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黃金周的最後幾天,山城杯迎來了盛大的開幕。往年一向維持在一百名左右的參賽車手陣容今年擴充到了一百二十名。除了葉棠,還有其他幾名車手也作為官方特彆邀請選手參加了比賽。
作為全國級彆的盛事,山城杯不僅吸引了上萬觀眾到場親自觀看比賽,更因為簽約了線上媒體進行了網絡直播而聲名大噪,最終斬獲一點五億的播放量、四百萬彈幕以及二十六萬條評論。
主辦方賺得是盆滿缽滿,此前沒有什麼大眾認知度的車手們從此在網友心中有了姓名。到場觀賽的汽聯領導表示後生可畏,期待車手們今後的進一步發展。天城實業則作為山城杯的最大讚助商以及冠軍背靠的金大.腿為人津津樂道。天城實業以刀鋒電池作為主要動力源的混動車型購買率也節節上升,從天城實業的月度財報來看,天城實業這個月的淨盈利比上月增加了近一點八倍。
被山城杯的安保人員從重慶國際賽車場裡“請”出來的焦蔓蘭是呆滯的。因為哪怕是在賽車場外,她也能清楚地看見電子大屏上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LULU·MORE”
“馬小姐!恭喜您奪冠!請問您現在心情如何!?”
“您的親生母親前些天公然在電視節目上說您為了出國、還未成年就靠花言巧語騙取您外婆的信任!以至於您外婆背著您的父母把您送到了國外!請問您對此有何看法!?”
一家自媒體的采編從跟著葉棠走了一路的媒體中越眾而出,直接拿話筒往葉棠的嘴邊懟。
其他媒體見有同行想搶頭條,連忙也衝了上前來。還有人直接一屁.股擠開同行,將自己家的長.槍短炮朝著葉棠臉上糊。
“馬小姐!請問您母親說的是真的嗎!?您真的在國外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嗎?您又是為什麼回國的呢?您的模特兒事業是被您放棄了嗎?”
“網絡上對您成績的質疑聲很大,您的母親又說您根本不懂賽車。您在這次的山城杯上卻憑借優異的表現拿到了總冠軍,請問您覺得這其中有反向激勵的力量在嗎?!”
“馬小姐您為什麼不回答呢?您是答不出來還是不願意回答!?”
“請您回答!!”
在VIP室裡觀完戰,這會兒過來迎接葉棠的舒添樂瞧見這一幕就想炸毛。她真是煩透了這些無孔不入的媒體!這些人真覺得自己掛個“新聞采編”的頭銜侵犯彆人**就不算是犯罪了麼?他們怎麼這麼臉大!
還有露露姐的那個親媽也是!露露姐怎麼就攤上了那麼個沒數的媽呢?
彆人家的父母都是巴不得孩子好,就露露姐的那親媽是巴不得女兒千夫所指!她自己跑去上了個打著“解決家庭矛盾”旗號,實則為了收視什麼下作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情感類節目,在那個情感節目上抨擊抹黑自己女兒不說,還試圖以道德綁架的形式敲詐勒索親生女兒!
