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原生之神 (21)(1 / 2)

來人是虞淵的五叔虞明,和虞淵的父親一樣,都是出了名的風流,不過和虞淵父親被酒/色日益掏空的身體不同,他的身體素質相當好,年過四十看上去卻像三十出頭,隻是眉目間總有股藏不住的狠毒勁兒。這些年來,周旋在無數情人和露水情緣之間的同時,事業家庭也經營得不錯,是虞家說話相當有分量的一個人。

在太啟第一次到虞家來做客時,他就看上了太啟,當時他以為虞淵不會和太啟結婚,打算接盤玩幾天,沒想到虞淵執意和太啟結了婚,婚後聽說兩人關係也還不錯,虞淵一直護著太啟,讓他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如今機會來了。

虞淵死了,侄媳婦就由他來接手了。

虞明近乎貪婪地看著靈堂裡一身縞素跪坐在亡夫遺像前的美人。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膨脹的欲/望了,花花世界裡浸染太久,他的閾值越來越高,一般美人根本挑動不了他的興趣。

虞明抬起蒼白的手,貼在靈堂的大門上,門縫鑽出來的香燭味熏得他飄飄然,好似是在太啟的孝服上聞到的一樣。

“東君,來人不對。”

和冥界三神的聊天戛然而止,太啟猛地一抬頭,兩道勾魂索如藤蔓一樣纏上了黑白無常的右手,閻王手裡赫然出現一本生死簿,紙頁嘩啦啦急速翻過,在靈堂裡卷起一陣狂風,忽而窗外雷閃風鳴,是人將枉死的征兆。

而就在門外,虞明根本沒有發現來自靈堂裡的殺機,他滿懷欣喜地打算推門,腦子裡還盤算著等會兒如何把太啟勾到手。

“轟——”

一聲巨大的雷鳴響徹天地,閃電在天空中驟然炸裂,窗口內外陰陽分割,虞明心裡一顫,轉過頭去一看,隻見窗口陰陽交割之處,一個熟悉的男人站在撕裂的天地間,俊朗英氣的半張麵孔隱隱如鬼魅。

“鬼、鬼啊——”

虞明嚇得魂飛魄散,潛意識告訴他要跑,可他的雙腿卻如灌鉛一般動彈不得,他扯著嗓子求救,整個人四肢不聽使喚地來回碰撞,隻聽一聲巨響,靈堂的大門被轟然撞開,虞明掙紮著坐起來,雙目正好撞到棺材上方衝著他冷笑的黑白遺像,下身一陣癱軟。

“虞淵,啊啊啊,是虞淵!!!虞淵回魂了!!!”

太啟突然意識到這裡還有一個人,他衝冥界三神搖搖頭,三神會意,頃刻間消失無蹤,太啟這才回過頭,正看到靈堂門大敞,窗邊的陰影處,緩步走出一個熟悉的少年。

少年麵色沉靜,衝著地上嚇得縮成一團的虞明淡淡叫了一句“五叔”。

“虞、虞泉???”

虞明在地上愣了好幾秒,待反應過來後,暴跳如雷地從地上爬起來。

“你待在那裡做什麼?不知道這裡是你哥的靈堂嗎??你要嚇死人嗎??”

他揚起手就朝著虞淵衝過去。

一個更快的影子斷在了他前麵,伸腳,收回,虞明衝得猛,沒注意太啟伸出的腳,被狠狠一絆,在地上摔得四腳朝天。

“心裡沒鬼,怕什麼鬼。”太啟衝虞淵招招手,“弟弟過來。”

虞淵走了過來。

太啟拉著虞淵的胳膊,把他擋在自己身後。

他踢了踢摔得七葷八素的虞明:“五叔大半夜來靈堂蹦迪?”

虞明正磕在門檻上,滿嘴都是血,他吐了口血沫,冷笑一聲。

“我來送我侄子最後一程。”

太啟往他臉上踹了一腳。

這一腳不僅把虞明踹懵了,讓身旁的虞淵也愣住了。

虞明雖然心懷不軌,不過好歹也是長輩,治他的辦法那麼多,往臉上直接踹這操作,他還是第一次見。

太啟下一句話,差點就讓虞淵沒憋住。

“我有點暈血。”太啟又往虞明臉上踹了一腳,接著轉過身施然朝坐墊走去,哪裡有點暈血的樣子,“我控製不住我的腳。”

虞淵:“……”

太啟這笨的啊,做戲都不做全套,就這回應,虞淵估計他也是從哪部電視劇裡學來的。

“行吧,那你先去休息。”

