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混沌 (3)(1 / 2)

明明這些事情裡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虞淵卻沒有想過去深究其中的緣由,他擅長的是埋線伏擊,一招斃命,這讓他在商業上和家族的奪權中無往不利,然而這一次,虞淵卻是被動打法,見招拆招,從來不主動出擊。

虞淵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段時間以來的感受,當下危機四伏,他卻有種事態越來越明朗的感覺,就好似他手握乾坤,隻需坐壁上觀,接受命運一次次看似巧合的安排,就能看到這場三界的動蕩走向結局。

這種直覺虞淵不會對太啟提及,行走在凡間世界,太啟對凡人沒有一點防範,在三界中,太啟沒有勢均力敵的對手,但是三界裡多的是一肚子陰謀算計的小人,

眼前的危機能讓太啟稍微有些壓力,對周遭有所警醒,虞淵才會放心。

——虞淵也不想這樣,他不想太啟對凡間世界純粹的喜愛裡摻雜著失望,可如今,太啟的身後有他,他可以為太啟擋住明槍暗箭,那等他百年之後呢?如果又是一場動蕩,太啟又該如此應對。

如此想著,在第二天出門前,虞淵忍不住又叮囑了太啟幾句。

“萬事小心。”

“沒事的,就是一隻腦袋多的外國狗而已,我見過的凶獸可多了,這狗又不稀奇,你們家天子劍上的逆鱗,可是我親手挖的呢。”

既然是假扮虞伯侯釣魚執法,太啟就沒打算花力氣,他釋放了一點點力量,模仿著大巫們的言行在陰陽界行走,也就是這點力量,就足以讓他在三界聲名大噪了。

虞淵說“還是要小心,畢竟是外來的邪靈,和國內的凶獸可能還不太一樣。”

“真的沒事。”太啟閒適地翹著長腿,一邊吃早餐一邊和虞淵聊天,不時還掃兩眼電視上的電影。

虞淵暗自歎了口氣,給太啟夾了兩塊炸糕。

電視上放的是一部西幻電影,太啟對西方的神話魔法了解不多,這幾天心血來潮要看國外的電影。

看到屏幕上噴著火焰的龍,太啟問虞淵“你說中國龍厲害,還是西方的龍厲害?”

虞淵說“不是一個文明,不太方便比較,如果按照其在各自文明裡的地位,那中國龍的地位應該遠遠高於西方龍,西方龍在神話裡是邪惡的象征,中國龍則是象征王權的瑞獸。”

“差不多,不過龍生九子,我們這裡也有作祟的惡龍,當年我斬的那一條就是。”

太啟又問了一個問題“那你覺得,地獄三頭犬和西方龍哪個更厲害?”

太啟總是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虞淵說“西方龍是西方凡間世界的怪獸,地獄三頭犬是西方冥王哈迪斯手下的怪獸,也不太好比較——”

他是認真在分析這個問題,仔細一琢磨,又覺得太啟問出這個問題,可能並不是隨口問的。

前後一聯想,虞淵懂了。

虞淵心下了然,順著太啟說道“一個是地上跑的,一個不僅能在地上跑,還能在空中飛,陸空兩棲,戰力應該還是優於陸棲的,這點上來說,西方龍的戰力應該是強於地獄三頭犬的。”

“就是這個道理。”虞淵的捧場讓太啟很高興,“你看啊,東方龍比西方龍更厲害,西方龍又能打敗地獄三頭犬。東方龍我能輕鬆解決,地獄三頭犬自然不在話下。”

“是這個道理沒錯——”

虞淵的話被太啟打斷“所以呢?”

虞淵抬起頭,正看到太啟一臉等待讚美和誇獎的表情。

“我老婆真厲害。”虞淵說,“可以獎勵解除手機的兒童模式了。”

太啟愣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虞淵說的什麼“我就說那個網站怎麼上不去了!”

太啟怒了,扔下筷子就去揍虞淵,虞淵被錘多了,閃避的技能也逐漸精進,他精準地避開了太啟的拳頭,看穿了太啟收著力氣並不是要真揍他,隻是有一點小不滿而已,而後背抵著椅背,趁著太啟沒注意,牢牢的把太啟鎖在了懷裡。

太啟抱怨道“你為什麼要動了我的手機?”

