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同心力(2 / 2)

“你說話怎麼這麼順……”扈昭儀沒顧上回應謝珠藏的話,先驚駭地喃喃道。她早在玄漢帝病重剛起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可直到謝珠藏此時順暢無比地說出這一大段話來,扈昭儀才真正從心底透出寒氣來。

“扈昭儀,臣女還當您一直顧念臣女,希望臣女早日口齒伶俐呢。”謝珠藏語帶失望地回道。

扈昭儀心中一緊,梗直脖子道:“那是自然的。不過,阿藏可彆誤會了本宮的意思。本宮何曾說過太子不孝?而你方才所說,奉迎天師才是不孝,那更是無稽之談!”

“因為扈昭儀不是韞哥哥,所以扈昭儀才覺得理當奉迎天師。”謝珠藏不再看著扈昭儀,重新麵對著後寢殿的方向。

謝珠藏知道,後寢殿的玄漢帝一定在悉心聽著她的話。而照高福那神態躲閃的模樣來斷,恐怕朝臣亦在她身後,靜聽著她的話。

她已了然自己在此事的角色。

謝珠藏沉沉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古來方士、天師,如過江之鯽,都號稱自己長生不老,可能見誰百年?便是青史之上,也至多隻有罵名。臣女不才,尚能得知一二,更何況韞哥哥仰賴陛下、文華殿悉心教導?若韞哥哥仰賴天師,才是有違陛下苦心。”

“此為其一。”

扈昭儀一聽到這四個字,嚇得一下子揪緊了自己身下的坐

蓐——這不就意味著謝珠藏還得說出個四五六來嗎!

謝珠藏當然不為扈昭儀所動,她繼續道:“再說,陛下承天景命,若論全天下得天地福佑者,難道天師還能大過陛下不成?若韞哥哥奉迎天師,這是敬天師勝過敬陛下,這才是大不孝。此其二。”

扈昭儀哆哆嗦嗦地拿起杯子,想要喝口水將自己的驚駭壓下去。

謝珠藏說的這兩句話,她竟然無一句可以反駁!

“其三……”謝珠藏頓了頓,她靜靜地望著後寢殿與穿堂中間那白色的帷幕:“宮中也不是第一次奉迎天師。”

“啪”,扈昭儀的杯子脫手,掉在地上碎成了兩瓣,水花濺起,打濕了扈昭儀的衣裳。

“謝姑娘!”扈昭儀壓根顧不上自己的衣服,登時厲聲喝止:“你這是要剜陛下的心嗎!?”

謝珠藏以頭觸地,深深地拜下去。她沒有說話,隻等著後寢殿深處的那聲擊磬。她知道,這聲擊磬一定會響。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沉悶的擊磬聲,終於響了起來。

扈昭儀啞然失色。

謝珠藏三叩首,她的聲音依舊朗然清晰:“韞哥哥與兄弟,一向兄友弟恭。天師作法,帶來的究竟是喜、是痛,天底下除了陛下,隻有韞哥哥,比我們任何人都知道。”

謝珠藏慢慢地說著,眼中不由得噙了淚。她知道,這番話玄玉韞不可說,旁人不敢說,隻有她,能替他將心聲說出口。

“若深痛在心,卻不思其痛,反而曲意逢迎,奉迎天師——如果韞哥哥是這樣的人……韞哥哥怎麼會是這樣的人!”謝珠藏擲地有聲地道。

“所謂孝,難道是眼見著前麵的火坑,卻也要逢迎父母,讓他們墜入火坑而不顧嗎?這算什麼孝道!”謝珠藏的聲音高了起來。

但她不再望著後寢殿,而是倏地扭頭,將激烈的情緒對準僵在座位上的扈昭儀:“就連扈昭儀這樣代掌鳳印的宮妃、扈大將軍這樣聲名遠播的名將,都覺得奉迎天師是正道,韞哥哥難道不知道他拒絕天師作法,會受到多大的阻力嗎?”

謝珠藏的聲音又漸漸低緩:“可他還是這樣做了。因為隻有他這樣做,才不會令他敬愛的父親踏入這個火坑。哪怕是他以身撲滅之,又

有何妨。”

“扈昭儀。”謝珠藏雖然仍舊跪在那兒,可她的聲音竟好像幻化成了人影,聲聲向扈昭儀逼來:“您難道還覺得,韞哥哥是為不孝嗎?”

明明是逼問,可她的聲音卻透著無限的悲意。那是為玄玉韞飽受誤解而無法自辯的悲意——她是真正地,在感同身受玄玉韞心底的痛苦。

扈昭儀的肩一下垮了下來,她震驚地往後縮了縮,才意識到自己必須要用全新的目光,來打量眼前這個少女。

“可是……陛、陛下允了啊。”扈昭儀慌不擇路地顫聲問道。

一直豎著耳朵的高福一聽扈昭儀這句話,立刻就重新低下了頭——他知道,扈昭儀完了。

謝珠藏說了三條原因,卻沒有一條指責玄漢帝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扈昭儀,卻將矛頭直指了玄漢帝!

也就在此時,扈大將軍的聲音立刻在養心殿正殿響了起來:“謝姑娘大義,臣如當頭棒喝。臣有失察之責,臣有罪!”

毫無疑問,扈大將軍敏銳地意識到了扈昭儀的失誤,立刻做出了彌補。

這聲音如波浪湧過穿堂,又湧向後寢殿。在這波浪中,那把雕龍刻鳳的椅子,再一次緩緩地踱過重重的帷幕,若隱若現,即將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玄玉韞的聲音,卻倏地在此時響起——

“扈大將軍,你的罪狀,可不止這一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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