老婆靠不住,虞淵隻好來善後,他三兩句安撫住進來的保鏢,又叫了救護車送一臉血還處於迷糊中的虞明去醫院,最後還不忘在家族群裡說了一句,晚上靈堂地太滑,虞明一個人過來也不提前打招呼,結果不小心摔倒進了醫院,把太啟的關係撇開,又給人留下一點想象的餘地。

不請自來,又是大晚上,加上風流好色的本性,家裡人估計也都猜到虞明是來做什麼的了。

處理完所有事宜,虞淵回到靈堂,太啟坐在坐墊上看手機。靈堂裡有暖氣,可到底是一樓,加上空間大氣氛使然,一股寒氣從腳底冒出來,虞淵脫下外套,走過去披在了太啟的身上。

“都弄完了?”

“都交代好了。”

虞淵在太啟的身邊坐下,太啟看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的羊絨衫,問;“你不冷嗎?”

虞淵說:“我年輕身體壯,不怕冷。”

“小屁孩兒就會裝大人。”太啟問,“你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回家休息了嗎,怎麼又偷偷摸摸來了。”

虞淵說;“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就回來了。”

他沒有告訴太啟他早就察覺了虞明不安好心,也沒告訴太啟他一個人在靈堂外默默守了多久。

就好像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他不希望太啟知道人性到底能醜惡到什麼地步,也不會抱怨自己付出了多少。

太啟放下手機,胳膊肘擱在膝蓋上,撐著臉看了會兒小叔子。

“是挺像虞淵的,難怪你五叔嚇成那樣。”

虞淵還沒來得及問太啟,就沒看出點彆的什麼來嗎,就聽到太啟說:“就是身高離你哥差太遠了,你哥好高的。”

虞淵:“……我才十八。”

“所以你要早點睡覺去啊,隔壁有房間休息,快去睡吧。”

“是有什麼悄悄話要對他說嗎?”虞淵朝遺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太啟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向虞淵的遺像。

“悄悄話沒有,問題倒是挺多。”

太啟想起至今沒有發現虞淵魂魄的蹤跡,輕輕歎了口氣。

看來還是有點傷心的,可惜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

虞淵安慰道:“不要傷心了,保重自己。”

太啟說:“沒事兒。”

他伸展長腿,敲了敲小腿肚,今天他來這裡守靈是有原因的,薛同已經置辦完畢招魂複禮的東西,就待子時給虞淵招魂。

偏偏來了一個虞明不說,小叔子還不想走。

靈堂有什麼好待的,若不是他等著給虞淵招魂,他才不要待在這個冷淒淒的地方。

太啟坐得腿酸,腰也麻了。

他錘了會兒腿,又去錘腰。

虞淵問:“不舒服?”

“腿酸。”

虞淵站起來,把坐墊挪到太啟腿邊,又盤腿坐了下來。

“我幫你揉揉。”

太啟豪不客氣地把小腿擱在了虞淵身上。

虞淵按摩的動作很輕柔,力道恰到好處。

這小破孩子還挺不錯嘛。

太啟像一隻曬太陽的貓,舒服地眯著眼睛享受著。

他和虞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不知道是不是虞淵的錯覺,他總覺得太啟和他聊的話題很無聊,讓他有點犯困。

不該這樣啊,虞淵迷糊地想,和太啟聊天怎麼可能會無聊,光是看老婆的臉都不會無聊了。

然而睡意一波又一波的侵襲著虞淵,虞淵好幾次強忍著打起精神,過了不久,眼皮又開始打架。

“是不是困了?”

從來沒有聽太啟用這麼輕柔的聲音和他說話,就像做夢時躺在雲朵上,整個人都飄在了空中。

虞淵點頭:“有點。”

“那就去睡吧。”

“我能堅持住。”

“可你很困呀,去睡吧。”

虞淵還殘留有一絲意識,強撐著想留下來。

但他真的太困了,虞淵無法拒絕太啟用這麼輕柔的語氣和他說話,被半哄著走到隔壁的小房間裡,倒在了床上,酣然入眠。

終於走了。

這小叔子有點不太好哄。

秒針離子時還有三轉。

太啟從坐墊上站起來,一圈圈波瀾從他腳底下四處散開,將整間靈堂包裹起來,他儼然恢複了原來的相貌,長發迤地,白袍廣袖,不被壓製的美貌高貴豔麗,不可方物。

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孩緩緩步入結界,朝著太啟盈盈下拜。

“東君。”

太啟問:“薛同都給你說了嗎?”

