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那個大家夥?
謝靈涯腦海中即刻浮現出東方鬼王那超過兩米的大塊頭, 立時含蓄一笑, 表示讚同。
——就是這個道理,想截他的耳報神,他這一關不說,是不是還得分個先來後到,先和東方鬼王比試一下。
“就是一個也很想養它的家夥, 具體是誰,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謝靈涯勸道。
其他人卻是聽糊塗了, 海觀潮和方轍好歹還能猜到是耳報神的緣故, 梁耀不解地道:“什麼,誰啊?怎麼突然提起什麼大家夥?”
“沒什麼。”謝靈涯說道, “給你燒對紙紮人,你想要幾歲的就幾歲的, 不行拉倒。”
“拉倒就拉倒,我不走了!”說罷,梁光神情一鬆,那鬼就這麼不理他們了。
謝靈涯:“骨頭這麼硬?”
沒病人時, 方轍時常坐在診所裡畫符、研究魯班術之類的, 謝靈涯找了張火紙出來, 折幾下疊成牌位,在上麵寫上東方鬼王的名諱, “那我就把這個燒了?”
“梁光”瞥見後, 渾身一顫,“這, 這……”
小鬼怕大鬼,普通鬼見了門上寫著刀兵之鬼“漸耳”的字樣還不敢冒犯呢,何況是四方鬼王之一。
臉色幾經變幻後,對方服軟道:“誤會,誤會,我看紙紮人也不錯,但是能找質量好點的麼……”
此前便說過,紙紮的東西到了地下也不會特彆堅固,古代有錢的貴族都陪葬真家夥,普通人用的都是紙紮的,因此家人也要年年燒新的下去。
這紙紮的丫鬟、小童、美女、帥哥,也美不了多長時間。如果是質量、手藝好,還能堅持久一點。
“你早這麼說多好。行,給你記上了。”謝靈涯隨手把牌位一放,繼續做記錄。他如果要找東方鬼王來,心念一動就通知了,何必大費周章寫個牌位設壇,隻是為了嚇唬這鬼罷了。
“梁光”沒想到這小木人和東方鬼王還有關係,並不懷疑他們敢胡說,帶著點敬意地道:“是,是……祝鬼王大人早日如願以償。”
柳靈童:“…………”
雖然耳邊什麼聲音都沒有,但謝靈涯仿佛都能感覺到柳靈童要窒息的感覺。它拿東方鬼王出來不是為了接受祝福的……
“胡說八道什麼,他如願以償了,我怎麼辦?”謝靈涯懟了回去。
接著,謝靈涯把所有的要求都寫了下來,其中不乏和那個要柳靈童的鬼一樣,提出過分要求的,謝靈涯便商討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範圍。
梁耀完全被唬住了,這個畫麵和他想象中有點不一樣。謝靈涯說要驅邪時,他沒想到氣氛如此熱烈……雙方討價還價,一下很有煙火氣,他都沒那麼怕了。
鬼好像也沒那麼難打發,他們漫天要價,一口一個不給就索命之類的,謝靈涯便坐地還錢。
最後一統計要求,謝靈涯叫梁耀照著清單去準備。要吃的,就按照他們家鄉口味置辦酒席,要錢財的,就買些紙元寶、紙錢,還有要住、傭人的,也是紙紮房子、紙紮人。
梁耀指著其中一項問道:“大師,這個想要哈士奇,我上哪兒弄啊。”
謝靈涯說:“你放心,這年頭要紮什麼的都有,哈士奇不就是毛色不一樣,你找過去一問,準有人能畫。”
梁耀點頭,“那我置辦完之後,該怎麼辦?再來找您嗎?”
謝靈涯想了想道:“可以來找我,你要是忙,沒空,那我現在給你寫道符,你辦完了燒了那符也行。此事務必要快,這麼多鬼在你弟弟身上群租,很傷身體的。”
梁耀連忙搖頭:“我還是過來給您看著,免得出錯。”
因為和謝靈涯商討過了,那些鬼暫時也不作弄梁光了,梁耀把弟弟扶回去,各種需要的東西都置辦好了,按需分配焚燒。事畢再來找謝靈涯,謝靈涯看了一下他準備的東西。
“咦,哈士奇呢?”謝靈涯還記得有個哈士奇來著。
梁耀說道:“我真找不到會畫哈士奇的,唯一有一個能畫的,去外地了。我想起您跟他們討價還價,就找那位商量了一下,燒個泰迪給他,勸了半天哈士奇調皮,養著很累,然後他就同意了……”
謝靈涯:“……”
梁耀看謝靈涯臉色,忙問道:“怎麼,這樣不好嗎?”
