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鸞鳳鳴(1 / 2)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毓慶宮與齋宮僅一牆之隔,文華殿今日給玄玉韞放了假,玄玉韞就站在毓慶宮的庭院裡,聽著齋宮裡靖如大長公主唱誦。

此為一加。

玄玉韞憂心忡忡地抬頭看了眼天色:“太史令夜觀星象,不是說今日不會有雨嗎?”

然而,如今的天色依然暗沉的,也不知是哪兒飄來的陰雲,竟漸漸地遮蔽了原本明朗的太陽。秋風一吹,更顯蕭瑟。

“殿下彆擔心,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斷不會出差錯的。”鬆煙小心地安慰道:“殿下吩咐奴才做的事,奴才也都已經辦妥了。姑娘的及笄禮,定然會萬無一失。”

玄玉韞微微蹙眉:“事在人為。你帶人將雨具備上。太史令所言在先,齋宮未必會備好雨具。”玄玉韞再一次眸色沉沉地看向天際:“有備無患。”

鬆煙領命離開時,齋宮響起兩聲磬響:“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這是順利行至二加了。

不止是玄玉韞,就連齋宮中的謝大夫人和趙婕妤,也微微鬆了一口氣。謝大夫人看起來是麵帶欣慰地看向謝珠藏,可眼角的餘光卻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扈昭儀。

扈昭儀倒是一如她平素裝出來的嫻靜溫婉,麵帶微笑,瞧上去就是最和藹可親不過的長輩。

謝珠藏穿上了深衣,靖如大長公主親手替她簪上發簪。

磬鐘敲響了三次。

槐嬤嬤捧出正紅色的吉服,謝爾雅幫著靖如大長公主先拿起吉服抖落了兩下。大袖長袍徐徐而展,鸞皇曳一尾,引吭高歌。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姊妹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靖如大長公主替謝珠藏披上吉服,去除發簪,然後替她加釵冠。謝爾雅侯在一旁,小心地替謝珠藏擺正發冠,然後領謝珠藏去側房整理衣襟。

等一切準備就緒,謝珠藏再回到靖如大長公主麵前,拜謝靖如大長公主。

靖如大長公主笑著頷首:“且去吧,來賓都在等著呢。”

謝珠藏這三加皆是在房中,房內除了靖如大長公主,觀禮的隻

有扈昭儀、趙婕妤、謝大夫人和謝大少夫人,而命婦門都站在齋宮外。

第三加後,謝珠藏要披著吉服,接受來賓的祝賀。

謝爾雅打開了齋宮的門。

秋風撲麵而來,暗沉的天色如一張嚴密的羅網,將人籠罩其中。天幕壓低,好似羅網收緊,要勒得人喘不過氣來。

“天這麼暗?”就連靖如大長公主都脫口而出。

扈昭儀笑道:“不妨事的,阿藏是有福之人,不會下雨的。”

謝大夫人抿著唇,冷瞥了扈昭儀一眼。

“人都說春雨貴如油,怎麼秋雨就這般不受待見?下便下嘛,宮中也有地方躲雨,哪就跟有沒有福氣相關呢?”趙婕妤接道。

扈昭儀和趙婕妤對視,趙婕妤低下頭,抿了口杯中的茶。

謝爾雅將身後眾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有些擔憂地看向謝珠藏。卻見謝珠藏老神在在地微提著裙擺,胸有成竹地跨出了齋宮的門檻。

謝珠藏的左右側後方,分彆站著槐嬤嬤和謝爾雅。在槐嬤嬤和謝爾雅之後,則左右各站著四個穿著粉色襦裙的宮婢。總共十個隨扈,取十全十美之意。

在宮婢淡色襦裙的相稱下,饒是天色陰沉,可謝珠藏身上的吉服,卻更顯得是耀眼奪目。她裙擺上的鳳尾拖曳在地上,緩緩地滑過如凝脂一般的白玉石路。

“嘉!”

命婦位列白石路的兩端,謝珠藏向她們頷首,她們則回以一聲高讚。

聽到齋宮外此起彼伏的“嘉”聲,謝大夫人幾乎都要懷疑扈昭儀轉了性。她忍不住將視線從謝珠藏身上,挪到扈昭儀身上,暗看了她兩眼。

扈昭儀臉上始終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她意識到謝大夫人在看她,還轉過頭來,朝謝大夫人頷首而笑:“阿藏及笄了,謝大夫人也大可放心了。這天色雖暗,但到底沒下成雨,可見阿藏是個有福的。”

謝大夫人笑應了兩聲,心中卻揪緊,看向謝珠藏的背影。

不,不對勁。

難道扈昭儀轉了性子,圈套不是設在禮服,而是設在置醴和醮子?

然而,不論謝大夫人心中多麼緊繃,眼瞧著謝珠藏已經走過了一半的命婦,隻需再往前走上十步,就能結束及笄禮中最重要的第三加。

可就在此時

——

“怎麼回事!”

原本該稱“嘉”的命婦也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驚駭地聽著這一聲絲帛撕裂的聲音,看著謝珠藏的裙擺竟從鳳位處,斷開了一條縫!

刹那之間,滿場噤聲。

她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話,可對視的眼睛裡無一不在傳達同一個想法——這是不祥之兆啊。

謝大夫人“騰”地一下從位子上站起來,差點兒帶翻了桌上的茶盞。她強忍著滔天的怒火,對扈昭儀道:“這就是扈昭儀麾下的司製司做成的衣裳!?”

“這吉服延祺宮和毓慶宮都查過的,謝大夫人怪到本宮頭上來作甚?”扈昭儀委屈地道:“本宮如何知曉,這好好的吉服,會說裂就裂?”

謝大夫人心中大恨。哪怕是查吉服,有誰會故意用力拉扯吉服來查驗它針線是不是足夠勞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