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他心焦(1 / 2)

玄玉韞枯坐在箭亭裡,腦海中演練了成百上千遍,自己該怎麼傲氣又妥當地接受謝珠藏的道歉,好讓她明白,她心裡眼裡都隻能有他一個人。

然而,玄玉韞從日薄西山等到墨色沉沉,也沒等來謝珠藏一片衣角的影子。等槐嬤嬤摸來找他的時候,玄玉韞一聽說謝珠藏居然自己在西殿開了宴,差點氣炸了。

他冷著臉讓槐嬤嬤去禦膳房布膳,自己在箭亭來回踱步了十數次,最終一甩袖,直奔西殿而來。

他還沒拐進西殿呢,就聽見西殿傳來的歡笑聲。每一聲笑,都讓他的嘴唇更抿緊一分。鬆煙和入墨亦步亦趨地跟著玄玉韞,大氣也不敢出。

然而,那笑聲卻也讓玄玉韞有幾分遲疑——他太久沒有聽到西殿這樣歡快明朗的笑聲了。

玄玉韞緊繃著臉,卻悄然無聲地走入了西殿。

他站在人群外沿,一眼就看到了蒙著眼睛的謝珠藏。她依舊穿著來見他時的桃紅色織錦緞上衫,下著一條月華裙。他看不見她的眼睛,卻能看到她彎彎的嘴唇,和臉頰兩旁露出的兩個小梨渦。

玄玉韞滿腔的不忿,在這一刻,好像烈火被當頭淋了大雨,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如果能看到她的眼睛……

玄玉韞的心底才剛剛冒出這個念頭,謝珠藏就踉蹌著、摸索著直奔他而來,然後撲到了他的懷裡。

“抓到啦!”

謝珠藏聲音輕快,如同滴落山石的清泉。

玄玉韞被她輕輕這一撲,幾乎是三魂丟了六魄,下意識地就將手環繞在她的身邊,卻又在接觸那如水的綢緞時急急地停住——他一時竟也無從分辨,自己到底是想護著她不要摔跤,還是……

隻是想抱一抱她?

她身上有淡淡的蘭花香氣,那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淡香。他本該是常聞到的,可此時這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讓玄玉韞陡然有些失神。

她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也長高了。

他怔愣地看著謝珠藏解下蒙眼布——她清澈若秋水的眸子裡看向他的那一瞬,好像他心中的那一汪清泉,也無風而起了波紋。

謝珠藏驚訝地眨了眨眼:“韞哥哥?”

這一聲“韞哥哥”,讓玄玉韞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他壓了壓心底的悸動,板著臉冷哼了一聲:“這時候才想起孤來?”

玄玉韞是真想揪著她,先質問一下她對程雲溶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再質問一下,怎麼就不知道回來找他,害得他在箭亭吹了大半天的冷風!

謝珠藏困惑地蹙眉,她精心穿的裙子被玄玉韞無視不說,還莫名其妙地被玄玉韞甩下,這時再聽到玄玉韞語帶質問,一時心中拱火。

謝珠藏往後退了幾步,咬了咬唇,氣鼓鼓地欠身行禮:“殿下來……所為何事?”

玄玉韞差點兒就氣笑了。

得,連韞哥哥都不肯叫了。

氣氛一時有些緊張,好在槐嬤嬤正朝她們走來,阿梨機靈,立刻道:“姑娘,槐嬤嬤回來了。殿下正好也在,要不咱們進屋擺宴?”

玄玉韞“哼”了一聲,甩袖大跨步進屋。

謝珠藏有些不高興地將手中的蒙眼布收起來,遞給蓮霧。蓮霧安慰她:“姑娘,咱們下回得空在玩呀。婢子還有不少小遊戲,隻要姑娘願意,都可供您一樂。”

謝珠藏這才又露出了笑臉,又悄聲對阿梨道:“在冰雪酒裡……放、放一勺蜜。”

她才不要讓玄玉韞喝她的冰雪酒!

*

玄玉韞率先走進西殿膳房,可他等了半天,也不見謝珠藏坐進來。他忍不住探頭去看,就見謝珠藏跟阿梨和蓮霧交頭接耳,竟然還笑了!

玄玉韞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隻覺得這時候站在謝珠藏身邊的阿梨和蓮霧都格外的礙眼。於是,等阿梨和蓮霧跟著謝珠藏走進房門時,雙雙得了玄玉韞的橫眉冷對。

蓮霧一驚,低著頭,恨不能屏住呼吸,就此憑空消失在這個房間裡。

阿梨的膽子卻比蓮霧大上不少,她心中眼裡也隻有謝珠藏。等謝珠藏一坐下,她就笑著對謝珠藏道:“婢子去給您拿冰雪酒。”

謝珠藏狡黠地點頭。

阿梨端了冰雪酒上桌,給謝珠藏和玄玉韞各倒了一杯酒。

槐嬤嬤從外頭走了進來,她身後的宮侍和宮女手中都捧著菜。槐嬤嬤一直在禦膳房忙忙碌碌,此時雖然察覺到了謝珠藏和玄玉韞之間略顯詭異的氣氛,但心裡頭還是愉快占了上風。

“我的好姑娘,這裡頭是禦膳房才片好的生魚片,最是

新鮮……”槐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裝著生魚片的冰盒:“殿下,老奴……”

“噗——這酒怎麼這麼甜?”

槐嬤嬤話還沒說完,玄玉韞就驚愕地放下酒杯,連連喝了好幾杯水。這冰雪酒再添上一勺蜜,甜得發膩。

玄玉韞的目光越過酒杯,掠過冰盒裡的生魚片,最後落在謝珠藏身上:“你們都退下。”

玄玉韞聲音壓抑,槐嬤嬤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她剛想勸解,卻見玄玉韞滿臉戾氣地又重複了一遍:“退下!”

槐嬤嬤一驚,不敢耽擱,令宮人留下飯菜,帶著人連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