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同心力(1 / 2)

見,還是不見?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高望。

“容奴才回稟陛下。”高望轉身走進重重的帷幕裡。眼前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眾人眼前,太尉忽地道:“我們在此議事,一介女子怎麼能進來?”

年事已高的丞相顫巍巍地拱手:“陛下說了,今日論家事。謝姑娘是上了玉牒的太子妃,是陛下家裡人,進得來。”

謝太傅不好出聲,便索性三緘其口。禦史大夫也沒有說話,隻冷眼旁觀著殿中的一切,尤其將目光落到扈大將軍和玄玉韞身上。

扈大將軍聽罷,立刻看向玄玉韞:“太子殿下也覺得讓謝姑娘進來妥當?”

玄玉韞原本麵容平靜,可聽到高福通稟謝珠藏來了,他的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然而,他依然鎮定地回複扈大將軍的話:“孤但聽父皇吩咐。”

扈大將軍歎聲道:“孝順無過殿下。”

他這話聽來是誇,可要知道,就在片刻之前,玄漢帝才剛發怒要把玄玉韞遣到奉先殿去!

但是,哪怕聽得扈大將軍這樣陰陽怪氣的話,高望卻始終沒有回頭。他疾步走過重重的紗幔,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在眾人的麵前。

*

謝珠藏靜靜地站在養心殿門前。

她穿上吉服之後,就在毓慶宮等著,直到入墨給她傳回來了第二次消息——玄玉韞帶著扈大將軍回宮了,隊伍裡沒有天師。

一聽到這個消息,謝珠藏立刻就趕來了養心殿。

然而,自高福進去通稟,養心殿的門一直緊閉著。

天漸漸下起了小雪,落到謝珠藏的發髻和肩頭。阿梨連忙伸手遮在謝珠藏的頭頂,低聲道:“姑娘,您彆跪著了,去屋簷下躲一躲吧。”

謝珠藏搖了搖頭,伸手接了幾片雪花:“瑞雪兆豐年,是好事。”她握攏手掌,又定定地望著那高大的朱紅色的門:“等著吧。”

也不知道為什麼,謝珠藏隻簡簡單單地說了兩句話,阿梨等得有些焦急的心,竟漸漸地平靜下來。

養心殿的門,果然“吱呀”一聲開了。高福手中撐著傘,急匆匆地躬身遞到了謝珠藏的頭上:“謝姑娘,陛下召您進去呢。”

阿梨一喜,連忙攙扶著謝珠藏站了起來。

謝珠藏不及撫去肩上的雪,就問高福道:“請問高福公公,太子和諸位大臣……可還在養心殿中?”

高福低著頭,隻道:“扈昭儀在穿堂等著您。”

謝珠藏緊抿著唇,不再發問,而是隨著高福繞開養心殿的正殿,從側麵走入了穿堂。

這穿堂的東西兩麵是牆壁,南北兩麵連接著後寢殿與正殿,卻都用重重的帷幕隔開。穿堂自成一體,望不見後寢殿和正殿的模樣,也聽不見兩端的聲音。

扈昭儀坐在銅爐旁,一見謝珠藏,立刻焦急擔憂地道:“阿藏,你這時候怎麼穿著這一身朝覲的禮服來了?你還是趕緊去勸勸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也不知跟陛下慪的哪門子氣。陛下的病情耽擱不得,總得請天師作法,才好叫人安心呀!”

高福給謝珠藏搬了個繡凳來,謝珠藏揮手推拒了,讓阿梨將繡凳上的軟墊放在了地上,然後她麵朝後寢殿徑直跪了下來:“臣女淺薄,不敢妄議是否應當奉迎天師。”

扈昭儀好似唬了一跳,一下就站了起來:“你你你……不敢妄議不議論便是了,好端端的,你跪著作甚呀?”

扈昭儀臉上的焦急、關切,仿若全是發自內心的一般,再真切不過。

然而,謝珠藏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聲音清楚地道:“然,臣女叩請陛下,慎思韞哥哥的建議。”

扈昭儀眸中的嘲弄一閃而過,她捂著自己的胸口,難以置信地看著謝珠藏:“阿藏,你可彆犯了糊塗。天師作法,自是保佑陛下長命百歲。太子殿下阻止天師作法,這……”

扈昭儀歎了口氣:“陛下顧念父子之情,阿藏,你卻也要明白為妻之道,可得好好地勸一勸太子殿下,便是國之貳儲,也需得謹記孝道。”

扈昭儀在“孝道”上用力碾聲,她的溫言軟語,每一個字都如淬毒的箭,透著置人於死地的冷光!

寒風不知從哪裡漏進來,叫穿堂的眾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謝珠藏挺直著脊背,沒有抖動:“扈昭儀此話,臣女不明白。”謝珠藏在凜冽的寒風中,冷靜地開口:“扈昭儀,韞哥哥哪有不孝之處?”

謝珠藏扭過頭,冷冷地看著扈昭儀——這一瞬,扈昭儀心底的竊喜漏了底。

昭儀跺了跺腳:“若是太子早日奉迎天師,替陛下掃除痛楚,自然是毫無不孝之處。”

“若是韞哥哥奉迎天師,才是大不孝。”謝珠藏斬釘截鐵地道。

穿堂的氣息好像一瞬間凝固了,一直垂首站在角落裡的高福,都忍不住驚愕地看向謝珠藏。更不用提就坐在謝珠藏身邊的扈昭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扈昭儀開了口,立刻指責道:“謝姑娘,你可是才說過,你不敢妄議是否應當奉迎天師!”

“是啊。”謝珠藏二話沒說就應了下來:“可臣女方才所議的,是韞哥哥純孝與否,這難道不是扈昭儀拋出來的問題嗎?您無端指責臣女不知為妻之道,這便罷了。您居然還暗指韞哥哥不知為子之道。若是臣女聞而不動,才是當真失了夫妻一體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