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來。
“是我摘上望天峰摘的花。”
“你?”太啟挪開手裡的書卷,掃了貔貅一眼,“你怎麼上的望天峰。”
貔貅問:“您要看嗎?”
太啟問:“什麼?”
貔貅說:“我上望天峰的辦法。”
太啟又看向眼前的書卷,顯然對貔貅說的事情一點也不在意:“不用,以後你彆去就是了,那裡危險,你一個凡人撐不住。”
貔貅低下頭:“是。”
太啟揮手讓貔貅退下:“去吃飯吧。”
“是。”
貔貅站了起來,正要離開,門口卻傳來吵鬨聲,太啟眉目一斂,放下書卷,衝著殿外問:“何人?”
門被撞開了,薛同氣喘籲籲地掙開騰蛇的雙手,大步進來跪下。
“東君。”薛同指著貔貅道,“這小子不能留昆侖了。”
太啟問:“為何?”
薛同怒道:“他、他竟然用禁術上望天峰。”
太啟看了一眼貔貅,貔貅不卑不亢地跪著,即便薛同在一邊大罵他,也沉穩如山。
太啟問貔貅:“你會禁術?”
貔貅問:“什麼算禁術?”
“你還敢狡辯,你這小子真的膽大包天!”薛同從袖中掏出一根骨頭,遞給一邊的神侍,“請東君過目。”
太啟招招手,神侍把這根骨頭拿過去呈給太啟。
太啟接過來掂了掂,發現這根骨頭堅硬無比,外部還有一層血色的釉質,一看就不是凡物。他拇指劃過那層釉質,釉質裂開,一股新鮮的鐵鏽味飄來,他問薛同:“哪裡發現的?”
薛同說:“聽聞神侍傳聞有神上了望天峰,而我正在望天峰邊觀雲,便到附近走了一圈,看看有什麼痕跡,結果就被我發現了這根凶獸的骨頭!”
“這確實是凶獸的骨頭,這隻凶獸恐怕已經死了千年了,上麵的釉質是血。”太啟看向一邊的貔貅,“血是你的?”
貔貅抬頭,雙眼炯炯地看著太啟:“是。”
神殿內外一下躁動起來。
貔貅在昆侖待了這麼多年,可以說是在神侍們眼皮子長大了,他從不會說話到如今能文能武,是昆侖諸神和東君傾力相授的結果,但從來沒有一個神想過授於他術法,更何況是三界都不能容忍的禁術。
薛同火冒三丈,跳起來指著貔貅罵道:“你還敢承認??你知道禁術是什麼人用的嗎?凡間世界殺人如麻的術士,走妖魔道吃人的精怪,化魔的偏神才會用這種東西!你今天用血做引子,明天是不是就要采生凡人的魂魄了?”
昆侖安靜了這麼多年,這是頭一回這麼熱鬨,裡麵在罵,外麵在議論,連南正重都偷偷擠過來看熱鬨了。
剛找到一塊空地能擠進去打聽發生了什麼事,就聽東君冷淡地問貔貅:“你用什麼禁術上的望天峰?”
南正重的心一下子涼了。
她早上也聽說過,有神上了望天峰,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貔貅,再回想起不久之前,貔貅問過她怎麼上望天峰,貔貅的術法也是自己教的,甚至還給了他一件法寶,不禁冷汗涔涔,下意識就想跑。
南正重像一隻靈活的泥鰍,很快就從神侍中間溜了出去,
剛跑了小半路忽然想起來事情不對,又停了下來。
“不對呀,我可沒教他禁術,而且我自己都上不了望天峰,怎麼可能教他上望天峰的禁術呢?“
南正重左思右想不對勁,又好奇貔貅一介凡人是用什麼辦法上了望天峰,又噔噔噔跑了回去。
剛寄回去,又聽到東君在問:“看樣子你還會其他術法?跟誰學的?”
南正重心裡暗罵自己怎麼就這麼喜歡湊熱鬨,這下火終於燒到
自己身上了,她又一次想跑,結果這一次還沒等她跑出去,就被騰蛇提著領子揪起來,放在了自己的翅膀上。
“亂跑什麼。”
南正重:“……”
她懷疑騰蛇是看出來什麼了,隻有垂頭喪氣等待著貔貅把自己供出去。
卻沒想到,貔貅把她瞞了過去。
“我自己悟的。”貔貅說,“天地乾坤,風□□電,這是術法可用的本源力量。人神鬼獸操器符靈寶,是術法的程式,而所有術法,不外乎預測、禁忌和禳除三種方式,我沒有完整學過術法,但是看過其一,便知道其二,就如天文曆法,學得其一,便融會貫通了。。”
貔貅這一通回答有理有據,連薛同都聽呆了。
貔貅聰明絕頂,這是他和所有武神都知道的事情,這孩子一點就通,要說自己悟出術法,也不是不可能。
隻不過……
太啟說:“行,我知道了。”
看起來東君就要讓這事翻篇了,然而薛同還是擔憂,尤其是貔貅這孩子實在太過聰明,不加以約束恐成大患。
“請東君降下諭令,禁止貔貅今後使用禁術。禁術三界齊唾之,絕對不能存在於昆侖。”
太啟並不知禁術曾肆虐凡間世界,這些法術禁術在他眼裡也不過就是雕蟲小技而已,但上望天峰這事,是絕對不可了。
太啟對貔貅說:“以後不可再用禁術上望天峰了,知道嗎?”
