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乾坤恨鐵不成鋼,拿著龜殼就朝小趙的腦門敲去。
“玩手機,玩手機,一天到晚隻知道玩手機,都要成盤中餐了,還在玩手機。”
小趙又委屈又害怕,恐懼地瞪大了雙眼:“龍又來了?”
“我在說你!”白乾坤罵道,“什麼龍,你見過一隻角的龍嗎?都說了這是走蛟。”
小趙連連搖頭:“不不不,它不是要化龍嗎,還是叫龍老爺好了。”
白乾坤說:“什麼龍老爺?這走蛟都沒了。”
小趙呆住了;“真沒了?”
白乾坤終於用正常語調說話了;“真沒了,就是今天這事,怎麼想都有點怪。”
“師父,那我知道走蛟老爺為什麼沒了。”小趙把微信打開,點開剛剛拍的那個視頻遞給白乾坤。
“什麼東西?”
視頻很短,幾秒鐘就過去了,即便麵對的是視頻,看到那走蛟的腦袋,白乾坤還是忍不住一哆嗦,又把手機塞回給了小趙。
“不是,師父,您仔細看啊,就三秒的時候,天空中是不是飛過一個人影?朝走蛟老爺飛過去的。”
“人?”
白乾坤從布袋裡掏出老花鏡帶上,接過手機又仔細看了一遍,這一看,果然發現有個人。
這人明顯不符合牛頓三大力學的跳躍,一看就不對勁。
“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白乾坤念了幾遍早上的卦象,頓時兩眼放光,激動地拿著手機站起來,興奮得差點撞到了山壁上。
“徒兒啊,咱們這恐怕真的見到真神仙了!”
他的語氣裡止不住地激動;“能屠要化龍的走蛟,這至少是個正牌香火神!”
“我趕緊再發一條朋友圈。”
小趙一聽也激動了,他會被神譜,看過不少論神的書,沒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能見到神仙了,忍不住就要發朋友圈。
“還發什麼朋友圈,快跟我出去。”
白乾坤身子一閃,閃出了縫隙,又把小趙給抓出來。
雨已經小了些,白乾坤拉著小趙就往剛剛遇到龍的地方跑去。
“既然有仙人屠龍,那必然會有打鬥,龍鱗龍須龍血,撿到什麼都是寶貝,咱們快去看看!”
師徒兩人又跑回了公路邊,冒著瓢潑大雨一寸寸的搜索,竟然還真的在欄杆下發現了一塊成□□頭大小的肉塊。
這肉塊外麵有一層焦枯的黑殼,小趙第一次就發現有點不對,不過當成了石頭,來回又走了一趟,竟然發現這塊黑色的東西,冒出了一小團紅色的肉。
小趙激動了,把這肉塊撿起來拿給白乾坤:“師父,您看,這是龍肉嗎?”
“龍肉?”白乾坤拿過來聞了聞,一股腐爛的臭味熏得他差點吐了,隨手就把這肉塊丟了,這肉塊在地上滾了兩滾,竟然像是破殼一般,從殼裡擠出來,在白乾坤和小趙的眼皮子下,變成了一塊紅色的肉塊。
白乾坤震驚了。
“太、太歲?”
他吃了這麼多年的陰陽飯,這還是頭一回在一天之內遇到這麼多書裡才看得到的東西,當下也不嫌棄了,徒手撿起來塞進布袋裡,就像是寶貝一樣,叫上小趙回去。
“咱們趕緊回去。”
小趙一聽說是‘太歲’,連忙要拿手機出來拍照。
“拍什麼?拍了讓人來偷來搶嗎?”白乾坤又是一巴掌拍到小趙腦袋上,“走,我們回去!”
試圖兩人冒著大雨回了家,小趙一路騎車狂奔,又親手撿到了‘太歲’,腦子裡哪裡還記得剛剛發的朋友圈,也沒意識到自己在朋友圈發的視頻已經在網絡上炸了鍋。
回到科學扶乩店時,白乾坤身上掛的布袋已經全濕透了,他把布袋的東西全倒了出來,那塊肉竟然比剛剛大了不少,在桌上像心臟一般跳動著。
“師父,這玩意兒還會長大啊。”
剛剛在大雨中,小趙也沒仔細看,這時走近一看,才發現這肉塊身上都是血管一樣的經脈,惡心地向後退了兩步。
“它會長多大啊?”
