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封神,儺 (17)一更(2 / 2)

虞明走到屏幕後麵,打開一個暗櫃,拿出幾個盒子。

門輕輕被敲響了。

“是我,老公。”

虞明猶豫了一會兒,才煩躁地走到大門前打開門:“你下來做什麼?不看著上麵,被夏太啟發現了怎麼辦?”

“我,我擔心你。”虞明的太太快要哭了,她是個軟弱的女人,什麼都向著老公,就連老公提出這個駭人聽聞的換魂辦法,都同意了幫助虞明掩飾。

可她也害怕,她害怕方相氏和鬼差來索虞明的命,更害怕這間影音室。每當走進這裡,就宛如走進了埋著屍骨的千年洞窟,那些符號和虞明手裡古老神秘的儀式,讓她不寒而栗。

虞明打開手裡的盒子,把裡麵猩紅色的染料塗在了牙齒上。

虞明的太太抓住了他的手,小聲的抽泣著:“咱們能不能不要這麼做,你不是認識很多很有能耐的人嗎?你讓他們想辦法啊。”

“什麼辦法?那些人請的不過也就是些偏神和出馬仙,你看老二,找這些人給夏太啟使絆子,不也出了簍子嗎?最後連命都賭進去了。要殺我的是方相氏,我不用點更狠更老的辦法,能怎麼辦?”

“可萬一失敗了呢?萬一那些‘高人’是騙你呢?”

“他們不會騙我,你看,家裡的狗和鴨子都順利換了靈魂,隻要我按照方法做,我就能拿到虞泉的身體,等鬼差把我身體裡虞泉的魂勾走,我再換回來,這樣,我就還是我了。”

虞明握住太太的手,輕柔地說:“你會幫我的,對不對?等我度過這一劫,我們好好過日子,那些女人我也不要了,我就要你。”

虞明的太太低聲說:“好,你以後也不能信這些神神鬼鬼了,我們好好過日子。”

“好了,快上去吧,彆被人發現了,我這裡十五分鐘就好。”虞明替太太擦乾了眼淚,“十五分鐘後,你下來,把我的身體扶到房間裡,那時候我身體裡就是虞泉了。你對外說我病了,看到虞泉的身體,也千萬彆多話知道嗎?按計劃來。”

“好。”

虞明太太上樓去了,虞明在身上塗完朱色,又做了些準備,接下來如法炮製,在虞泉的身上做了同樣的準備,又在他嘴裡塞上了穀槺。

“上次你不是裝你哥,不讓我碰你嫂子嗎?”虞明拍了拍“虞泉”的臉,“這次我就裝裝你,好好的‘照顧’一下你嫂子。”

他淫/笑幾聲,推翻了“虞泉”的身體,讓他變成趴在地上的姿態。

這是來自於上古巫術的“俯身葬”,將替身身體朝下,讓他永世不能翻身,嘴裡塞上穀槺,不能言語,就算到了輪回世界,依然不能訴冤,自己是替死鬼。

一切準備就緒後,正待虞明準備點燃白蘆進行引魂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他惱怒地站了起來,走到門口。

“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讓你看著上麵嗎?”

外麵沒出聲。

“算了,你有什麼想法,你就直接說,彆他媽磨磨蹭蹭的,說啊。”

“我的想法——”外麵赫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卻不是虞明太太的聲音。

夏太啟?

虞明大駭,就在下一秒,門被踹開,太啟在漫天的塵埃間走了進來,看到牆壁上熟悉的符文,他驚詫片刻,沉下臉。

“十王時代的替身術?哪裡來的?”

虞明一聽,馬上知道太啟有問題。他倏然從地上撿起什麼,向後臥倒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滾到“虞泉”的身邊時,揪起“虞泉”的領子從地上爬起來,用槍指住“虞泉”的太陽穴。

“原來你也懂這些,我就說老二怎麼栽了。”虞明乾笑了幾聲,掩飾著心裡的驚慌,“來者是客,不如我們聊聊?”

他已經無法完全冷靜下來,從到處都沒有找到方相氏廟時起,找人替死,就是他唯一的辦法了。

“行啊,我們聊聊。”

太啟轉過身,細心地把掛在牆壁上的大門給合上後,才走到離虞明不遠處,拍了拍一個柔軟的沙發皮座,坐下來,手扶著扶手,長腿交疊地靠在皮座上。

“你先來我先來。”

虞明也拖著“虞泉”,坐到了沙發座上。

“你來,你是小輩。”

太啟問:“第一個問題,方相氏在哪裡?”

