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幾天的溫度越來越低,辛沉幾乎每天晚上都能聽到從隔壁帳篷裡傳來的咳嗽聲,有時候一晚上都沒帶停的。
軍醫去盛景的帳篷頻率也越來越多,帳內的中藥味越發濃烈。
經過幾天的修養,辛沉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她自幼在軍營裡,身體素質好,那幾鞭子對她也不是大事。
在幾天的接觸中,她發現盛景並沒有限製她的行動,整個齊**營裡她想哪兒走,就可以往哪兒走。甚至一些齊國的將士,在她看到的時候,主動讓路就算了,對她也是一副非常友好熱切的樣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齊**營的情況並不是太好,根據她這幾天的觀察,整個軍營裡的戰鬥力不足兩成,偶爾有一次她路過將士們吃飯的地方,發現他們碗裡的米幾乎數的過來,吃的也是最耐放的這一類糧食。
這種糧食,一般都是等到軍營彈儘糧絕的時候,才會吃的。
關鍵是,齊**營的情況這麼差,或者差到沒有任何抵抗力,盛景還把她放出來隨便溜達,這跟他在城牆上揮著爪子大喊,‘快來打我吧!我沒兵,還沒糧吃了!’有什麼區彆嗎?
或者說,盛景是這麼二、這麼傻的人嗎?
很顯然不是的,他要是這麼二、這麼傻,玉溪關早就他們攻打下來了。盛景這麼狡詐的人,一定是有其他的心思,這樣想著,辛沉走到盛景的軍帳外。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盛景視線往帳外的方向看去,這幾天咳的他胸腔有種撕裂般的痛,聲音聽起來帶著些嘶啞,“站在外麵吹風呢,還不給我爬進來。”
帳內火盆燒的很旺,辛沉進來沒多久,身上的寒氣就散去了。她朝著盛景走過去,見他頭微微低著,氣息有些喘,不知是咳得太凶了,還是帳內的火盆燒的太旺,讓他臉頰泛上一抹紅暈,清俊雋永的麵容平添了一抹豔色。
辛沉移開了目光,走到盛景的跟前停下,案桌上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中藥,一股濃烈的氣息在兩人四周暈染開來。
一旁還放著一個空碗,盛景現在愈發絕望,原身這個身體也太破爛了些,不就是兩天前又下了場大雪,他就又病倒了。
一開始一天一碗藥,現在已經升級到一天三次,每次兩碗藥。
盛景低垂著頭,連著辛沉的到來,都沒讓他心情愉悅起來,餘光偷瞥了還沒喝的那碗藥,目光哀怨而又沉重。
不由的從胸腔中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聲。
這人跟人的差彆也太大了,幾天前辛沉重傷到都不能走路,現在傷幾乎全好了,麵色紅潤,精神飽滿。而且去雪天裡溜達了一圈,手還是熱乎乎的。
盛景突然抓住辛沉的手,然後腦袋貼在辛沉的手背上。
辛沉愣了下,看著盛景眉眼的沉鬱,她竟然忘了抽回自己的手,任由盛景把腦袋貼在她的手背上。
盛景不僅手是冰的,就連額頭上的體溫也有些溫涼,辛沉被刺激的回了神來,她試圖想拿回自己的手,盛景手上沒多少力量,她如果想的話,是能夠強行抽回自己的手的。
就在辛沉猶豫的時候,盛景似是看懂了她的心思,突然出聲道:“彆動。”
然後辛沉就真的不動了。
她低垂著頭,打量這盛景的臉,蒼白跟塗了一層厚厚的粉,薄唇沒有半點血色。身上散發著一種沉寂的氣息,虛弱的聲音打斷辛沉的出神。
“你說,為什麼有的病不會好呢?”
盛景再次歎了口氣,這個歎息有些沉重,明明他的聲音很平靜,平到幾乎沒什麼起伏,可是說不清是為什麼,辛沉隻覺得心頭微沉。
辛沉不知道說什麼,這幾天她對盛景的病情也有個大概的了解,體質虛弱,對常人而言一個普通的小感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普通人得了風寒,三兩天就能好,在盛景身上,半個月也未必好得了。
免疫力低下,在現代社會很常見的一種情況,在古代卻變得無比棘手,這麼多年了,原身看過不少名醫,然而沒人看出他的病因。
辛沉沉默了幾秒,看著這樣的盛景,她下意識的想去摸摸他的頭,手剛伸到半空中,突然頓止了。
放在半空中的手,緩慢的落在盛景的肩上,輕輕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盛大人,這病就跟行軍打仗一個理,病多了,也就習慣了。你還太年輕,早晚會習慣的。”
盛景抬起頭來,對上辛沉的雙眼,看了她半晌,他突然出聲道:“這麼就一個理了?換你整天喝這種藥,你試試能不能習慣的了。”
“還行軍打仗?我警告你啊,你被忘了你的身份,你現在可是俘虜,不要仗著我給你自由,你就可以胡說八道。”
“你行軍打仗前,是不是喝碗藥,刺激一下大腦?”
盛景忍著咳嗽聲,一口氣說完,說完又是一連串的咳嗽聲,他麵如死灰的端起桌子上的碗。
喝完這碗藥,盛景整個人都有些自閉,他伸手拽了下辛沉的衣袖,微微抬了下巴。
辛沉很自然的伸過去自己的胳膊,盛景借著辛沉的胳膊上的力勉強站起來,寬大的袖袍讓他看起來越發清瘦。
“今天天氣似乎不錯,走吧,我們出去走走。”盛景抬頭看了眼辛沉,目光落在辛沉的胳膊上,唇角微微上勾,他出聲道:“這兩天你逛遍了齊**營,沒有想什麼想問我的嗎?”
辛沉沒有回答盛景的話,而是勸道:“你病還沒好,出去的話,病情怕是會加重的。”
聞言盛景抬起頭來,挑著眉,似笑非笑的望著辛沉說道:“你對我這麼關心,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辛沉眼眸微垂,淡淡的說道:“那盛大人讓我搬到隔壁住,又不限製我的自由,讓我在齊**營隨意走動,又不是為何?就不怕有一天我回去,泄露齊國的情況嗎?”
盛景微微搖頭,手又重新放在辛沉的隔壁上,反問道:“你覺得你說的這些,我會沒想到嗎?”
然後盛景便不再說話,見辛沉怔住了,他手晃了下辛沉的胳膊,說道:“小俘虜,前麵帶路。”
聽到這個稱呼,辛沉忙的看向盛景,雙眼有些錯愕,“你喊什麼?”
“不然呢?”盛景不以為然的說道,沉吟了幾秒,他輕輕一笑,語氣帶著點不明的意味,“彆想了,我是不會對你用美男計的,你是聽不到我喊你娘子的。”
辛沉看了盛景一眼,心底突然有些小失望,她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不對我使?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好不好使?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