貔貅點頭:“知道了。”
這混小子看起來沒有一點認錯的意思,身為半個師父的薛同氣壞了:“一句知道就行了?下次若是要下東海,上蓬萊,你若是沒其他辦法,是不是也要用禁術了?”
貔貅說:“若是有用,我必然會用。”
薛同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孽障啊,孽障……”
“行了,貔貅使用禁術,是上昆侖望天峰摘花而已。”太啟起身,示意神侍們都退下,“夜已經深了,都回去吧。”
東君發令,薛同也無計可施,在神侍們的勸告下,吹胡子瞪眼地走了。
太啟回了內殿,貔貅則去用了晚膳,等他沐浴之後回到寢殿,太啟已經在榻上躺下了。
青鳥在鳥架上唱著歌翩翩起舞,一顆碩大的夜明珠鑲嵌在寢殿上方,溫柔的亮光灑在太啟身著薄衫的身體上。
太啟手托著腮,靠在床頭欣賞青鳥跳舞,聽到貔貅進來的動靜,回頭看了他一眼。
“用完晚膳了?”
“是。”
貔貅垂首走到床腳,脫去外衫上了榻,就和以前一樣,在床腳縮成一團準備睡覺。
“你長高了許多。”太啟說,“原來你還是小小一隻,也不會說話,半夜睡著都會嗚嗚叫。”
貔貅睜開眼,看著眼前被柔光包圍的太啟,輕輕說:“嗯。”
太啟不再說話了,青鳥換了一首歌,是一首纏綿悱惻的曲子,伴隨著甜美的花香,讓太啟舒服地閉上了眼,過了會兒,又跟著青鳥的歌聲哼唱起來。
“什麼曲子,這麼好聽。”
青鳥得到了太啟的首肯,嘰嘰喳喳地給他說著,貔貅聽不太懂,但是太啟懂了。
“凡間世界男女唱給對方的歌?”
青鳥又嘰嘰喳喳說起來。
太啟點點頭:“哦,是凡人在娶妻生子前,為將來的妻子唱的歌。”
“是情歌。”用手枕著腦袋的貔貅突然開口說道,他也沒睡著,這麼多年以來,他總是等太啟睡著後,幫他披上被衾才會睡。
“情歌。”太啟複述了一遍,這兩個字他在書卷中看過,但是從來沒說過,也沒教過貔貅。
貔貅說:“情歌,是表達愛慕之情的曲子。”
“也就是凡人繁衍後代之前要唱的曲子。”太啟說,“說起來,你這個年紀,在凡間世界應該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紀了。”
貔貅忽然不說話了,他害怕太啟下一句就要送他下昆侖。
使用禁術不會讓他下昆侖,薛同的反對也不會讓他下昆侖,但太啟的命令,沒有人神能夠違背。
不料太啟卻揮袖滅了夜明珠,合上了眼。
“睡吧,明天你還要早起讀書。”
“嗯。”
這一場風波很快就過去了,唯有兩者心中留下了痕跡,一個是執意勸太啟送走貔貅的薛同,另一個則是貔貅。
他並不是對禁術一無所知,也明白用血的禁術意味著什麼。但在決定上望天峰為太啟摘花後,他還是義無反顧用了。
東君就是他的天,他的一切,東君所想,就是他的所求。
但在那夜之後,貔貅開始害怕了,他害怕東君送他下昆侖,不管是因為他用禁術,還是因為他長大了,或是應該娶妻生子了。
昆侖就是他的家啊。
貔貅變得沉默寡言,也更加循規蹈矩了,南正重來找他,感謝他沒有供出自己並且要送他更多法寶時,貔貅選擇了拒絕。在薛同麵前,貔貅則表現出了過去從來沒有的乖順。在太啟一時興起,問他究竟是用什麼禁術上了望天峰時,貔貅把骨偶叫了出來,給太啟看自己創造的禁術,但同時,他一再發誓,自己不會再用禁術了。
他甚至減少了進食,希望時間在自己身上走得慢一些,希望自己還是過去那個能被太啟抱在懷裡的小孩,希望每天晚上都能安穩地睡在太啟的床腳。
可他還是一天天長大了,他迅速地長高,身體也變得更加健碩,臉上的圓潤也漸漸消失,顯現出成熟男人的棱角。
就連太啟的神侍們看到他,也不禁要感歎一句:“真是個英俊的少年啊。”
貔貅的擔憂卻隨著身體的變化與日俱增,甚至還由此催生了很多其他的情緒。
他開始妒忌太啟從其他地方帶回來的小獸,總是用各種在他自己看來很傻的方式來博取太啟的關注。他總是不自覺地會去看太啟,從過去遠遠的仰望,到如今用平視的目光去注視太啟美貌的臉龐和纖細的身體。每當夜晚在床腳躺下時,他的心總是跳得特彆快,他再也不能平靜地陪著太啟睡著——各種繁雜的思緒總是會出現在他的識海裡,趕不走也消不掉。
就連午夜夢回,太啟都會翩然進入他的夢中。
貔貅敏感地在夢中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他知道,事情不太妙了。
他強迫著自己從夢中醒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試圖平複自己的呼吸。
就在這時,貔貅突然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了他一下。他睜開眼,發現竟然是東君的腳輕輕地抵在他的胸口,隨著他胸口的起伏微微顫動著。東君的腳很美,白得晃眼,潤得勾人,以至於時隔多年之後,虞淵依然不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