虞淵摟住太啟的腰,享受著這個寧靜的清晨“你讓我一個人睡,我也讓你沒片看。”

“你混蛋!”

“嗯,我是混蛋。”虞淵在太啟的脖頸間吸了一口晨間的香氣,“知道你天天在隔壁看動作片,我真的要成混蛋了。”

“我在學習啊,你們凡人的花招真的很多。”太啟說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完了,那些小偏神——”

“安心,他們來的第二天,我就把你的手機設置了兒童模式。”

太啟這才回憶起來,那段時間他從虞淵那裡拿到了科學上網的辦法,從此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開始觀摩凡人的另一種生活,結果等這些小偏神來了家裡後,網站就再也打不開了。

回憶起來應該是虞淵趁著那次他拿手機問怎麼更新係統的時候,把他的手機設置了兒童模式,保全了東君的名聲。

太啟嫌棄道“不看就不看了,搞這麼多小動作。”

“凡人就是這樣,不僅有明槍,更擅長用暗箭。”虞淵在太啟臉上親了一下,鬆開了手,開始收拾餐桌,“這就是我為什麼提醒你要小心的原因。”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太啟招呼過來藏狐煤球,讓他收拾餐桌,又催著虞淵去上學,“山神大清早就帶著小偏神們回百花鎮了,今天阿姨們會回來,接下來就不用你和煤球做飯了。”

送走了虞淵,太啟又去補了一個回籠覺,等中午起來吃過了午餐,休整片刻,便打算出發了。

今天萬年曆上寫著諸事不宜,又逢天氣驟變,正是陰陽交界處躁動的時候,太啟在出發前和林啟蜇打了一通電話,敲定今天的行動目的地。

林啟蜇發來一副地圖,上麵標記了幾個點,旁邊還有綠色和紅色的線。

太啟看不懂,問“這是什麼?”

林啟蜇說“標記點是這些天地獄三頭犬多次出沒過的地方,綠線是你的行動軌跡,紅線是地獄疑似三頭犬的軌跡線,綠色軌跡線和紅色軌跡線很多時候都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不僅是我們在跟蹤它,它也在跟蹤你。”林啟蜇說,“地獄三頭犬跟了你幾天了,一直沒下手,應該是在忌憚你,又舍不得放棄你。”

“狡詐的畜生。”太啟說,“虞淵還總是擔心我對付不了地獄三頭犬,結果現在看來,是我太強?”

林啟蜇問“關心則亂,而且小心一點是對的。你有什麼辦法可以示弱嗎?”

太啟說“怎麼叫示弱?”

林啟蜇說;“就是表現出很虛弱的樣子。”

太啟問“怎麼表現出很虛弱的樣子?”

林啟蜇又說“假裝受傷?”

太啟說“我沒真正意義上受過傷啊。”

林啟蜇說;“你需要呈現出一種痛苦的狀態——”

太啟問“什麼是痛苦?”

林啟蜇“……”

無敵看來是真的很寂寞,林啟蜇萬萬沒想到,臨門一腳了,問題竟然出在太啟壓根不知道弱字怎麼寫上。

太啟也急了,不是他不示弱,是他真的沒體驗過弱小的感覺。

“要不這樣吧。”太啟說,“下午正好有暴雨,又是諸事不宜的日子,正是走蛟出沒的時候,我到處走走,看看有沒有走蛟,再壓製些力量和走蛟過兩手,看看三頭犬會不會趁虛而入。”

“等等——”林啟蜇說,“走蛟一般出現在哪裡?”

太啟說“江河湖邊,尤其是水壩和橋,走蛟眼神不好,總喜歡把水壩和橋當龍門,過了龍門入海,蛟就能成龍了。”

本市及其周邊有水壩也有大橋,問題是現代社會,這兩地方哪裡沒個攝像頭?神仙打架萬一不小心出了陰陽交界處,被拍下來,到時候又是大麻煩。

林啟蜇問“能不能找個偏僻的地方?不會被攝像頭拍到也不會被群眾們看見的地方?”

