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小提琴的樂聲清亮悠長,回蕩在空曠寒冷的冰場裡。

所有人都在看著淩燃。

淩燃也不負所望,踏著流暢的步法,向後助滑幾步,上來就是一個令人眼前一亮的勾手三周跳。

好家夥!

上來就是最顯眼的3lz!

lz跳,也叫勾手跳,難度非常高。

可以說難度僅僅次於阿克塞爾的a跳。

更彆說淩燃跳的,還是一個落冰乾淨,軸心穩定的完美3lz。

這可比上回在俱樂部聯賽上勉勉強強才能跳出來的3lz不知好上多少倍!

看過淩燃比賽視頻好幾遍的向一康眼前一亮。

薛林遠嘿嘿地咧開嘴。

其他隊員則是齊齊眼前一黑

比賽視頻他們也看過,但淩燃居然能進步得這麼快嗎?!

但很快又都鎮定下來。

3lz嘛,鐘炎和羅泓不都能跳嗎?

鐘炎當時就冷哼一聲。

淩燃把這個高難度的單跳放在最前麵,反而說明他體力跟不上,需要先完成比較難的跳躍。

抱著挑剔的心情,眾人又按捺住心緒看了下去,不知不覺就被淩燃的表演帶進了蟬的世界。

蟬在等待一場雨。

急切,焦慮,就是蟬此時心情的寫照。

它太渴望這場雨,渴望見到夏天。

這股迫切的心情壓抑到了極點——

淩燃眼睫輕顫,左足深深踩刃,猝不及防地向前一躍。

冰刀在空中折射光線。

彈指一揮間的功夫,完成了一個高難度的2a。

輕鬆得像吃飯喝水一樣。

看得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麼乾淨利落,這還是那個難度最高的阿克塞爾跳嗎?

可還沒等他們緩過勁,淩燃居然在這個高難度的跳躍之後連口氣都沒喘,直接就進入了旋轉!

直接跳接轉?

絕,真的絕!

淩燃都不需要緩緩氣嗎!

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少年神情淡漠,卻向塵埃裡深深彎下腰,提起前足尖的A字旋轉將他急切焦慮的心情展現到了極致。

濃到化不開的焦慮在他身上流淌。

所以蟬期待已久的那場暴雨呢?

什麼時候會來?

在場的觀眾都提起了心。

淩燃不耐地在冰麵上一遍遍撚轉壓步,後仰著低下腰,如同一張反扣的弓,緊緊繃住弓弦。

修長的雙臂卻平直抬起,如同擁抱住全部期待與忐忑。

是雨要來了嗎?

所有人被這個優雅又仿佛承受巨大痛苦的下腰鮑步吸引住視線,忍不住地想,是雨要來了嗎?

蟬重新開始等待。

它已經嗅到了暴雨的前兆。

淩燃右腳一蹬,黑色的刀刃就在冰麵上劃出極速的白痕。

像極了暴雨前窗上淌落的水漬。

所有人都懸著一口氣。

觀眾席上,鐘炎卻不耐煩了,淩燃的這些,他和羅泓都會。

他的水平太差,看不出細枝末節的差彆,心裡得意起來,就抱著臂坐到羅泓旁邊。

“你說這個季節去s市穿什麼衣服好?”

s市,是這次青年大獎賽的舉辦地。

鐘炎這麼問,話裡話外就是肯定名額是他和羅泓的。

羅泓還在複盤自己剛才的節目,聞言愣愣抬起頭,“你說什麼?”

鐘炎正想嘲諷他幾句,周圍忽然就有人嗷了一嗓子。

他連忙看向冰場,卻隻來得及看見少年穩穩落冰,冰屑揚起如飛花四濺。

“怎麼了?”

“淩燃跳了一個3t+2t!”

不就是3t+2t嗎,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淩燃在俱樂部聯賽上還跳過3s+2t,而且還跳得不怎麼穩。

而且3t+2t可以說是最簡單的二連跳了。

周圍人卻都激動壞了。

二連跳誰沒見過啊,他們有人就會跳。

可淩燃的二連跳就是跟彆人的都不一樣。

他居然沒有任何待機,直接從冰上躍起,落下,下一秒就又跳起!

連換氣的時間都沒有留。

軸心卻穩得嚇人。

整個連跳乾淨漂亮得驚人!

這得有多麼強的核心力量!

不少人心裡泛起嘀咕,這麼強的跳躍能力,是不是再過不久,淩燃也能上四周跳了?

但這也隻是想想而已。

三周跳到四周跳,需要提高的可不僅僅是周數。

而是整個人的核心力量爆發以及身體的協調性。

這都是需要大量的訓練才能跨越的門檻。

淩燃不過是一個新人,怎麼可能呢?

