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哥哥!”謝珠藏高興地站起來,笑眯著眼睛:“午膳,就、就可以,一起吃啦。”
玄玉韞看到謝珠藏神色安然,鬆了一口氣:“怎麼沒留伯母一道用午膳?”他說罷,又嗤笑一聲:“孤忘了,你們去的翊坤宮。”
皇帝去了翊坤宮,自然顧不上旁人。皇帝不賜恩,謝大夫人也難留在宮中用膳。
玄玉韞說罷,不再追問謝大夫人的事,轉而問道:“你方才跟槐嬤嬤在說什麼呢?”
“在說,苗郡。”謝珠藏正好想著要問玄玉韞,便不假思索地說道。
玄玉韞挑了塊沒有塗滿蜂蜜的果脯:“鎮南大將軍鎮守的苗郡?”
“啊。”謝珠藏發出了一聲輕呼。她想起來了,扈昭儀的兄長、扈玉嬌的父親,正是鎮守苗郡的鎮南大將軍。
“苗郡怎麼了?”玄玉韞困惑地問道。謝珠藏連應天城都不甚熟悉,對於遠在東南的苗郡,本也該陌生才對。
“方才,槐嬤嬤說。”謝珠藏也挑了塊果脯,甜滋滋地細嚼慢咽著:“趙婕妤的……父、父兄……是苗郡……監、監禦史。”
“確實是。父死子替,趙家也是父皇的心腹。”玄玉韞挑眉:“監禦史跟大將軍之間,可有些講究。不過,你問這個作甚?”
玄玉韞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謝珠藏突然對趙婕妤感興趣了。隻是,謝珠藏還沒來得及回答,阿梨就帶著人從外頭進來,一並帶來了禦膳房的膳食。
槐嬤嬤緊趕著布膳,在打開一盅湯時,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謔,竟是一道血燕窩!”
血燕窩珍貴,即便是毓慶殿,想要吃也得提前不少時候跟禦膳房打招呼。
阿梨明顯已經經過這樣的震驚了,她趕緊道:“婢子問過禦茶膳房了,確實是給我們毓慶宮的午膳。”
謝珠藏困惑地道:“我沒要呀?”
玄玉韞就更不可能了,他才剛剛從奉先殿出來,哪裡會要血燕窩這樣的吃食。玄玉韞和謝珠藏對視一眼,謝珠藏若有所思地問道:“禦膳房,歸誰管呀?”
槐嬤嬤狐疑道:“司膳司管著禦茶膳房。尚食局管著司膳司。至於尚食局麼……”槐嬤嬤
恍然大悟地看著謝珠藏:“歸趙婕妤管。”
“我明白了。”謝珠藏將今日的一切都連了起來。
明麵上,趙婕妤不受寵愛,但是她並非不受信賴。扈昭儀和趙婕妤共掌鳳印,分管六局二十四司。趙婕妤掌管的禦膳房,是一個極重要的地方。更何況,趙婕妤的父親是監禦史,父死子替,足見玄漢帝對趙家的信任。
後宮與前朝密切相關,這一點,從今日謝大夫人有底氣跟扈昭儀叫板就可窺一二。哪怕是受寵如扈昭儀,一樣要怕禦史的參奏、士林的風評。換言之,玄漢帝信任趙家,即便隻是愛屋及烏,也會信任趙婕妤。
然而,就如玄玉韞所說“監禦史和大將軍之間,可有些講究”。今日看來,扈昭儀和趙婕妤,恐怕也沒有表麵上那麼相安無事。更何況,扈昭儀受寵卻無子,趙婕妤還有個公主。
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道血燕窩,沒準就是趙婕妤投石問路。
謝珠藏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玄玉韞亦沉默地看著謝珠藏,他目光中有顯而易見的困惑。玄玉韞不知道謝珠藏今日在翊坤宮經曆了什麼,但是他卻第一次沒有急著為自己的困惑而發聲。
謝珠藏主動去荼蘼閣練祭文、坦然接受《笑林廣記》和繞口令、即便在宴席上受欺負也沒有怨天尤人,反而很快就能在玄漢帝麵前替他求情……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玄玉韞漸漸意識到,眼前的少女已不再是一個一碰就會碎的瓷娃娃。
謝珠藏正在努力地,以她自己的步調,往前走。
謝珠藏定定地看著這一盅血燕窩,伸手去握盅裡的小勺,慢慢地開口道:“今年西殿的年、年禮……給趙婕妤的,添、添上一重。”
槐嬤嬤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複爾明白過來,馬上就喜道:“姑娘,您庫裡還有一座珊瑚獅子,紅紅火火,最是喜慶。又或者是那柄銅鍍金累絲嵌翠三鑲如意,取吉祥如意的意思。”
“要不給小公主添禮?謝小郎君最喜歡六子聯方,沒準小公主也喜歡呢?要不玉九連環也是極好的……”槐嬤嬤顯見的高興,眼看著就要把謝珠藏私庫裡的好東西都說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