“請各位控製一下。”
管儀皮笑肉不笑地從人群中橫叉出來,她比舒添樂更快一步回護在葉棠的身前。
“這裡是山城杯頒獎典禮的現場,不是摩爾小姐的個人記者招待會。”
作為年紀輕輕就登上《男人幫》主編位置的職場女強人,管儀自己也是半個業內名人。在場的媒體人但凡接觸過管儀的都知道這就是隻笑麵虎,沒事兒彆和管儀對著乾,除非好日子過膩了想倒黴。不認識管儀、不服管儀在這種時候出來話事的媒體人們眉頭一皺就想開噴,不想話到嘴邊還沒發出音節呢,一群人就看見管儀身後還跟著十幾名手握甩棍的安保。這下子這些不想老實也老實了。
把無聊的媒體人留給安保團隊處理,葉棠、管儀和舒添樂一起吃了晚飯。三人稍事休息之後去了城中一處夜店。主辦方在哪裡為車手們準備了慶功趴。
在夜店舉行慶功趴,山城杯絕對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國際上有名的女性賽車手屈指可數,華國的賽車手與賽車手背後的技師團隊更清一色都是男人。山城杯主辦方的工作人員除了秘書與打雜其他全是男的,各種投資方與合作方派出的工作人員十有八.九也全是男的。而男人們聚在一起喜歡乾的事情無非就那幾樣:喝酒、打賭、玩女人。
主辦方出錢讓車手們到夜店裡狂歡買醉、聲色犬馬,並美其名曰這是“慶功派對”已經是“曆史傳統”。事到如今這種傳統根本不可能因為萬綠叢中多了葉棠這個一點紅而被廢止。
葉棠當然可以拒絕慶功趴的邀請,隻是這種時候不合群對葉棠並沒有好處——慶功趴上除了有車手,有資方,有媒體,有汽聯的人,還有各種掮客。葉棠要想走得更遠,人脈必不可少。
再者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葉棠這個山城杯裡唯一一個女車手拿了冠軍本來就很惹了一些人的眼。她要再不給人麵子,那就太容易樹敵也太容易成為群起而攻之的目標了。所以哪怕葉棠對夜店狂歡這檔子事著實興趣缺缺,她也還是換上銀色的露背晚禮服,挽起頭發出席了慶功趴。
“噢~!我們的美女冠軍來了!”
瞧見葉棠從鮮紅的法拉利上下來,一群喝得微醺的車手們開始起哄。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但也有人嘴裡不乾不淨,一邊拿眼睛在葉棠身上刮痧,一邊壓低聲音用方言罵罵咧咧。
葉棠耳力好,方言聽在葉棠耳朵裡又壓根兒起不到加密的作用。聽到有人商量著要給自己下藥,讓自己醜態百出變成有色小視頻裡的女主角,葉棠微微一笑。
行,這筆賬,她記下了。
……
酒吧夜店裡那些擲骰子、猜杯墊、轉酒瓶的玩法舒添樂一概不會。她天城實業大小姐的身份也讓周圍的人和她隔著一層,葉棠和管儀分彆忙著與人寒暄,舒添樂頓時落了單。
朝著葉棠和管儀的背影發送哀怨孤獨的小眼神,舒添樂很快因為被人遮住了視線而不愉快地揚起了下巴。
“舒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舒添樂還沒先讓對方走開彆攔著她呢,那人就先開了口。
“你不去和大家一起玩嗎?”
男人長得很不錯,眉眼俊秀、身材修長,就是神色間給了舒添樂一種輕浮的印象。
和第一印象不同,男人沒在舒添樂開口允許之前就在舒添樂身旁坐下。這份周圍其他車手們沒有的彬彬有禮讓舒添樂對他的評價高上三分,也因此舒添樂回答了他的問題。
“沒什麼好玩的。我就是陪我姐們兒過來打個招呼,等她們招呼打完了我們就走。”
男人露出了遺憾的表情:“那多可惜啊!來都來了……不如先喝杯東西?”
男人推來了一杯酒水,舒添樂看也不看就推了回去。男人也不惱,他自己端起酒杯,喝掉了那杯色彩鮮豔的調酒。
誰都知道這年頭滿肚子壞水的男人實在是太多了,在夜店酒吧拚命給女孩兒灌酒、給女孩兒下藥,準備在女孩兒意識不清的時候“撿屍”的男人比比皆是。
舒添樂家教比較嚴格,來酒吧夜店這種地方的次數她一隻手就數得清。舒爸舒媽知道舒添樂喜歡黏著葉棠,葉棠又非常靠得住,這才批準了舒添樂今天來山城杯的慶功趴見見世麵。
見男人喝掉了他自己端來的酒,又叫一個女調酒師給自己調一杯沒酒精的雞尾飲料,舒添樂對男人的好感再高兩分。
“那我們兩個來玩抽王八怎麼樣?”
男人朝著舒添樂示好道。
“抽王八?”
舒添樂快笑出來了。麵前這人真的很會逗她開心,讓她不那麼無聊——抽王八就是抽鬼牌。隻是兩個人抽鬼牌,鬼牌不在你手上就在我手上,輸贏沒有意義,純粹就是打發時間。
男人打了個響指:“服務生,給我們來一副新紙牌。”
“你還真的要和我玩抽王八啊?”
