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嚴相逼(2 / 2)

上一喜,登時就快步走到謝珠藏身邊去:“姑娘。”蓮霧張了口,卻又咬了咬牙,沒把委屈說出來。

謝珠藏朝她寬慰地點了點頭,掃了眼熊嬤嬤和司籍,淡聲問道:“她們,犯了何錯?”

熊嬤嬤和司籍對視一眼,也有幾分氣短,默不作聲地讓開位置,露出身後的嚴嬤嬤來。

謝珠藏有些驚訝,她本以為熊嬤嬤和司籍會把尚儀搬出來,卻沒曾想,嚴嬤嬤會親自前來。

嚴嬤嬤一踱步走出來,原本就跪在地上的宮人,就跪得更低了。他們的腰幾乎都要貼到地上,身體還在發抖,顯然是怕極了嚴嬤嬤。

槐嬤嬤恨鐵不成鋼地掃了眼跪著的宮人,又看向嚴嬤嬤,似笑非笑地道:“哎喲,什麼風把嚴嬤嬤給吹來了?”

槐嬤嬤又看向熊嬤嬤和司籍:“莫不是姑娘給你們送去的女醫,把人給按壞了?”

槐嬤嬤回來看到謝珠藏瑩白的肌膚上都是紅印子——儘管她明知這是被醫女按摩弄出來的,但槐嬤嬤依然氣得不行。

她在宮裡待了這麼久,要還不知道頂《禮典》練輕步緩行,乃是故意磋磨人,那她就是白活了。

槐嬤嬤不等二人回答,又“嗐”了一聲,明嘲暗諷地道:“瞧瞧,老奴可是糊塗了。這還值當問嗎?定然是舒服的,若是不好,你們還能在我們西殿,擺出這麼大的陣勢來?”

嚴嬤嬤像是沒聽懂槐嬤嬤口中的嘲諷,對槐嬤嬤和謝珠藏笑道:“老奴也聽說了,熊嬤嬤和司籍還特意在昭儀娘娘麵前說,謝姑娘最是心軟心善,請來的醫女是個頂個的好。”

槐嬤嬤一聽嚴嬤嬤帶笑的話,就連脊背也稍稍挺直了些,眸中的鋒芒都更為鋒利:“得了嚴嬤嬤一聲好,老奴就放心了。免得若是哪兒按壞了,那我們西殿可擔不起這聲名。”

嚴嬤嬤仍舊是笑,一點兒不見賞梅宴時的咄咄逼人:“槐嬤嬤說的哪裡話,這醫女都是司藥司指派的人。謝姑娘還特意讓她們在太醫署點了卯,皆是有據可查的,怎麼會醫術不精呢?”

嚴嬤嬤笑著看向謝珠藏。石階有三層,謝珠藏站在石階上,比站在石階下的嚴嬤嬤高了小半個頭。

謝珠藏的臉上沒有笑意,她隻靜靜地看著嚴嬤嬤

:“既如此,嬤嬤……為何而來?”

“春寒料峭,嬤嬤此舉,可是要無、無緣無故……熬壞我、我的宮人。”謝珠藏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宮婢,聲音也帶了寒意。

嚴嬤嬤神色複雜——要不是謝珠藏莫名其妙讓這些醫女去太醫署掛名,現在熊嬤嬤和司籍總有一個能出點事兒。

謝珠藏真是長本事了。

嚴嬤嬤垂眸,笑了笑:“謝姑娘前兒輕步緩行學得好,不過累了些,今兒就學個輕鬆點的。”

謝珠藏不吃她這一套。她連在賞梅宴那麼惡劣的情境下,都不肯按扈玉嬌和趙二姑娘替她設好的路走,又更何況是在她的毓慶宮西殿!

謝珠藏淡淡地打斷嚴嬤嬤的話:“嬤嬤,我在問、問你話。”

嚴嬤嬤一滯。

昔日謝珠藏隻是玄玉韞的一道影子,卑微怯怯地依賴著玄玉韞過活。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道影子竟走到了太陽底下,手中,竟然還握著不輸玄玉韞的尖刀?

