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咳——”
虞淵從昏迷中醒來,捂著胸口痛苦地咳嗽了兩聲。
“醒了醒了,王夫醒了。”
一個又嫩又清脆的聲音響起來,虞淵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南正重趴在床邊看著自己。
再往床邊一看,兩不肖子麒麟和藏狐煤球,一前一後地蹲在他的腿邊,看到虞淵醒來,麒麟發出急切的喵喵叫聲,藏狐煤球則開始嗷嗷嚎哭。
“彆這樣,你爸還沒死呢。”
虞淵有點無語,他老婆呢?
怎麼不是暴躁蘿莉,就是小動物?
他在床上緩了一會兒,等稍微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才問道:“太啟呢?”
“媽媽在給你煲豬腦湯。”藏狐煤球說。
虞淵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你說什麼??”
太啟做飯已經夠離譜了,還做豬腦湯,那能吃嗎?
他滿臉老婆放過我的表情,正被端著湯進來的太啟看到了。
所幸,太啟並不太懂凡人豐富的表情。
“來吃點東西。”
太啟把小燉盅放在床頭,又過來扶起虞淵。
“不用扶我,我沒事。”
被老婆救回來已經夠丟麵子了,虞淵怎麼也得強硬一回。
“好的。”
太啟還真把手縮了回去,虞淵一下子沒坐穩,差點又躺了回去,還好南正重眼疾手快地和藏狐煤球一起扶住他。
虞淵:“……”
太啟說:“是你讓我不要扶你的。”
虞淵:“……是我。”
南正重說:“其實你不要在意這點力量差距啦,那可是東君誒,而且東君喜歡你,又不是因為你力量強大,而是因為你聰明呀。”
她雙手捧臉,開心地像一個磕糖的CP粉:“東君看到你磕到了頭,擔心你變傻了,還特意給你煲了豬腦湯,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東君為人洗手作羹湯!”
虞淵:“……”
所以太啟是擔心自己磕到頭,沒那麼聰明了,所以才給自己煲豬腦湯嗎?
他有些無奈地看向太啟,太啟幫他把小燉盅的蓋子揭開:“你是現在喝還是等會兒喝?”
從經驗看來,太啟做的菜,熱的絕對比冷的口感佳,虞淵果斷選擇了現在喝。
太啟問:“我喂你?”
剛剛吃過虧的虞淵欣然接受老婆的投喂:“好。”
南正重還想繼續留著磕糖,被門外的巫姑叫出去了,順便還帶走了藏狐煤球和麒麟,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了太啟和虞淵。
虞淵喝了半盅,有些膩了,便休息了一會兒,和太啟聊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問:“我睡了多久?”
太啟說;“就是昨晚發生的事情,我半夜就幫你把魂魄召回來了。”
“哦。”虞淵點點頭,下意識就去碰腦後的傷口,太啟連忙擋住他的手,“彆碰,巫姑剛剛處理過,用的昆侖上的傷藥,明天就能好了。”
門縫裡傳出來南正重的聲音:“這可是東君親自為您回昆侖神殿拿的藥呢,可以白骨生肌,特彆厲害!”
太啟問;“你怎麼還沒走。”
“就走了。”門外傳來蹬蹬的聲音,看樣子是真的走了,結果沒一會兒,南正重又蹬蹬跑回來,從門縫裡對虞淵說,“還有你喝的湯,也是從昆侖天池裡取的水。”
虞淵:“……”
太啟一直說要讓虞淵去泡天池強身健體,現在是因為他上不了昆侖,所以把昆侖天池水都帶下凡間世界來給他煲湯了嗎?
虞淵有點感動,結果下一秒,他想起來一件事,這點感動就不翼而飛了。
他恍然記起來,上次趙天端結了血盟印,是不是在天池裡泡的澡??
虞淵看向太啟,眼裡有點不可思議:“昆侖天池,有幾個人泡過?”
太啟說;“就你先祖虞王和趙天端啊。”
虞淵:“……”
太啟又端起剩下的半盅湯;“趁熱喝吧。”:
他複雜的表情和嘴唇欲言又止的翕張,很快讓太啟察覺到了不對勁。
虞淵問:“你在天池泡過嗎?”
太啟說:“當然沒有。”
虞淵堅決拒絕:“我不喝彆人的洗澡水。”
太啟說:“這是神殿後麵的小天池取的水,不是泡澡的天池。”
虞淵無語了,他接過燉盅,也不管好不好喝,直接一飲而儘。
然後又聽到太啟問:“你剛剛問我有沒有泡過天池是什麼意思?”
“我泡過的,你就喝嗎?”
這要命的問題虞淵才不想回答,洗澡有萬千種情/趣,為什麼要挑這種最沒意思的回答。
他喝完這盅讓他悲喜交加宛如坐過山車的豬腦湯,把太啟抱到床上,重重地親他。
“你真想知道,下次一起泡澡試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盅小天池水湯的緣故,虞淵的身體狀況好了不少,昨天一夜的疲憊迅速散去,變成了充沛的力量。
他和太啟溫存了一會兒,才問起昨晚的事情。
“昨天那隻血盟印的怪物死了?”