舒添樂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有些甜滋滋的。
她不是沒被異性示過好,隻是向她示好的異性大多是衝著她家的財產來的。畢竟她爸媽就她一個女兒,按照民間的說法,這就是“絕戶”。娶了她是能“吃絕戶”的。
舒添樂不認識麵前的男人,不知道他的身家幾何。她沒法斷定麵前的男人不是衝著她家財產來的,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附和麵前的男人。但……
男人幽默逗趣,言行舉止間瀟灑自若。她很難不被這男人帶著跑。
葉棠一邊與人說話,一邊悄悄地注意著舒添樂這邊的情況。
“女神今天升級為女車神了,恭喜啊。”
說話的男人油嘴滑舌,說到最後還朝著葉棠拋了個媚眼,伸手想要和葉棠握手。
“改改你那油膩的說話方式行麼?”
管儀的高跟鞋一腳踩在了男人的腳背上,把男人踩得鬼哭狼嚎。管儀收回腳,對葉棠致歉道:“對不起啊。這貨拍照技術確實還行,就是那張嘴巴是真吐不出象牙。”
“主編,您這是拐著彎兒地罵我是狗啊?”
男人“嘶嘶”地吸著冷氣,看起來慘兮兮苦巴巴。
“喲嗬?這都被你聽出來了?孺子可教,真的是天大的進步。”
帶著諷刺的表情管儀誇張地給男人鼓了鼓掌,這才對葉棠介紹說:“這是我們《男人幫》的攝影師、梁嘉明。姑且算半個首席吧。”
“姑且?還半個?”
梁嘉明委屈死了。
管儀翻了個大白眼,戳著梁嘉明心口道:“能說你是首席就不錯了!”
眼前這對歡喜冤家看得葉棠想笑,她也確實“噗嗤”一聲輕笑了出來。管儀瞬間回神,一張平時看起來有兩分苛刻三分奸猾的臉整個漲紅,整個人仿佛初出社會的純情小女孩兒一般青澀得緊。
還好,這裡是夜店。燈光昏暗,氣氛迷離。除了眼明心亮的葉棠,還真沒幾個人注意到了管儀的異常。
假裝清了清嗓子,管儀道:“慶功趴也是要被寫在山城杯專題裡的。梁嘉明今晚會在店裡隨便拍些照。露露你是冠軍,必須得出鏡,梁嘉明肯定會拍你。但梁嘉明要是拍了什麼讓你不高興或者不滿意的照片,你直接讓梁嘉明刪了就行。”
“好。”
葉棠一口應承下來。
管儀拿手裡的酒杯和她碰了一碰:“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葉棠喝完了杯子裡的馬提尼,旁邊立刻有服務生上前接過她手裡的空酒杯,又給了她一杯色彩鮮豔的調酒。
服務生就像黑暗裡的影子,來得快,走得更快。葉棠也像是沒有注意到服務生,她繼續端著杯子與後麵迎上來的人說話,直到舒添樂和對麵的男人在玩抽王八時不小心碰倒了放在桌邊的撲克牌堆。
“哎呀!”
舒添樂輕呼一聲,想都不想就彎下腰去撿撲克牌。坐在她對麵的男人變魔術般迅速地掏出一小瓶無色的液體倒進了舒添樂的杯子裡,看他那洗練純熟的動作,想必同樣的事情他已經做過許多次了。
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給舒添樂的飲料加完料,看不出任何心虛地低下頭去喊舒添樂:“彆撿了。讓服務生重新拿一副牌過來就行。”
跟著男人果然舉起手來,朝著吧台那邊喊:“服務生,不好意思,麻煩幫我們重新拿一副牌來!”
葉棠在這時候走了過來。她笑眯眯地直接坐到了舒添樂的旁邊。
“露露姐!”
舒添樂一喜,開開心心地挪了挪,好讓葉棠坐得更寬敞些。
“你們在玩什麼好玩的呢?”
葉棠一出現,舒添樂對麵那男人的眼球就像是長到了葉棠的臉上與胸.前的溝壑上,真是撕都撕不下來。
舒添樂看到男人那視線,心中剛燃起的熱情小火焰一下子就被撲滅了大半截:“沒什麼好玩兒的,就隻是抽王八而已。”
“抽王八?就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