虞明說;“巧了,看我侄媳婦這麼厲害,我也想問問你,方相氏在哪裡?”

太啟說;“好的,看來你果然不知道了,第一個問題抵消,下一個問題,這些術法,你哪裡知道的?”

虞明說:“有高人告訴我的。”

太啟問;“哪個高人。”

虞明說;“第三個問題了,是不是應該輪到我了。”

太啟說;“你問。”

虞明說:“你到底是誰?”

太啟說:“我是太啟。”

虞明嘻嘻笑:“侄媳婦,你這人心不誠啊。”

太啟說:“你心也不誠,說要和我聊聊,左手拿槍指著我小叔子,右手拿著赤丹砂,怎麼,想誅神啊?”

虞明臉色驟變,他手一揮,一股腥臭的粉末向四處散去,這種赤丹砂是鎮邪祟的粉末,用的是以惡治惡的辦法,赤丹砂是凡間世界各種汙穢物煉成的粉,而正牌香火神和原生之神本身高潔,十分討厭這種東西。

太啟向後一閃,躲過了赤丹砂,虞明則借此機會,拖著“虞泉”向屏幕後方的密室跑去。

“轟”地一聲,密室關上了。

太啟想追過去,腳尖一靠近赤丹砂就開始犯惡心,忍了許久,挑揀著地上的空地,終於饒過一圈,走到了密室前。

一牆之隔內,虞明知道時間拖不下去了,把“虞泉”往地上一掄,掏出口袋裡的白茅點燃。

白煙瞬間彌漫了整個密室。

虞明躺下來,手去摸“虞泉”肩部三火的位置,他需要先滅掉這三把火,才能互換靈魂,然而就在他摸到“虞泉”的肩膀時,卻突然碰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他一回頭,正看到藏狐煤球懟著方塊臉問他:“你看我帥嗎?”

虞明嚇得魂飛魄散,馬上從地上爬起來。

“什麼東西?你是什麼東西?”

“還問我是什麼東西?我是你奉德大爺!”

藏狐煤球一腳踹在了虞明臉上,尖利的爪子在虞明臉上劃出來幾道血痕,虞明咆哮著著摸過槍,朝藏狐煤球的位置放了一槍。

“你他/嗎到底是什麼東西??”

周圍全是白煙,甚至從密室的縫隙裡漫了出來,太啟在密室外聞到了白煙,心叫不好,再一聽到密室裡麵傳來了槍聲和藏狐煤球的嘶鳴聲,直接一胳膊肘撞碎了密室,在重重白煙中闖了進去。

一顆子彈迎麵射來。

太啟飛身閃避,左手從地上撈起受傷的藏狐煤球,右腳踹飛了虞明手裡的槍,在虞明向後撞到牆壁上時,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沒事吧?”

藏狐煤球抱著尾巴哭:“我尾巴流血了。”

太啟一看,藏狐煤球的尾巴尖上沾了點血,一縷毛黏在了一起,估計是哪裡被擦傷了,他再晚來一會兒,也就愈合了。

不知道這狐狸怎麼這麼嬌氣,哭得死去活來。

“下去。”他把藏狐煤球丟下去,看向了眼前的虞明。

“我,我們聊聊,這次,真的是聊聊。”

太啟的手卡得很緊,虞明翻著白眼,不斷乾嘔著。

太啟擔心他真吐了,便鬆開了手。虞明跪倒在地上,雙手捂住喉嚨,不斷地喘著氣。

“你到底是,是誰——”

太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問我?”

“我,我說。”

虞明能屈能伸,跪在地上就衝太啟磕了幾個頭。

“侄媳婦,求你救救我。”

“你和方相氏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和虞泉換命?”

“我和方相氏打了個賭。”虞明低著頭,眼神怨毒地盯著雙膝,“我輸了。”

“十年前,雲婆婆病重,在方相氏廟裡拜過後痊愈,我去問她求了什麼神,雲婆婆就告訴了我,是方相氏。”

“我一向信這些,也結交了不少高人,那時我在追一個女明星,卻一直搞不到手,搞得我麵子全無,我就去方相氏廟裡許願,方相氏沒有顯靈,我當時一上頭,就說要把他的廟拆了。”

“當天,方相氏就入夢來,說我是虞氏子弟,如果我在廟前道歉,就不計較我的錯誤。”

“我怎麼可能道歉,我拜神信神,可我從來沒跪過。”

太啟問;“然後,你就把他的廟拆了?”

