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赴鴻門(2 / 2)

梨提前做了功課,此時便對謝珠藏耳語道:“這是扈姑娘的表姐,趙二姑娘。”

扈玉嬌聽著滿座的奉承,笑看了謝珠藏一眼。誰知謝珠藏在側耳聽阿梨說話,壓根都沒有看扈玉嬌。扈玉嬌臉色微沉,借喝茶掩飾過去,道:“阿藏這套衣裳,也很襯這套青花鬆竹梅碗盤呀。”

一套人人都有的青花鬆竹梅碗盤,偏要說謝珠藏的衣服與它相稱,若是旁人聽了,一準要與扈玉嬌爭鋒相對。

然而,謝珠藏穿月白色的棉裙,本就是因為她不欲相爭,此時也隻道:“哦。”便再不肯多說一個字。

可謝珠藏這個“哦”字,聽在扈玉嬌耳中卻分外刺耳。扈玉嬌不覺得謝珠藏是不欲與她相爭,而更覺得謝珠藏是不屑與她相爭。

謝珠藏一個結巴,哪有她不屑彆人的份?

不過就是憑著父輩的榮光罷了!

趙二姑娘打量了一番謝珠藏的衣裳,抿茶笑道:“謝姑娘穿的雅致。不過呀,這才下過一場小雪,謝姑娘這身衣裳,走進梅林裡怕是就瞧不見人影了。”趙二姑娘又看著扈玉嬌道:“白雪琉璃世界,還得看紅衣似火,才是盛景嘛。”

這些賓客都是扈玉嬌精挑細選的人,哪怕眾人明知趙二姑娘是拿謝珠藏給扈玉嬌搭梯子,卻也紛紛幫著添木扶梯。唯有謝爾雅,眉頭微蹙,以喝茶掩飾過去。

扈玉嬌微微抬著下巴,笑道:“表姐說笑呢。我可得好好灌你一杯才成!”

趙二姑娘笑道:“若是嬌嬌拿娘娘賜下的梅子酒來,那我不待你來灌,自個兒就就著去喝了!”

眾人哈哈大笑,扈玉嬌連連把酒壺向後撤,她動作幅度大,不小心撞到了謝珠藏身上。酒壺裡的梅子酒眼看就要灑出來,阿梨一早就準備著,眼疾手快,抽出汗巾子就扶住了酒壺。

扈玉嬌下意識地抽手,竟沒抽動。她抬頭看向阿梨,目光中帶了厲色。扈玉嬌放下酒壺,對謝珠藏道:“瞧我,笨手笨腳的,差點兒就要灑到你裙子上了。好在你這宮女倒是機敏,也安了我的心。”

“謬讚。”謝珠藏謹慎地回道。

謝珠藏話說得那麼短,顯得她很雲淡風輕似的。扈玉嬌暗中咬牙,眼睛一轉,道:“哪兒是謬讚呢。”

扈玉嬌拿帕子掩唇,煞有其事地道:“我可提前跟阿藏說好,一會兒我們一道玩行酒令,你可不許讓這宮女替你。免得我們被她比下去,可好沒麵子!”

她此時說來俏皮,眾人皆笑,誰也不會信扈玉嬌當真有這樣的擔憂。

謝爾雅卻麵色一緊,她飛快地看了謝珠藏一眼,道:“行酒令常玩,不如換換花樣,還是投壺吧。”

扈玉嬌哼了一聲:“投壺難道就不常玩了嗎?雪白梅紅的好景色,當然得詩詞來相稱。”

扈玉嬌不待她人說話,很快就說了規則:“不如做詠梅令,從我開始,阿藏次之。咱們詠前人的詩句,一句七言,得含一個‘梅’字。落在哪個位置,就由那個位置上的人飲酒。我可說好了,不許想太久,得圖一個才思敏捷。”

眾人齊聲應和,謝爾雅蹙眉看向謝珠藏。謝珠藏微微挺直腰背,臉上有鮮明的猶豫之色。

扈玉嬌不等謝珠藏開口,就先笑道:“阿藏,你難得出來跟我們一道玩,可彆掃了興致。”

說到最後四個字時,扈玉嬌重重地咬字,那種勢在必得的表情再一次浮現在她的臉上。

趙二姑娘立刻幫腔道:“謝姑娘,謝家詩書傳家,詠梅令對你來說總比投壺要容易些吧?”

“我家姑娘……”阿梨立刻開口說話,然而,她才說了四個字,就被扈玉嬌打斷:“我都說了,不許宮女幫腔了。怎麼?阿藏瞧不上我們?”

有那些隻知道謝珠藏不愛說話的,又或是明知謝珠藏幼時口吃的人,便也於此時幫腔,見謝珠藏不說話,看她的眼神也漸漸古怪起來。

“謝姑娘怎麼是個這樣的人?”“太子妃怎麼是個這樣的人?”這樣的嘀咕聲漸漸大起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謝珠藏的身上,這些目光裡,挑釁、嘲諷、狐疑、嫉妒、厭惡……亭外風雪聲忽地烈起來,所有惡的目光,宛如暴雪凝固成了冰棱,砸在謝珠藏的身上。謝珠藏嘴唇發顫,隻覺得自己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可這些目光、這些碎語逼著她走向懸崖,她知道,她不得不說出那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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