眾人的目光裡,冰麵上。

淩燃還沉浸在音樂中。

樂聲沉鬱。

雨還沒有來。

蟬還被困在地下。

四周泥土堅硬,乾燥,是天然的枷鎖。

無邊的黑暗困住它。

掙紮都變得無用。

淩燃如蝴蝶般掙紮著換足,躍進了高速的蹲踞轉。

他用手扶著頭,伸直左腿,艱難地幻想著自己已經從泥土裡鑽出。

站起身,奮力望向夜空。

筆直的左腿高高地浮在半空,連足尖都繃成直線,一圈圈旋轉的滑足立得像圓規的尖。

淩燃伸手拉住自己的足尖,漂亮的仰燕回旋就接上了一個圓潤的甜甜圈。

腰身足尖圈起的圓環,就像是蟬做過最完滿的夢。

裁判們都忍不住地微笑。

哪怕在視頻裡見過,卻怎麼都沒有現場見到的震撼。

這個甜甜圈真的是太完美了!

其他隊員則是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老腰都開始疼了。

這種柔韌程度的甜甜圈,那是他們這些大老爺們能練得出來的嗎?

淩燃是魔鬼嗎?

是卷王嗎?!

淩燃還真就是個卷王。

節目到現在,他已經依次跳出了3lz,2a,3t+2t。

他的自由滑也明顯是按照最高規格來重新編排的,連普通的轉體和壓步都變少了,可以加分的難度步法倒是一個接一個。

淩燃居然進步這麼神速的嗎?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冰上的少年,舍不得挪開視線。

雷霆雨夜裡,蟬一點點扒開濕潤鬆軟的泥土,終於嗅到第一縷夏天氣息。

清新,濕潤,甘甜。

令人戰栗的喜悅席卷每一處神經末梢。

淩燃躍身踏進內勾加外勾的步法加速,進入到了鳴蟬的高潮。

小提琴的聲音倏地拔高。

淩燃冰刀分開成八字,輕快地跳出一個3s。

尖刀切開冰麵。

唰得一聲輕響。

仿佛在預告一場盛大的狂歡。

在場的人心弦都繃了起來。

他們都意識到,接下來就是淩燃的最後一跳。

鐘炎心裡已經有點慌了。

淩燃會上什麼?

還是一個二連跳?

他能上什麼樣的二連跳?

沒有人舍得移開目光。

鐘炎更是死死地盯著場裡那個修長的少年身影。

淩燃剛才的幾個跳躍都很完美,技術分已經趕上了他!

最後這一跳,就見分曉的時候了。

在場的沒有一個人覺得淩燃能跳一個三連跳出來。

怎麼可能!

開玩笑一樣,怎麼可能有人接觸花滑才半年就跳出一個三連跳出來。

除非淩燃是一個天才。

所有人都避免去想這個可能。

淩燃也的確不是一個完美的天才。

如果他是天才,他早就該站在世界冠軍的領獎台上,而不是還苦苦掙紮在汗水和傷痛裡,隻為了爭取一個參加華國青年花樣滑冰大獎賽的名額。

每一次完美的跳躍成功背後,是冰麵上成千上萬次的摔倒。

編排到讓人眼花繚亂的步法,需要無數次在腦海裡回想,在冰麵上日以繼夜地練習,磨合,糾正,才能真正做到流暢。

優雅迷人的甜甜圈和貝爾曼,更是承載著日漸長成的筋骨被強行拉直掰開的劇痛,寫滿殘酷。

不是天才的運動員隻能違背天性,投身苦痛,數十年如一日地磨礪自己,才有可能獲得與辛勤汗水相匹配的榮譽。

就像蟬一樣。

深埋地下十七年,隻為最後一夏的嘶鳴!

小提琴的琴弓開始震顫,如蟬哀鳴。

淩燃深深吸氣,右刃點冰,蓄力跳起。

他在半空裡旋轉。

雙腿繃直,自然交纏。

是他奮力能跳起的最高高度!

一周。

兩周。

三周?

四周!

刀刃刮起的冰屑揚成一片雪霧。

淩燃因為落冰時歪斜的冰刃在冰上被迫打了個旋,險些摔倒。

幸好他的左側肢體及時如翅膀般向後方張開舒展,卸掉這股衝擊力,讓他很快支撐著立在冰麵上。

可淩燃卻沒有馬上放下左腳穩住身形,反而是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再度跳起,轉體一圈,徹底卸掉餘勁後——

立刻蓄力接上了一個2t!

高高躍起的身影再次在半空裡旋轉。

冰刃劃破空氣,如刀鋒般折射銀光,刺痛每個人的視網膜。

唰的一聲響。

尖刃深深切進冰裡。

這次淩燃穩穩地落在冰麵上,重心都沒有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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