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刀的天空中烏雲密布,濃雲翻滾,紫色雷霆如長龍,隱沒在烏雲之內。
隻要蘇胭稍一答錯,突破時的風險就能讓她魂飛魄散。
空中威嚴的聲音道:“因為你手中之刀?”
魔刀也就是凶神刀,的確威殺赫赫,蘇胭帶著它不知淌過了多少危險。但她現在知道,道並不單單源於手中的刀。
魔刀曆經這麼多任主人,沒有哪任主人有好下場,成為魔刀凶性的奴隸,就是親自給自己挖了一所墳墓。
空中的聲音仍然再逼問,雷霆隨時能降下來:“因為你的刀?”
蘇胭挑眉:“是。”
空中之“人”似有無限歎息,錯了,錯了,既然錯了,便修不成這種大道。修不成,便是死。
電閃雷鳴,一道水桶般的紫雷眼看著要劈下來,蘇胭坐在地上,連閃躲都沒有,這裡是魔刀的空間,也是意識空間,雷霆劈下和阻止都能在一瞬間完成。
蘇胭道:“至魔以及魔神的道,不都是我根據魔刀而參悟?參悟也許不在言語,而在日複一日的行為、靈慧,言有儘而意無窮。這麼多年,我和它並肩作戰,它的凶性影響了我,也影響了我的道。”
“我和它早就密不可分。”蘇胭想得很清楚,魔煞氣、凶性這些都構成了她。現在的道,就是她和魔刀相輔相成的結果。
空中之“人”道:“善。”
蘇胭表達得很明確,魔神和至魔的道都源於她,而她受了魔刀的影響,她是主宰者,魔刀隻是輔佐。
蘇胭攤開手,控製魔煞氣,在掌心生出一張空白的魔契。
“我曾經認為,魔契的強大在於任何事物都可以等價交換。現在我才發現,我隻注重了果,沒在意因。”
蘇胭剛才吐了血,鮮血沾在她下巴上、脖子上,她連管都沒管,空中的雷霆似乎也不在意。
沒什麼好在意的,每一次突破,都是一次修煉的過程,問心則是論道的過程。論得過去就能突破成功,若失敗,也沒有突破的必要。
蘇胭席地而坐,梳理自己的思緒:“我之前忘記思考,為什麼萬物都能拿來交換?為什麼無價的眼睛、手、腿腳可以稱量上對等的價格?”
“今天有個人的行為提醒了我,因為欲。”
“修士的生命理論上無價,但如若用足夠的至寶誘惑,不少修士都願意豁出性命,這便是他們心中欲的外在體現。這個至寶,在魔契中就是能換取他們生命的公平價格。每個人、靈、妖、魔、仙都有欲。”
“因為欲,魔契才能次次成功訂立。”
“魔,在修士眼中縱情任性、肆意妄為,將欲外在體現到極致。神,仙,則常常以清心寡欲示人。”蘇胭道,“我想,至魔的意思就是完全釋放欲,引得佛刹崩塌。魔神的意思則是掌控天下之欲,收放自如。欲,可好,可壞。”
如謝和璧所說,俠者之欲是兼濟天下,惡者之欲是作奸犯科。
至於謝和璧的欲,其實他的欲很危險,虛空獸幾次擔心他用強迫的手段,謝和璧都沒有。危險的欲也能轉化為守護。
空中的聲音一直靜默,蘇胭說得可能不算多,但她的確越來越明晰。
屬於她的萌芽道種緩緩盛開,那是一團本雜亂的氣,現在慢慢凝成花瓣形狀,乍一看,是一朵滿溢鮮血的蓮花,每片花瓣處都有鮮血滴下,顯露出凶殘。
魔神之道,與欲息息相關,天下的紛爭殺戮皆因為欲,故而,這朵花通體血色。
再仔細看,每片血蓮內蘊的顏色都不一樣,欲本就雜亂、混沌,這也是之前謝和璧覺得亂到看不清的原因。血蓮中心,隻有蘇胭能看到的地方,有的蓮瓣是粉色,代表情//欲,有的是青色,代表知己……
孤月峰。
正修煉的謝和璧睜開眼,旋即再度閉上。
他感知到屬於蘇胭的、強大的道。謝和璧收心,確定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麼後,他並不會在私下如何心猿意馬、心馳神往。確定蘇胭突破無礙後,謝和璧再次沉浸入太上玄微道。
魔刀空間中,蘇胭現在可以更隨心所欲把玩魔刀。
魔刀的凶性也是欲的一種。空中雷霆消散,烏雲中,那個“人”的麵目露出來,絕美不可方物,凜然如神,不是蘇胭的臉還是誰?
“她”瞥了蘇胭一眼,沒入蘇胭身體內。
修士常認為問心都是大道,但當道種盛放,確定屬於自己的道那刻,問心者其實就是自己。
修士逆天而行,對自己的交代要遠超對大道的交代,若連自己都對道左右搖擺,如何成事?
當“自己”消失後,蘇胭再度來到一個空間內,這裡是道種確定後的曆練之所。
對於蘇胭而言,就是讓她在這裡參悟魔神之道。
同謝和璧的道不同,謝和璧參悟太上玄微道,重點是寰宇運轉,蘇胭參悟魔神之道,這裡重點的存在則是人。
人的欲最複雜,最詭秘。
蘇胭這一參悟,足足就是三年。鏡外是三年,鏡內是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