太啟說“……行吧,我注意一點,絕對不打出陰陽交界處。”

太啟掛了電話,把藏狐煤球叫過來。

藏狐煤球也剛睡完午覺,打了個哈欠;“什麼事情?”

太啟問;“你會變龍嗎?”

藏狐煤球頓時被嚇清醒了“什麼??”

“走蛟,不是什麼正經龍。”太啟說,“還需要和我打一架。”

“打,打什麼?”藏狐煤球張大嘴,在太啟端詳它琢磨著要讓它變一條什麼顏色的走蛟時,飛快地夾著尾巴跑了。

“沒用的東西。”

看到藏狐煤球這慫樣,太啟隻好放棄,又去看了一眼麒麟,麒麟團成一個毛球呼呼大睡,太啟也不舍得讓心愛的小貓去涉險。

怎麼辦呢?

就在太啟想著要不要去花鳥市場弄一條蛇回來時,他突然看到寵物櫃上放著的凍乾雞脖子。

有辦法了。

藏狐煤球聞到凍乾雞脖的香味,偷偷從牆後麵探出頭來時,看到的卻是讓他嚇破膽的一幕——

一條巨大的蛇形骨架扭動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空空的眼眶正對著藏狐煤球,嶙峋的骨架上覆著一層乾枯的皮肉,看起來隨時隨地都要朝煤球撲來。

“媽呀!”

藏狐煤球嚇得尖叫一聲,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而那條蛇形的骨架也在藏狐煤球的尖叫聲中散落一地,變成了麒麟最愛的凍乾雞脖子。

“不至於吧。”太啟走過去,踢了踢藏狐煤球。

藏狐煤球閉著眼睛瑟瑟發抖“我怕蛇。”

“一點小法術而已。”

藏狐煤球哆嗦著說“真的很可怕。”

太啟捏著藏狐煤球的尖嘴,塞了一塊凍乾雞脖子在他嘴裡。

“淡的。”藏狐煤球咂咂嘴,“我想加點味極鮮。”

“起來吧,你。”太啟站起來,走到散落一地的雞脖子邊。

藏狐煤球叼著雞脖子在太啟身邊蹲下來,太啟張開五指,眼前的雞脖子迅速拚接在一起,又變回了那條走蛟骨架。

“這,這是什麼——”藏狐煤球嘴裡的雞脖子頓時也不香了,它呸地一聲吐了,飛快地竄到太啟身後躲起來。

“這是骨偶。”

藏狐煤球隻敢睜一隻眼睛看“聽起來怎麼像是些禁術之類的東西。”

“確實像禁術,但知道這個禁術的並不多。”

這條骨架走蛟出自於太啟手裡,藏狐煤球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它一隻眼睛仔細地大量了一番眼前的骨偶,在森森白骨中看到了一抹鮮紅。

“您怎麼會這種禁術?”

血液一直是術法中的禁忌之物,尤其是人神鬼的血,在禁術中都有一席之地。太啟身為昆侖神王,卻會這種禁術,讓藏狐煤球不得其解。

“是貔貅告訴我的,也就是虞王。”

藏狐煤球驚呆了“虞王?”

太啟說“想不到吧,他一個凡人,昆侖上從來沒有人教過他術法,竟然能悟出這種禁術,那時候他也就十歲出頭。”

太啟和藏狐煤球說話的時候,這條雞脖子走蛟便在彆墅裡到處遊走,不小心撞到柱子碎了,還能重新拚接起來。

“隻要有這滴血在,這個骨偶就永遠不會死,血的來源越強大,這個骨偶就越強大。”

藏狐煤球驚道“才十歲出頭?您當時沒揍他嗎?竟然玩這種禁術。”

“我揍他做什麼,而且後來他不是好好下昆侖當皇帝了嗎,這個禁術也沒有在三界裡流傳開來。”

這種拿著結果當預見的行為,也隻有太啟能說出來了。

藏狐煤球心有餘悸,它用毛爪子拍了拍胸口“隻能說,幸好虞王不是壞人了,否則曆史恐怕都要被改寫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我這隻小狐狸。”

太啟說“他造這個骨偶出來,隻是為了給我摘花而已,沒想做彆的。”

想到當年,太啟還是忍不住感慨“貔貅小時候真的很乖很聽話,還特彆聰明。我就說了一句昆侖山望天峰的花應該開了,他就想辦法去給我摘,他是凡人,坐不了神輦,也上不去望天峰,硬生生造出來這個骨偶爬上去給我摘了花。”

藏狐煤球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昆侖山上怎麼會有骨頭?”