虞淵猜,應該是死了,否則太啟不可能把他救回來。
果然,太啟說;“死了。”
虞淵問:“你殺的?”
太啟搖頭,在提起這個問題時,也有些疑惑:“我試過很多辦法,還是殺不死結了血盟印的飛騏,我對付它很輕鬆,但是它總是能複活。”
“那最後是怎麼解決的?”
說到這裡,太啟翻了個身,和虞淵麵對麵:“你還記得之前我用凍乾雞脖做的蛟龍嗎?”
“記得。”虞淵說,“你說過,是虞王發明的一種禁術。”
太啟說:“對,他第一個用這種禁術做出來的,是一個巨大的骨偶,昨天,正是這隻骨偶殺了飛騏。”
太啟回憶起昨晚的事情,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知道嗎,自從虞王下山稱帝後,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隻骨偶了,就連他後來肉身封神回到昆侖成為神官,我都沒有再見過這隻骨偶。”
太啟有滿腹的疑問,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畢竟這是他和虞王的一段孽緣,從虞王造出骨偶為他上望天峰摘花時起,這段孽緣似乎就已經有了點苗頭。
“那隻飛騏不用多說,肯定是白帝放出來試探我的,他並不完全相信你放出的是我殺了地獄三頭犬的消息,但是這隻骨偶,我是怎麼也想不清楚,它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多年來,它又躲在哪裡。”
太啟的疑問越來越多,他是神,本來就不太理解這些複雜的問題,現在隻覺得一團亂麻在心裡,怎麼也找不到源頭的線索。
虞淵靜靜地聽太啟把牢騷發完。
太啟問:“你有什麼想法嗎?”
虞淵說:“它在保護你。”
太啟問:“骨偶?”
虞淵說:“也可以說,是虞王。”
太啟不樂意了:“你都不吃醋。”
想到這裡,太啟突然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
虞淵連他多看一眼男大學生都會吃醋,為什麼很少吃虞王的醋?
隻是這個感覺很快就在太啟的腦海裡一閃而過,讓他忽略了這許久以來,虞淵身上最大的疑問。
*
昆侖西邊深淵。
這是傑拉德第一次來到這個被白帝稱之為聖地的地方,還見到了一個遠比地獄三頭犬更讓他興奮的巨獸。
而白帝,則以一種四肢趴地的狀態,恭送著這隻巨獸緩緩地步入昆侖深淵地底。
“我說老家夥,這玩意兒既然這麼有用,你怎麼放它回去啊?”
傑拉德在一邊半開玩笑地說道;“既然你不要,不如送給我吧?就當賠給我一條地獄三頭犬?”
白帝沒有回答他,等飛騏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才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不可對上古神獸不敬。”
傑拉德嗤笑。
白帝沒有表態,不過心裡,他已經開始後悔帶著傑拉德來這個地方了。
他隻是需要一個人,陪著他來到這個地方,聽到他狂熱地重塑和宣泄著對混沌力量的崇拜。
是的,太啟在騙他。
太啟並不能殺死結了血盟印的神獸,一定是傑拉德帶來的那隻地獄三頭犬的外國血統原因。
在華夏,血盟印就是混沌力量最強大的證明。
所以,白帝對混沌神王為什麼選傑拉德這個自大的白癡,已經不懷疑了。
也許是因為白癡比較好控製,又或者傑拉德身後,還有一個更適合,力量更強大的合作對象。
“白乾坤找到了嗎?”
白帝今天隻和傑拉德說了兩句話,一句話是警告,一句則是命令,這讓傑拉德有點不爽。
“我說老頭子,你一言不合消失好多天,回來就對我招之則來揮之則去,這是結盟的態度嗎?”
白帝說:“時間有些緊急,我這邊也帶回來了重要的消息,所以我們還是抓緊一點比較好。”
“沒有。”傑拉德說到,他本來早就應該找到白乾坤了,結果被老騙子和虞淵接連坑了兩把,導致他現在每天去哪裡都要麵對條子的盤查。
白帝說:‘那還要麻煩你去找了,我手下已經翻遍了華夏,都沒有找到天子劍,天子劍必在虞王陵裡,所以進虞王陵這事拖不得,你去找白乾坤引路,解封印的事情,就交給我。”
傑拉德陰陽怪氣:“你還蹭鼻子上臉了是嗎?你命令我?”
白帝卻沒回答,他的身影閃了幾下,就消失了。
傑拉德氣得大聲詛咒白帝,卻像是一拳搭在棉花上,無力可施,隻有回到公寓裡,繼續拿彆的東西撒氣。
把房間裡的東西都砸得粉碎之後,管家過來敲門了。
他陰鷙地看著門口:“進來。”
若不是因為管家世代在蓋特蘭家族工作,他早就把這個惱人的管家撕成碎片了,今天竟然又來打擾他,就彆怪他手下不留情。
讓傑拉德沒想到的是,這一次進來的,不僅僅有管家,還有虞謀。
傑拉德收斂怒火,坐回了椅子上。
虞謀提著一份禮物,對於一屋子的家具碎片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他狀若無事一般走到另外一張勉強完好的椅子上坐下,把禮物放在傑拉德麵前。
傑拉德問:“是什麼?”
