的表弟也睡得正迷糊,開了燈掀開他衣服一看,睡意一下清醒了,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怎麼有個手印!”
古耀先:“……彆開玩笑了。”
“真的!”表弟都不敢上手去碰,但古耀先的背上的確有個青色的痕跡,形如手掌。他抖抖索索拿出手機拍了張照,“哥,你看。”
古耀先本來以為表弟在拿自己開心,正痛著還有點不耐煩,一看那照片,血都涼了,衝到廁所對著鏡子使勁往後看。
可不是麼,背上一隻手印!
“這、這他媽是怎麼回事!”古耀先慌了。
表弟滿屋子翻找,“是不是被什麼手掌形的東西砸到了。”
敘述到這裡之時,謝靈涯忽然道:“那個掌印現在還在嗎?”
“在。”古耀先把外套脫了,林詩幫他撩起衣服,後背果然有個青色的掌印。
“古先生平時體檢,心臟怎麼樣?”謝靈涯問道。
古耀先楞了一下,隨即道:“我有些心律失常,一直在吃藥。怎麼,你看得出來我有病?”
“我不是醫生,看不出來。”謝靈涯意味深長地道,“單是你後背的掌印對應到前胸,好像就是心臟部位,你說那天晚上你是趴著睡的……”
古耀先冷汗都要下來了,他一直沒想到過這個細節,謝靈涯一說他才想起來,如果他不是趴著睡,那一掌是不是就拍在他心口。不管擊打會不會導致犯病,想想都很可怕,尤其是這件事……
“繼續說吧。”夏羅清說道。
“還是我來說吧。”林詩說道。她的表情有點憂愁,又有些不悅,十分複雜。
那天古耀先沒有驚動其他人,和表弟一起跑到附近的醫院急診去了,人家看了說除了淤青沒彆的情況,他說自己是夢到什麼東西打自己,醒來就這樣了。醫生說那可能你睡著時真有人打你。
古耀先和表弟都滿腹狐疑,也往不科學的方麵想過,但一絲痕跡都沒有,回去之後,已經天光剛亮,攝影師化妝師都來了,得開始準備婚禮了。
因為婚禮在即,古耀先也隻能暫時不提這件事,好歹舉辦完婚禮再說。
就這麼又累又困又擔心地度過了婚禮,古耀先和林詩到了新房,晚餐和親戚又吃了一頓,晚上隻有兩人在新房。
林詩看古耀先眉宇間一直有憂色,人前時沒有表露,單獨相處時終於不悅地說:“你到底怎麼了?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
古耀先這才把衣服解開,給他看那個掌印。
林詩也很吃驚,摸著手掌形的淤青,百思不得其解。
“我這都可以進世界不解之謎了吧,醫生還非說是有人打的,我房間哪來的彆人,我快要以為自己幻覺了。”古耀先苦笑一聲。
林詩剛要說話,目光落在臥室的裝飾木架上,神情驚恐。
古耀先立刻轉頭,隻見木架上擺著的一排五隻不倒翁,無風自動,前後搖擺,節奏不一。原本顏色鮮豔,憨態可掬的不倒翁,這時候給人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
林詩嘴唇顫抖,緊緊握著古耀先的手臂,這時,不倒翁也一個、兩個地接連停止了搖擺。
屋內寂靜得可怕,隻有兩人沉重淩亂的呼吸聲。
下一刻,古耀先忽然往前一栽,掙脫開林詩的手,摔到了床下,幾乎是以從天而降狗吃屎的姿勢,摔得鼻血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