“為師——為師也不知道啊。”
小趙問:“那要怎麼辦?總不能這麼放著讓他一直長吧,而且這味道真的好難聞,一股臭肉味。”
白乾坤捋了捋山羊胡,腦子裡靈光一閃。
“快去後麵把我打的那壺高粱酒拿來。”
小趙馬上去後麵抱來那桶酒,白乾坤抽了幾張衛生紙,把那塊肉拿起來,忍著惡心塞進了酒壺裡。
“說實話,為師也不知道該拿這太歲怎麼辦。”白乾坤拍拍手,滿意地看著肉塊在高濃度白酒裡安靜下來,“但是拿來泡酒,準沒錯了。”
就在離科學扶乩店不遠的一處高級公寓裡,傑拉德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椅子,對著坐在一邊的白帝破口大罵。
“我的狗怎麼還沒回來?”
白帝默不作聲,把地上的蓍草一根根撿起來束好。
“我問你話,你聽到沒有?”
白帝說:“地獄三頭犬,暫時應該回不來了。”
“他死了?”傑拉德質問道,“你說話啊,彆我問一句你說一句。”
“不能叫死,結了血盟印,就是永生。”白帝站起身來,背過手,“隻是這一次,它失敗了。”
“這還不叫死?”傑拉德氣瘋了,“你知道我為了弄到地獄三頭犬,花了多大的精力,喂了多少靈魂嗎?”
傑拉德越想越氣,又順手操/過一邊的古董花瓶,在地上砸得粉碎:“那虞伯侯的碎片呢?拿到了嗎?”
白帝還是不緊不慢的語氣:“既然敗了,那就拿不到了。”
“你這個老騙子!”傑拉德一把擰住白帝的脖子,把他掄在了牆上,“我的狗,虞伯侯的碎片,二選一,我必須拿到一個,否則我就把你切碎了塞進馬桶裡,你信不信?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永生的。”
白帝說:“我說過,地獄三頭犬結了血盟印,就不會死,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占卜結果。西方也有不少占卜方式,你大可以一試。”
這個房間裡就有不少奇奇怪怪的魔法道具,白帝看了一圈,微笑道;“還是你隻會收藏呢?”
傑拉德惡狠狠地盯著白帝,突然鬆開手,走到一邊拿過一個盒子。
在打開盒子前,傑拉德問道:“你確定那個戴麵具的人,是虞伯侯嗎?”
這是自從‘虞伯侯’聲名鵲起之後,傑拉德一直懷疑的一個問題。他並不是對東方大巫一無所知,相反,他從祖父留下的筆記裡,和之前加入啟示學會的研究裡了解了不少關於大巫的知識。在他的印象裡,大巫就算能力再厲害也是凡人,他不是神也不是惡魔,是不可能從一千年前活到現在的。
一定是有人假借大巫的名義活動,或者說,虞伯侯這個大巫有彆的神通能長生,但是虞伯侯作為虞家的祖先,虞王陵的建造者,傑拉德並沒有從虞謀那裡聽到關於虞伯侯的消息。
傑拉德猜白帝一定知道,隻是這老頭子老謀深算,從他嘴裡挖不出什麼。
果然,白帝說:“這個問題,我也想和你討論一下,你先占卜看看吧,看完了,氣消了,我們再討論。”
傑拉德從盒子拿出一麵鏡子,鏡子是黑色的,並不能反射出人麵,上麵密密麻麻畫著七大行星的五角星符文。
傑拉德低聲念了幾句咒語,看著鏡子進入了冥想。
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
過了會兒,白帝聽到傑拉德說道;“風。”
傑拉德太啟沒有血色的手指,沿著鏡子邊緣摩挲。
“閃電。”
“這是……這是中國龍嗎。”
傑拉德的眼睛猛地睜開,白帝以為他結束了冥想,卻發現傑拉德的眼珠變成了全黑色,像是盲人一樣的不斷在鏡子上畫圈。
“它沒死——它是殺不死的——”
傑拉德一直碎碎碎念,能看得出來,這次占卜讓他很痛苦,結果似乎也是碎片化的,以至於他不斷重複著剛剛的詞彙。
直到白帝聽到了一聲碎裂的聲音,鏡子在傑拉德麵前,傑拉德向後仰倒在地上,四肢像是跳大神一般的舞動著,喉嚨裡發出詭異的歌聲。
“是神嗎?”傑拉德原本的聲音和歌聲交錯出聲,他變得越來越興奮,像是蛇一般,在地上遊走著。
白帝就在一邊冷眼旁觀,幾分鐘後,傑拉德才平靜下來,閉上眼平複呼吸。
“他是神嗎?”傑拉德喘著氣問道。
白帝忙問道;“你看到了誰?”