“薛大人都說了,招魂複禮所需的物品也都備好了。”

“準備吧。”

這個女孩正是昆侖萬神殿司神女官天姬,薛同得命後,便在凡間世界和輪回世界收集了部分物品,然後前往昆侖,請天姬幫忙準備餘下的非凡之物。

天姬從袖中取出白茅,宣紙,晨露,白茅取自輪回世界奈何橋邊,宣紙則來自虞氏家族的空白家譜,晨露取自昆侖,三者皆在各界待過日夜輪回,再由天姬帶到了靈堂。

太啟打開棺木,棺木裡是虞淵最常穿的一套高級定製西裝,太啟將白茅插/在西裝領口,隨口天姬道:“多年前,虞王隕落,萬神殿中,他的香火熄了嗎?”

昆侖萬神殿裡供奉著所有受封正神的香火,神明隕落,香火自然也就沒了,那天有血月,太啟記得很清楚,但是他還是有必要問一句。

天姬回答道:“熄了,青煙告示虞王瀆神,連香火台也都灰飛煙滅了。”

“哦。”

天姬遲疑片刻,又對太啟說道:“東君,近年來萬神殿也常有香火熄滅。”

“很正常,末法時代,他們在現實世界的信仰缺失。香火沒了,那些神明自然也就去輪回了。”秒針即將走到正點,太啟把白茅從西裝領口抽出來,又把領口理好。

人死如燈滅,那些香火神亦然,香火如命,沒了自然也就沒了。

棺蓋被再一次合上,太啟輕輕在棺蓋上敲了一下,棺材轉了個角度,變成頭北尾南的方向,太啟把白茅放置在棺材尾部,白茅下則放著宣紙,天姬遞過來一個葫蘆瓶。

“您親自來嗎。”

“嗯。”

子時正交。

太啟打開瓶塞,晨露順著瓶口滴落,又沿著白茅的葉子,一滴滴落在宣紙上。

“皋,複儀!”

一滴露珠滴在宣紙上,整個結界猛地顫了一下,露水沁潤開來,化為虛無。

太啟瞳孔微縮,又是一聲複禮咒。

“皋,複儀!”

這一次,結界震蕩得更厲害了,棺木牌位和遺照劇烈地晃蕩著,就連天姬差點都沒站穩。

可宣紙依然滴水不沾,晨露依舊虛無。

太啟眉頭微蹙,最後一聲複禮咒響起,結界之外,大地發出沉悶的震蕩,萬鬼屏息,眾神動容。

最後那一滴露珠,在太啟的凝視中,順著白茅的葉子,緩緩降落。

細微如塵埃的水珠在遇到宣紙時瞬間蒸發,宣紙上仿佛被什麼燙到似得,四周的邊緣卷了起來。

整個結界如死一般寂靜。

太啟蹙眉盯著眼前的宣紙,天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跑了過來,確認了一次又一次,宣紙上是否有人形。

“難道他不在三界之內?這不可能啊!”

這可是東君親自執儀的複禮,竟然喚不回這個凡間世界普通人的魂魄??

“不,他被什麼困住了。”太啟思考片刻,轉過頭來,“借我一樣東西。”

他抬起手,從天姬的發髻上抽下一支玉簪。

鴉羽般的黑發落了下來,天姬還來不及羞赧地攬住長發,就見太啟拿著那支玉簪刺向自己的眉心。

她失聲叫道:“東君,不可!”

“無妨。”

數滴血珠宛如梅落雪間,太啟撫過眉心,右手結印,放在宣紙上麵,血珠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滴落在宣紙上,太啟麵色凝重,沉聲道:

“皋,複儀——”

天地隨之變色。

虞淵在夢中被劇烈的顫動晃醒,他從床上坐起來,靈魂仿佛被拉扯一般的躁動著。

地震了??

虞淵坐在床上,深呼吸幾下,一件重要的事情竄進腦海裡。

——太啟還在靈堂裡!

他忙不迭的翻身下床,拉開休息室的門,就朝靈堂跑過去。

靈堂外麵還有看守的保鏢,虞淵一邊朝靈堂跑著,一邊大聲提醒道。

“有地震,快去外麵!”