太啟怔了一下,突然發現這麼多年來,自己好像真的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應該是昆侖西邊深淵裡撿的吧,不知道,反正他也沒了。”太啟揮動著手指,指揮著走蛟行動,“隻是我這個是殘缺品,貔貅的那個骨偶明顯要厲害很多,而且聽他的意思,血應該不止可以造這種不死的骨偶而已——”

“行吧,做個戲引地獄三頭犬應該也足夠了。”太啟拉開客廳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來虞伯侯的儺麵,骨偶走蛟再次散落一地變回了雞脖子,太啟讓藏狐煤球撿了,用一個小袋子裝起來。

“我得走了。”

太啟拿起桌上昂貴的腕表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兩點了,順利地話我會回來吃晚餐,你先做兩人份,如果我趕不回來,就當夜宵了。”

太啟剛一說完,外麵就刮起了風,烏雲很快漫散開來,密不透風地罩住了藍天。

“看來正好。”

太啟的身形瞬間消失,下一秒,則出現在虞淵出事的環海公路附近,他已經戴上了虞伯侯的麵具,身量體型也有所改變,此刻正在的呼嘯的狂風中,站在公路邊看著眼前這片海域。

這是林啟蜇查過路況後和太啟確定的地方,一來下午會有暴雨,交通部門已經提前預告這裡會封路,下午不會有車輛經過,二來則是因為虞淵離奇出事後,家裡的意見是要當做意外掩蓋過去,為了防止有人質疑要看監控,這附近的監控便拆了一些,剛好就有幾處監控死角。

更重要的原因,則是走蛟要見水,要想不讓地獄三頭犬起疑心,水邊是最佳的地點。江河湖附近不方便,隻有海邊空間夠大,打起架也不會縮手縮腳。

凍乾雞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太啟撒入了大海中,太啟又看了一會兒,彎身在地上撿了一把小石子,灑在了地上。

這是大巫們隨手常用的卜卦方式。

太啟其實並不太懂卜卦,他大概隻能看個形,隻是眼前這散亂的卦象,怎麼看都不太像是順利的預測。

“看來今天應該趕不回去吃晚飯了。”

“師父,要下雨了,我們是回去,還是您再看一會兒?”

小趙放下雙肩包,從裡麵摸出來一把傘。這是一把小陽傘,還是七八月時小趙想追一個女孩子買的,結果女孩子沒追上,這把傘倒是因為輕便留下來。

白乾坤擺擺手“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福旦夕,人之常情,不必在意,為師也不需要傘,你自己撐吧。”

“那我自己撐了。”

一陣狂風席卷而來,正撞上了小趙撐開傘,他一時沒撐住,握著傘柄踉蹌著走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了腳。

再打開手機一看,又是幾條提醒暴雨的黃色預警。

“師父,真的要下暴雨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虎行風,龍走雨,今天早上我一起床順手一卜,竟然是“飛龍在天,利見大人”,這可是要見真龍啊!”

小趙被狂風吹得風中淩亂“師父,您上次教《易經》時,不是說了,此龍非真龍嗎?”

白乾坤訓斥道“那是以為你道行淺,不辨真龍假龍,為師吃這碗陰陽飯多少年了,還能認不清卦象裡是真龍還是假龍?”

“可是真的會有龍嗎?”小趙有點懷疑,拜白乾坤當師父以來,小趙從來都篤信白乾坤有真本事,隻是見龍的傳聞從小就聽說,後來被一一證實是s的,讓小趙對龍這種生物是否存在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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