傑拉德卻在自言自語:“他太美了——他一定是你們東方的神明,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
他忽然從地上彈跳起來,發瘋一般地扣住白帝的肩膀:“他就是你們東方的原生之神東君對不對?他是不是東君?”
白帝露出“果然”的表情,隻是這時候,傑拉德已經沒有心思猜忌白帝為什麼懷疑虞伯侯背後是東君,卻不告訴他了。
他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我要得到他的碎片,我一定要得到他的碎片!”
白帝快被吵死了;“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了。”
“不,我要先拿回地獄三頭犬。”傑拉德匆匆回到盒子邊,卻發現鏡子已經變成了一灘碎片,“怎麼回事?我的鏡子怎麼碎了?”
白帝說;“很正常,原生之神,又豈是凡人能窺探的。”
他心想,傑拉德果然有兩把金刷子,隻是發了會兒瘋碎一麵鏡子就能一窺東君的麵目,若是彆人,強窺神明,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
傑拉德跌坐在桌上,他仿佛沒有聽見白帝的話,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言自語。
“清醒點,外國小子。”白帝走過來,在傑拉德的人中上掐了一下,傑拉德短暫地恢複了清明。
“既然合作了,我就不會騙你,結了血盟印的神,除非混沌神王親自動手,又或者是混沌神王消失,否則,就是永生的。”
傑拉德看向白帝。
白帝微笑;“這還隻是混沌神王沒有完全恢複的狀態,他日昆侖覆滅,混沌神王全盛時期,豈是如今東君掌權的昆侖神係能所比擬的。你隻知東君多美,卻不知他數萬年來高高在上,不知三界疾苦,又怎麼能勝任我華夏的神王。”
傑拉德拉起袖子,看著自己手臂下青色的血管。
這裡麵就藏著血盟印。
他甚至能感受到它在自己的血管裡紮了根,從虛無中汲取了養分,供養著他的軀體。
起初,傑拉德隻覺得混沌神王就是一團沒用的水蒸氣,甚至可能是白帝杜撰的偽神,然而剛剛冥想時感受到的力量告訴他,混沌神王,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內心的欲/望在膨脹。
他想要東君臉的碎片,想要東君的神格,還想要這股力量。
目前看來,東君臉的碎片和神格,似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
“當時我就看到人影了,不過沒注意到是趙天端的堂弟。”
太啟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自己的幻境和骨偶蛟在昨天大出圈,網上刷的到處都是,還有細心的人發現了視頻上一躍升空的太啟。
不過經過國屬特彆行動處一晚上的加班,這個視頻已經變成了某大型3D全息技術製作公司的宣傳片,說是該公司想試驗一下戶外特殊天氣裡3D全息技術的穩定性,所以挑在昨天暴雨天氣封閉的公路邊施行,這個試驗有特殊申請表有批準公章,看起來煞有其事,總算把這件事掩蓋了過去。
虞淵坐在床邊的小桌上一邊審文件一邊陪著太啟聊天:“趙天端這堂弟,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幸運還是不幸了,什麼倒黴事總有他參與,結果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太啟拿著手機在床上翻了個身,不小心壓到了長發,輕輕地“啊”了一聲。