偌大的空間裡,隻有虞淵的聲音來回回蕩,他心裡著急太啟安危,也來不及確認外麵是否有人,直到他一口氣跑到靈堂前,費儘力氣推開門時。

他驚呆了。

靈堂裡依然停著棺木,棺木前是牌位,牌位上方掛著黑白遺像,左右擺放著親朋好友商業夥伴送來的挽聯和花圈。

虞淵先看到了一個柔光籠罩的女孩,女孩端莊秀麗,身著盛裝,鴉羽般長發上墜著釵環寶珠,看到虞淵時明顯做了一個鬆氣的表情。

但他隻看了一眼。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女孩身邊的人吸引住了。

這是——太啟?

在虞淵的記憶裡,太啟已經很美了,他絕對是萬裡挑一的美人,放眼娛樂圈都是最頂尖的那一個。

可眼前酷似太啟的美人,美貌完全壓製了靈堂淒清凋敝的氣氛,這絕對不是人類會出現的美貌,虞淵無法用語言形容第一眼看到這個美人時的震撼。

他是天仙嗎?

虞淵的腳步試圖向前走了一步,辨認這到底是不是太啟。

他腳剛一邁出,一股足以撕裂魂魄的疼痛感襲遍去全身,虞淵悶哼一聲,腳馬上收了回來。

眼前的一切也模糊起來。

“虞淵?”

虞淵的魂魄還是被召喚了回來,可有一股力量一直阻擋著他出現,他的魂魄就像閃影一樣,時而出現時而消失。

太啟的語氣有些急切:“虞淵,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太啟?”

虞淵的頭有些發脹,他低頭看向自己,發現身上的衣服都不對勁,他穿著他那套最常穿的高定西裝,並不是虞泉穿著的羊絨衫牛仔褲,個子腿長也不是虞泉的模樣。

這是夢?

對,應該在做夢,他剛剛去休息間睡覺了,太啟穿著孝服在靈堂守靈。

所以這被拉扯的力量,是大腦提醒他快醒了嗎?

虞淵心裡苦笑,沒想到他還有機會,用原來的身份和太啟麵對麵。

隻是,太啟好像變了。

“虞淵,你看得見我嗎?”

太啟又問了一次。

虞淵勉強站定腳步,說:“我在。”

太啟問:“我有問題要問你,那天你開車回來時,到底為什麼發生了車禍?你撞到什麼東西了嗎?”

虞淵知道太啟心急,有條不紊地回答道:“那天我開車從沿海公路回去時,路上突然出現一座山,那座山眼看著塌了,山上的碎石滾下來,我避讓的時候,就墜海了。”

“山?什麼山?”

虞淵說:“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山上好像有房子——”

太啟驚道;“昆侖?”

“彆說這個了,太啟,你注意身體,不要太難過了,要小心家裡的叔伯,尤其是三伯和五叔——”

虞淵說著向前走了一步,他想抱一抱太啟,即便這隻是個夢。

虞淵快想瘋了。

明明在心愛的人身邊,卻因為種種原因不能表明身份,壓抑的感情每天都在讓虞淵焦灼。

他克製著身上的痛楚,向太啟站著的方向走去,太啟站在棺木旁,棺木被移動過,和牆壁呈折角擺放。

這是虞淵一眼看過去時留意到的變化,隻不過在夢裡,這一切都被虞淵忽略了。

他和力量抗衡著向太啟走去,拉扯他的力量越來越大,虞淵咬著牙向前一衝,那股力量消失了幾秒,空空的棺木被他猛地一撞,向牆上撞去,牆上掛著的挽聯紛紛下落,大幅遺像啪得一聲,差點砸到虞淵的手上。

虞淵連忙把手縮了回來,那股力量再次出現,拉扯著他回去。

太啟連忙追了過去:“虞淵,你告訴我,還有什麼線索嗎?我給你報仇!”

“殺我的人應該和虞王陵有關係,他們想挖掘虞王陵。”

“雲婆婆曾經給過大伯母和三伯母一個紅色的布袋,裡麵有個儺麵。”

太啟急道:“我知道,我會去查,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被什麼困住了嗎?”

虞淵的魂魄漸漸消散。

“沒有……沒有什麼困住我。”

“我們很快會見麵,我就是——”

“砰——”

虞淵的魂魄化作無數碎片。

“怎麼回事??”

太啟撲了個空,徹底被惹怒了,千萬年間,這還是天姬第一次看到東君發火。

“到底是誰在背後搞事??是要和我作對嗎??”

“東君,請您息怒。”天姬安撫道,“他說你們很快就會見麵,應該已經進入輪回世界了,所以您不必要擔心他的安危。”

太啟怒道:“我是在擔心他嗎?冥界諸王我都問過,沒有見過他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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