虞謀說:“百花鎮的神譜,裡麵有這些神的來曆,神廟位置,法器,弱點,是之前和百花鎮旅遊局合作時,那邊送來的內部資料,沒幾個人能看到。”
“哦。”
這份禮物不算太好,但是也不算糟糕,對於過去來說,傑拉德十分缺乏華夏神明的碎片,但是如今和白帝合作後,對於這些偏神的碎片,他已經不太缺了。
看到傑拉德並不是很在意這份禮物,虞謀說:“最近比較忙,所以禮物準備的也不太充分,下次我看看我老友那裡還有什麼好東西,他是國屬特彆行動處的大領導,能說的上話,拍板的那種。”
“你最近很忙?”傑拉德也知道虞謀被虞淵趕出集團和家族核心的事情,他本來心情就不好,正想嘲諷幾句,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國屬特彆行動處?
這不是華夏最神秘的部門嗎?
傑拉德甚至懷疑,最近自己頻繁被調查,也有國屬特彆行動處的人混在普通警察裡。
他看了一眼虞謀,不太相信這個在虞氏家族裡都拿不到有用消息的人,能在國屬特彆行動處那裡得到什麼好東西。
但也許,找個人並不難?
傑拉德到底是外國人,本來和國內名流富商們混的不錯,結果都是表麵交情,在他接受各方麵調查後,這些交好的夥伴也都用各種借口疏離了,倒是虞謀一如既往和他關係不錯。
尤其是傑拉德趾高氣昂地坐在這裡,虞謀小心翼翼討好他的樣子,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麼一點。
虞謀甚至和他聊最近自己遇到的困境,比如最近在家族內部如何被奚落,在事業上又如何鬱鬱不得誌。
傑拉德自然不知道這是一種名叫賣慘的手段,因為境遇相同,他對虞謀甚至生出了一點同情。
當然,依然是驕傲的同情。
他喜歡聽討好,喜歡把其他人踩在腳下讓他們仰望自己,若不是虞謀這文弱的外表實在不是他的菜,他會考慮讓虞謀成為他的入幕之賓。
“行,我知道了,我會儘可能的幫助你。”
“謝謝。”
虞謀嘴上說著謝謝,目光卻掃過房間,在角落一個明顯沒有任何損傷的盒子上和一排書架上看了一會兒,又收回了目光:“那有什麼我可以為你做的嗎?”
傑拉德問:“你知道科學扶乩店嗎?”
虞謀搖搖頭。
傑拉德說:“是一家坐落在商區的算命店,店主叫白乾坤,之前去他那裡,騙了我一塊表和好幾十萬跑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人。”
“原來是他。”虞謀也想起來了,“之前我經常看到他在虞王陵門口擺攤算命,還自稱和虞家有點關係,被驅趕了好幾次。”
“可以幫我找到他嗎?雖然我不缺這個錢,但是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當然可以。”虞謀說完,又問道,“我可以找你借兩本書看嗎?”
*
“師父,我們這麼溜出去,不太好吧。”
“噓——”
白乾坤正偷偷鎖門,聽到小趙大聲問他,連忙衝他比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接著四處看了看,發現沒人之後,迅速把門鎖好。
“有什麼不好的。”白乾坤把鑰匙鎖在口袋裡,大搖大擺從樓梯走下去,“我們舉報外國間諜應該有賞金,不說賞金了,小紅旗總該有一麵吧,結果你那個堂嫂倒是好,小紅旗沒有,賞金沒有,還沒收了我的錢,讓我們住在這種地方。”
小趙說:“可是我覺得這裡很好啊,雖然是在老居民區,但是三室兩廳的大房子,周圍好熱鬨,還不用交房租,還包吃包喝,有便衣可以保護我們。我聽堂嫂說了,那個傑拉德背後的勢力可不得了,要是報複我們,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報複我們?法治社會,他敢在我華夏土地上放肆?”白乾坤下了樓,小趙還跟在後麵念叨,他一把扯過小趙,“你不想去網吧了?”
“去啊,當然去。”
他們住這裡什麼都好,就是沒有網絡讓小趙有點發愁,加上他手機也被屏蔽了,每天隻能看電視和玩沒有網絡的電腦,忍了沒多久,還是沒能抵抗白乾坤的誘惑,和師父一起出了門。
白乾坤見多了人,又會點看相,因此便衣們雖然喬裝打扮,還是被白乾坤認了出來,所以趁著便衣們不在附近,白乾坤便出門摸兩把麻將,現在則是帶著徒弟小趙出門,一個去麻將館,一個去網吧。
師徒二人走到路口,買了點吃的,即將分道揚鑣。
白乾坤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說:“今天這個便衣每次都是兩小時後巡邏到我們那裡,兩小時後我們碰頭,買點夜宵回去吃。”
“行。”
師徒兩人在路口分開,撒著腿奔向了網吧和麻將館。
就在路口一家咖啡廳的二樓,傑拉德掃了一眼窗外,按下了桌上的手機。
“可以出發了。”
“可以弄傷,弄殘,但是,必須捉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