“對。”虞明說,“雲婆婆說,這位方相氏,和我祖上虞伯侯關係很好,是個很善良的神,我也不擔心他會報複,說拆就拆了。沒想到他卻第二次入夢,說既然我要拆他的廟,那麼看在我先祖的份上,和我打個賭,如果我能拆光他所有的廟,他就做我的守護神,如果不行,十年之後,就取我性命。”

“我當時很害怕,就提了很多要求,他也都一一答應了,比如他的廟要在凡間世界,要在顯眼的位置,以及這十年裡,也要做我的守護神……總之,我們兩賭約成了,之後,我馬上出麵,把所有的方相氏廟都拆了,就連神像神龕也都沒漏下。”

太啟心想,難怪虞明身上神緣這麼重,明明玩弄不少女性,身上卻沒有一點臟汙的惡氣,原來是有方相氏罩著。他之前找不到方相氏的東西,也和虞明有關係。

“然後呢?”

“然後,我以為一切沒事了,雲婆婆出事那兩天,我也擔心過。但是事實證明,我這十年來,順風順水,直到半個月前,方相氏再次入夢,說我還有一座廟沒找到,那是座老廟,已經十年了。”

他朝太啟磕頭:“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打算用這個換魂的辦法,我這十幾天全國各地找方相氏的老廟,但是一個都找不到,你這麼厲害,求你幫幫我,你算一下,方相氏廟在哪裡。”

“願賭服輸,你自己打的賭,和我有什麼關係。”

太啟叫過藏狐煤球,朝密室外走去:“我隻警告你一句,不要再對虞泉下手,否則——”

“老公?”

密室的洞口走來一個人,正是虞明的太太,看到虞明狼狽地跪在地上,她尖叫著撲過去。

“夏太啟,你乾什麼?”

她剛想扶起丈夫,就被虞明擰住了雙手,把槍對準了她的太陽穴。

“你是神吧?”

虞明吐了口血沫,笑著說:“我打賭,我願賭服輸,你可以不管我,但是我老婆呢,你管不管?”

太啟轉過身,目光裡一片淡漠。

“都說神愛世人,你不救我可以,那你就不救我老婆?”

“她是你老婆。”太啟冷淡地提醒道。

“我也是人,我也想活命!”

隻聽一聲槍響,虞明太太痛苦地哀嚎著,整個人癱軟在虞明懷裡,她的腿上出現一個血洞,不斷向外冒著血。

“她撐不了多久。”虞明惡狠狠地對太啟說,“你肯定知道方相氏廟在哪裡。”

“我告訴你方相氏廟在哪裡,你就放了你太太?”

“對。”

“行。”太啟低下頭,對藏狐煤球說,“你剛剛穿的黃表紙衣,還有地上的白茅,都拿過來。”

“嗷。”

藏狐煤球在地上刨著,把黃表紙衣翻出來,又從地上撿了些沒燒完的白茅,遞給了太啟。

“還差兩樣東西。”

太啟讓藏狐煤球用黃表紙衣在虞明的臉上沾了些血,又拿著白茅走到了虞明太太麵前。

因為失血過多,她已經快昏迷了,太啟拿過白茅,從她的眼角,沾了一滴淚珠。

“下輩子,戴上眼鏡找男人吧。”

黃裱紙衣落地,變成了方相氏的神衣,帶著無儘恨意的晶瑩淚水,順著白茅,一滴滴地打在了紙衣上。

白光閃過,長發白袍的美人張開纖長五指,表情肅然地看著紙衣。

“皋——複儀!”

“咚,咚,咚,咚——”

心臟跳動的聲音,重重地錘在了藏狐煤球的耳膜上,並且越來越大,越來越強烈。

藏狐煤球捂住耳朵,閉上眼。

就在劇烈的心跳聲中,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聲,響徹了整間密室。

虞淵剛剛追著虞明太太的腳步趕過來,他正在影音室門口觀察著裡麵的動靜,聞聲便衝了進來。

這是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高貴豔麗的絕色美人站在滿天的血汙中,如墨長發和雪白長袍纖塵不染,他冷漠地看著眼前慘叫的男人,而那個男人的胸口已然裂開,一座黑瓦紅牆的神廟從他胸口裡破出,上麵的牌匾正寫著方相氏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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