“刀劍”相逼,嚴嬤嬤袖中攥緊了手,麵上笑道:“瞧老奴的記性。前兒宮令女官也說了,禮教甚嚴,您習禮儀規矩,當有懲戒。但是,謝姑娘千金之軀,所以,由宮婢受罰。”

嚴嬤嬤說罷,不動聲色地掃了站在謝珠藏身後的阿梨和蓮霧一眼:“老奴也是為了姑娘好。宮令女官憂心姑娘轄下不嚴,向扈昭儀請了令,讓老奴來教姑娘。”

嚴嬤嬤又低眉垂眸地笑:“扈昭儀還在聖上麵前替姑娘美言了幾句,皆說嚴師出高徒,姑娘天資聰穎又刻苦,定是能學得極好的。”

謝珠藏瞳仁微縮。

難以直接落她臉麵,就將她捧高,好再把她從高處重重地摔下——扈昭儀為了逼她放棄學宮務,毀她的聲名,真是煞費苦心。

槐嬤嬤亦心生警惕,她抿了抿唇:“學親蠶大禮的規矩?”

嚴嬤嬤頷首:“是,卻也不僅僅是。謝姑娘以前也是跟著昭敬皇後學過宮規的,該當把禮儀規矩背熟了吧?若是隻學親蠶大禮的規矩,未免太小材大用了些。”

槐嬤嬤眸色微冷:“那也不勞你嚴嬤嬤親自跑一趟呀。司籍司專管經史教學,這《禮典》也是司籍司出的,難不成司籍還教不了嗎?”

司籍一噎

,但今兒可輪不到她說話。嚴嬤嬤將話頭接過去:“那倒不是。主要是姑娘心軟心善,怕不願罰宮人。”

嚴嬤嬤轉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西殿宮人:“奴婢奴才的生死,都得係在主子身上,更何況是在萱椿亭對您不敬的宮人。”

嚴嬤嬤伸手,從身後的小宮婢手上,拿過一根教鞭,她在手上掂了掂:“主子不會,自當奴才受罰。”

嚴嬤嬤淩空一甩鞭,就連槐嬤嬤都嚇了個哆嗦,更何況是跪在地上,本就驚懼難安的宮人了。明明還是春日,他們卻仿佛已身處酷暑之中,臉上流下來的汗水,在身下彙聚成了小水泉。

他們心知肚明,今日的死活,恐怕都係在謝珠藏一人身上。

可是,就憑這個以往怯弱卑微,一直把自己關在房中,連話都不敢說的謝姑娘?

她怎麼可能行!

眾人把頭低得更低,心裡湧出無邊的恐懼,甚至有人當場就哭出了聲,哀聲求道:“嚴嬤嬤饒命!”

槐嬤嬤氣得踢了那人一腳。

嚴嬤嬤驚訝地看著槐嬤嬤:“這還沒開始呢,槐嬤嬤怎麼就訓上了?這可不妥當。謝姑娘,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嚴嬤嬤滿意地看著眾人的反應,回過頭去,麵上恭恭敬敬地朝謝珠藏一拱手。

一直默不作聲的謝珠藏,此時卻忽地朝著嚴嬤嬤莞爾一笑。

這一笑,讓嚴嬤嬤頓時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謝珠藏卻隻是轉身推開房門,她坐到上首,先對阿梨吩咐道:“去,熬一大鍋,益、益氣湯,備給宮人。”

阿梨想都沒想,立刻就應了下來。

謝珠藏壓根沒有回應嚴嬤嬤陰陽怪氣的詢問,她突兀的舉動,讓嚴嬤嬤先前聚攏的氣勢蕩然無存。

謝珠藏這才朝嚴嬤嬤招了招手,然後隨手點了點自己桌上的《禮典》,興味地看向嚴嬤嬤:“嬤嬤,時間……可不等人。”

她還敢嫌自己慢!

嚴嬤嬤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可嚴嬤嬤轉念一想,就這麼幾天的時間,謝珠藏能把《禮典》看完就不錯了,還指望能背下來?

簡直是癡人說夢!

嚴嬤嬤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鞭子,胸有成竹地踏進了西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