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龍卷如肆虐的女妖,在海麵縱情歡舞,狂風是她的歌聲,咆哮的海浪是她揮灑的裙擺。空間亂流則是她忠誠而殺氣騰騰的舞伴。
自然的威力令修士都為之戰栗。
狂風中,黑玄不得不扯著嗓子:“你要多少意思?”
“意思這種東西,意思到了就夠了。”蘇胭說完這句,倒也知道黑玄著急,不再繞圈子,美目迎著風,看向空中樓閣華麗的飛舟。
一艘飛舟造價上百萬,黑玄的心在滴血。
他顫聲道:“蘇胭、蘇門主,你可想好了,飛舟雖好,每月至少要花三萬靈石保養,驅策一次更得花費好幾萬靈石,門主拿去有用固然好,若反而砸在自己手裡……飛舟這種東西,能買得起的人可少之又少,門主要賣出去也不好賣。”
黑玄到底是少門主,危難關頭倒也不會任人宰割。
他話音剛落,就見蘇胭眼裡肉眼可見地劃過心痛。
要這麼多靈石保養,不如把她賣了。
黑玄:……她果然把主意打到自家飛舟上了。
黑玄暗道癩//□□想吃天鵝肉,但關鍵這隻癩//□□有勇有謀,他們不爭氣,眼瞅著就要把天鵝主動送到蘇胭嘴裡。
蘇胭遺憾收回目光,她確實養不起飛舟:“好,我需要的“意思”有兩個,第一:去萬道仙府這段時日,飛舟由我全權支配,所需靈石你負。第二:十萬靈石,一次交付。”
十萬靈石,黑玄瞳孔一縮。
南寧州的人頭都沒那麼貴。
蘇胭仿佛看穿他的想法:“黑少主,殺人不過頭點地,救人卻難如登天。你見是地獄裡掙紮的屠夫多,還是佛寺裡的高僧多?”
自然是屠夫多,黑刀門弟子一個都不能死,黑玄下定決心:“好!望蘇門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自然。”蘇胭頷首,在狂亂的海風中,數百海龍卷漸漸彙聚成一個巨大的海龍卷。
這個海龍卷太大,觸目望去的海麵全被它所占據,狂風比之剛才大千百倍,已使得這片天空陰沉地下起大雨。
蘇胭將手中黑鞭扔給黑玄:“黑少主定然不會後悔今日的決斷。”
她敲完竹杠後,給金主不錯的待遇,有利於下次再敲。
黑玄接過黑鞭,先朝海下劈去,海水攪動間,一頭龐然大物從黑玄身下遊過,與它相比,黑玄渺小如塵埃,鞭子不過是撓癢癢。
他臉一白,這裡的空間亂流大到能引來海中巨妖化鵬。
化鵬和化鯤常常伴生,幼年時,它們會叫這樣的名字,若長大,它們就能合二為一、相互吞噬,勝者吞噬另外一半的血脈化為鯤鵬,上可翱於九天,下可遁入深海!
黑玄現在的一切掙紮都是徒勞,他隻能把期望放在蘇胭身上。
但,蘇胭也隻有結晶境。
蘇胭此時飛身踏入空中,靈力激蕩把海鳥送出去:“逃生去。”
與此同時,她手中魔刀刀意暴漲,漆黑流光的刀身沁上一層血紅,魔刀以千鈞墜落之勢,插/入海水之中,如定海神針般,這片海域寧靜下來。
海水登時被魔煞之氣染得血紅,黑刀門弟子卻驚異地發現,剛才攻擊它們的妖獸全都緩和了攻勢,閉緊嘴巴。
海中妖獸攻擊修士,是為了飽腹,出於本能。
但身為妖獸,鐫刻在它們骨子裡更深的本能是危險預警。蘇胭以魔刀魔煞之氣,使這些妖獸畏懼附近海域有一個更強大瘋狂的妖獸,它們隻想逃命,不再想捕食。
包括化鯤和化鵬,這兩大伴生大妖因為成年時要相互吞噬,勝者繼承血脈,它們幼年反而並無殺心,積蓄一切力量隻為成年之時。
海下的問題暫時解決,剩下的就是解決空間亂流,也就是海龍卷。
蘇胭再將刀意化形,迎著狂風化為隻隻飛鳥,投身入海龍卷。
黑玄瞳孔一縮,刀意化形是金丹境修士才能掌握的神通,如今蘇胭卻輕而易舉用出來。
這隻能說明,蘇胭在刀法上的掌握已入金丹境,隻是修為還沒到。
黑玄被刺激得發了狠,將斷魂鞭舞得虎虎生風。
被吸入海龍卷的妖獸,已經魂斷於罡風。所以蘇胭“大開殺戒”,刀意割開妖獸屍體,鮮血噴湧而出。
漫天的血龍卷使天空潑灑血雨,天地之中,仿佛隻有蘇胭一人沐浴著血雨,如仙如魔。
就是這樣一個恐怖的場景,海龍卷卻漸漸消弭。
“空間亂流喜歡活物。”
蘇胭記得這句話,不過,還有種更準確的表達:空間亂流喜歡活物的血,剛死不久的血也可以。
蘇胭觀察到,空間亂流並不會放棄已經死掉的屍體,卻又不斷追逐著活物,這足以證明它好的是鮮血。
忘塵海邊緣。
謝和璧和謝琅腳程很快,已快行至陸地。
謝琅聽見風雷作響,回頭一望,海龍卷肆虐於海:“好大的空間亂流。”他都聞到血味了,就在謝琅以為渡海的修士凶多吉少時,卻見海龍卷慢慢消弭。
他“咦”了一聲。
謝和璧清如枝雪,他回眸一望,海風鼓得雪衣獵獵,海麵景觀儘收於眼中。狂風雷雨也完全不能動搖他。
他聲音自帶寒泉般冷透人心:“空間亂流是無儘虛空的呼吸,無儘虛空受夠寂寞,它喜好鮮血、尖叫,每有空間裂隙出現,無儘虛空就會探出呼吸,追尋活物或熱騰騰的鮮血。”
“當它飲夠鮮血,就會暫時飽餐入睡。”
謝琅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在五洲之外的無儘虛空,麵積比五洲更大,卻是活物?!他問出心中的問題。
謝和璧望向他,目無畏懼,仿佛隻是平常:“天地山川皆有靈意,不隻無儘虛空是活物。”
謝琅一怔,身為修士,他能搬山倒海,日行千裡,不免心生腳踏天地之感。
現在卻知,原來在這片天空下,還棲息著這麼多未知玄妙的強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