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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細密的小雨下了下來,外麵騰升起了薄薄煙靄,把一切都籠罩起來,視野都看不清。

因為下雨的緣故,外麵一地梨花散落,鋪滿在青石板的小道上。

楚宴打著傘,一襲青衫,仿佛要同這裡的景色融為一體。而韓錚看著他,快要無法從這美景裡□□了。

“大將軍可知今日朕要去做什麼?”

“臣不知。”

楚宴輕笑了起來,總是帶著幾分涼薄的:“朕,要去給高華上香,今日是他的頭七。”

高華下葬七日,楚宴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

今天楚宴卻執意獨身一人前往,順道帶了正好過來探望他的韓錚。

一聽到高華這兩個字,韓錚的眼底閃過苦痛。

這是他和楚宴永遠無法跨越的屏障,在他和楚宴相處的時候,楚宴時不時會發呆。陛下大約覺得自己隱忍得很好,可韓錚還是感受到了那淡淡的殺意。

陛下——是想要殺他。

韓錚早就明白了這一切,近來的溫存,不過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安靜。

可這是他造下的孽,韓錚已經放棄抵抗:“臣願意陪陛下同往。”

楚宴臉上的笑容一收,直直的看向了韓錚。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說出來的話倒是鏗鏘有力。

楚宴的眼底閃過痛苦,就連呼吸都沾染上了疼。

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助韓錚的力量,奪回他失去的一切。可楚宴做不到,隻要一想起韓錚重傷了高華,他就無法做到去算計這些。

若不是韓錚,高華就不會死於淩王餘孽之下。

等楚宴漫步走到那個地方,他衣衫的下擺也因為侵染了雨水而濕了一些,春雨如酒,斜風細雨的飄散在身上,楚宴的心卻沉到了穀底。

不知過去多久,他們終於走到了那個小屋。

有楚宴在,高華的葬禮就不會太差。

四處吊起了白帆,隨風微動,走到裡麵,在棺材中間掛了一個大大的‘奠’字。

“高華,朕來看你了。”

“朕說賜你一世榮華富貴,是朕爽約了。”

“你死的時候可還在惦念著朕?今日是你的頭七,回魂夜之際,彆再掛念朕,散了吧。”

楚宴每說一句,他眼底的霧靄便更濃一層。

可他的語氣仍舊硬氣,極為無情。

若不是韓錚此刻就站在楚宴身邊,他或許還真的以為楚宴對高華沒有感情。

可楚宴越是這樣,他的心臟就越是抽痛。

他錯了,錯得離譜。

為何會用高華威脅楚宴?為何會拿高華來折磨楚宴?

楚宴在高華棺材前撒了一杯酒,然後又重新斟滿了一杯遞給韓錚:“大將軍,你也吊唁下他吧。”

楚宴說出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讓凶手去吊唁真的合適嗎?

韓錚接過了楚宴手中的酒,全身都緊繃了起來。他平生為保家衛國、戰場上殺人無數,卻是第一次因為重傷了誰而這般良心不安。

即使不是他殺的,高華之死也與他脫不了乾係。

韓錚灑下了一杯酒,身為大將軍卻為一個奴才而彎下了腰:“安息。”

待韓錚再次抬頭的時候,他已經被重重圍住,楚宴正拿著長劍指著他。

韓錚笑了起來,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切:“陛下甕中捉鱉這招是好,可下次還需演得更像一些。”

楚宴的臉色很是蒼白:“事到如今,大將軍還要這麼風輕雲淡的點評朕?”

“臣不敢,臣隻是擔心掛念陛下,若下次還有人像臣這樣大逆不道,陛下施計就得藏好自己的恨意,這樣才能成事。”

楚宴冷笑了起來,長劍更加逼近:“放肆!朕不需要你來教!”

韓錚靜靜的看著他,眼底卻滿是憐惜。

他總算知道那些太醫為何說陛下的情況不樂觀了,他一直在受著煎熬。

陛下恨他和瑾之,可自己是陛下的小舅舅,而瑾之又是陛下最愛的人。

他不想放過他和瑾之,就是放不過自己。

韓錚的胸腔因為疼痛而呼出都是血氣,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陛下是如何徹夜難眠的場景:“我這樣的人,死不足惜,萬望陛下保重身體。”

楚宴緊咬著牙齒,手上的劍也顫抖了起來:“彆花言巧語,朕要為高華報仇。”

韓錚此時卻一笑,然後閉上了眼:“陛下要臣的命,臣絕不反抗。”

楚宴見他這般,不由睜大了眼。

他的劍怎麼也刺不下去,明明隻要輕輕一下就能讓對方死掉,可楚宴怎麼也刺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