他在凡間世界沒有東君身份的束縛,又被虞淵寵慣了,怎麼舒服怎麼躺,長發也因此成為了阻礙,翻個身就要被壓一次。
虞淵連忙起身,走到床邊幫太啟把壓到的頭發挪開。
因為需要養傷,壓製力量變成凡人的身軀不利於傷口愈合,太啟乾脆一直保持著神體,也因此,家裡的阿姨又放了假,彆墅的大門也閉上,二樓落下了結界,讓空氣和環境近似於保持無塵,和昆侖一樣。
因為有了結界,手機和網絡電視都沒有了信號,太啟隻有無聊地拿著手機翻開過去的記錄和下載的視頻,虞淵早上去了一趟公司便回了家,在家裡陪著太啟。
“好無聊啊。”
虞淵直起身時,正和太啟的目光撞上。
他還是沒能適應突然看到太啟原身時的那種震撼,怔了一下,才低頭幫太啟把頭發理好。
“忍一忍,等傷口好了就能出門能吃東西了。”
虞淵克製自己不被太啟的美貌吸引過去,直起身坐回了床邊的椅子上,繼續開始對著電腦審查文件。
太啟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實在無聊透頂,小心翼翼地坐起來,挪到了床邊。
“你在做什麼。”
一股迷人的香氣正在靠近,虞淵還沒反應過來,太啟已經伸出手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我在虞王陵審博物館的方案。”
“哦。”太啟應該是太無聊了,虞淵一個字一個字審,他就一個字一個字的念。
冷冽的吐息含著香氣,像是小貓爪子一樣,一下又一下地撓在了虞淵的心上。
虞淵看完了一頁,太啟也讀完了一頁。
虞淵側過頭看太啟,然後又收回目光,手裡點擊鼠標,看到下一頁。
太啟問;“你們凡人每天麵對這種枯燥的文字和數據,不會覺得無聊嗎?”
虞淵說;“當然無聊,不過沒辦法,要養家,所以必須工作。”
太啟問;“你還需要賺錢養家嗎?你都有這麼多錢了。”
虞淵說;“你以為你很好養嗎?”
太啟說;“我吃的又不多,你之前給了我好多零花錢,我一個月才用了一點點。”
虞淵點頭;“嗯,但是你呢,喜歡字畫古籍,看上的不管多貴一定要拿到手,還喜歡寶石翡翠,買回來就在家裡逗貓玩,看到各種設計的車也喜歡,買了又不會開,還有——”
太啟打斷他;“你在抱怨對不對?”
“錯了。”虞淵又一次側過頭,在太啟耳邊低聲說,“我心甘情願。”
“哼。”太啟這才滿意了,繼續靠在虞淵的肩膀上看他工作,不時和他聊幾句。
“現在的生活,就和以前在昆侖上一樣,你應該知道我有多無聊了吧。”
太啟無聊,又開始玩虞淵的領帶了;“你們凡人無聊的時候會做什麼?”
虞淵說:“我工作挺多的,沒有什麼無聊的時候,看如琢和巧巧她們,應該是玩手機逛街吧。”
“以前沒有手機也沒有街可以逛的時候呢?”
“看書,散步,聊天?”
太啟說;“就沒什麼好玩一點的嗎?”
虞淵隨口回道;“造小人?”
“捏泥巴?”太啟好奇,“你們凡人怎麼還有女媧的愛好。”
虞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了。
在太啟的原身麵前,他是相當克製的,否則他總有種自己會瀆神的錯覺。
虞淵手握成拳頭,放在唇邊咳了一聲:“不是一個意思——指的是繁育後代。”
“哦,doi的意思。”
變回了神的太啟,依然和之前的太啟一樣,總是有這麼多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描述詞。
甚至還能語出驚人地讓虞淵大腦一片空白。
“想和你造小人了。”太啟換了個方向,把側臉靠在虞淵的肩膀上,說完,他發現虞淵的肩膀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