“當初咱們約定好的,是哈士奇。你勸他改了,那天聊下來,我覺得這些鬼都有點賴,以後他養著泰迪要是不順心,天天被泰迪日,找你售後怎麼辦?”謝靈涯說道,“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那今天就多立一份文書,證明雙方已了。”
梁耀這才想到還有這種可能,心道說的也是,誰知道這人具體喜歡什麼樣的狗,給他哈士奇,鬨也是自己要的……幸好大師說能補救,趕緊連連點頭。
相反,梁光身上的鬼就有點不情不願了,哼哼唧唧半天才答應。
謝靈涯用桃木書寫憑據,大意是請此處土地、山神為證,某鬼與某人經過友好協商,同意某人燒給某鬼物品如下,恩怨已了,從此再不相乾,各回各家,不得久居人身。
有了這麼一道文書,這樁交易就是告過本地神靈知曉,受到他們保護的,這些鬼以後想挑毛病,也要掂量一下。
“太正規了!”梁耀覺得特彆有安全感。
雙方簽訂合同燒化之後,梁光一下暈了過去,謝靈涯早有準備,在旁邊扶住了的人,讓他平躺下來。
海觀潮那邊早就準備好了消除穢氣的藥材,煮成水給梁光擦身體。
這些天梁光身上的鬼幾乎是不分晝夜,輪流出來作妖。十八個鬼,一個隻出來一小時,也要十八個小時了,因此梁光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更不要說他家裡老父老母,直接被他弄傷了,現在都躺在家裡。
過了一會兒,梁光睜開眼睛,聲音嘶啞,看著他哥,迷茫地說:“我怎麼了……”
他渾身無力,而且身上特彆不舒服,又無法準確地說出是哪裡不舒服,隻知道難受得很。這就是中邪的後遺症了,擦了身體也至少過兩三天才會好。
“你們是誰?”梁光看到謝靈涯,一副不認識的模樣。
梁耀親眼看到他用不同的聲音和謝靈涯討價還價,本就深信不疑,這時更是信任地道:“弟弟,這幾位大師、大夫救了你啊!你不記得了嗎?你上山在人家墳頭亂踩,出事了。”
梁光臉色頓時一變,神色都有些畏縮,他想起來了,他好像昏昏沉沉很久,被好多東西壓著動也動不了,就好像在踩踏他一樣。
梁耀可能不知道,但梁光自己本人能夠察覺,一下就想到自己出事和當時墳頭亂踩有關係。
梁耀又給他介紹了謝靈涯和海觀潮的身份,梁光趕緊掙紮著起身道謝。
“不必了,你以後注意一些就是了,對逝者尊敬一點,否則下一次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運氣。”謝靈涯隻勸說了幾句,希望梁光以後注意一點。
梁光頓時麵露羞慚,這回可算是深刻地理解了什麼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我知道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梁光知道嘴上說說沒用,不過讓梁耀欣慰的是,他這個弟弟經曆了這件事之後,不單是知道尊重逝者,而是整個人都沉穩了很多,不會再多手多腳了,不知算不算因禍得福。
事了之後,梁耀拿出三個紅包給謝靈涯和海觀潮、方轍,見者有份。謝靈涯也沒推拒,拿過紅包,順手塞到桌子裡充公了。
海觀潮問他:“你都不拿出來看看多少?”
“我知道是多少,”謝靈涯滿不在意地道,“上手一摸就知道了,上下差不了兩百。我們跟專業基礎課老師學過,掂一下數量差不離,隻要不是□□。”
“謝老師可以啊,你演示給我看看。”海觀潮來興趣了,非要看謝靈涯掂鈔票。
“我這個不算什麼,我還不是專門學這個的,我會計專業的同學更誇張。”謝靈涯正和他們玩鬨,張道霆打電話過來了。
謝靈涯接通了問:“什麼事?”
“師兄,是這樣的人,有人想結緣咱們那尊舊的靈官像。”張道霆小聲說道。
一聽這個稱呼謝靈涯就知道他身旁大概有外人,一時有點愣住,“哪尊?”
張道霆說道:“最大的那尊……”
抱陽觀現在是有少許小神像供信眾結緣的,數量不多,都是辦法會時趁機供過的,謝靈涯乍一聽以為是說那些,但張道霆確定了,是最大那尊,也就是以前擺在靈官殿裡的。
說起來,當初換金身的時候,謝靈涯詢問過祖師爺的意思,最後將舊神像放在施長懸原來住的房間,一直沒什麼好去處。那時還笑來著,彆的宮觀要神像也是自己造新的,普通人家既不會供那麼大的,也很少供王靈官。
現在,居然真有人想結緣那尊神像。
難道當初祖師爺不讓他們丟了自己的舊衣服,就是預見了今日?
“我馬上過來。”謝靈涯精神一振,事關祖師爺,絕無小事,趕緊過去。
……
張道霆正在屋內接待一個西裝革履的客人,他喝了一口茶,微笑著說;“抱陽井水質甘冽,非常適合泡茶呢。”
張道霆也不懂茶,傻笑著點頭。這時看到謝靈涯進來,鬆了口氣,“師兄來了。”
謝靈涯幾步上前和這人握手,“你好,我是謝靈涯,請問貴姓?”
“免貴姓屈,屈銘。”他笑了笑,說道,“久聞大名了,謝先生。”
謝靈涯笑而不語,心中有一點異樣,這個人第一句話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有一點虛偽,他的笑根本沒到眼睛裡。
說句有點不要臉的話,謝靈涯也見過不少信眾了,還有找他解決事情的,最主要的是從小到大有不少仰慕者,他從眼睛多少能看出來對方是不是真的敬仰他。
當然,這才說了一句話而已,還極有可能是客氣話,所以謝靈涯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反正他又不是人民幣,不能要求人家信王靈官的都連帶他一起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