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在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杠上，正在比拚四周跳的西裡爾和安德烈身上掃了下又收回。
少年想了想，掏出手機給霍聞澤的助理發了條消息。
“徐先生，你知道奧運村附近哪裡有廣式早茶店嗎？可以做蝦餃皇的那種？”
正在會議室旁聽，籌備一樁跨國收購案的徐助理看見手機屏幕閃過淩燃的名字，立馬就打開了手機，生怕錯過了自家老板寶貝蛋的什麼指示。
然後很快就在看見蝦餃皇三個字時沉默了。
等會議中途結束，對方代表暫時去休息室喝茶，就輕輕地走到自家老板身邊，臉色糾結，“霍總，我可能得先離開一會。”
霍聞澤正因為對方的獅子大開口不悅，眉眼都變得冷峻，聞言就目光如炬地掃了過來，“會議還沒有結束。”
所以你想去哪？這句話徐助理自動在心裡補全。
要擱平時，徐助理整個人都要抖三抖。
但現在的他一點也不慌，帶著笑把手機屏幕往上一遞，甚至有一種自己正在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既視感。
嘿，沒辦法，秘書處的人誰不知道自家老板疼淩燃疼得跟眼珠子一樣，這點小要求肯定會滿足吧。
果然，自家老板的目光在屏幕上定了定，就很快準許了他出門的請示，隻不過讓他去把在外間待命的張秘書叫進來替他。
徐助理在會議室坐了一上午了，可算能出門溜達一會兒，隻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可還沒等他一隻腳跨出會議室，就被青年冷冷的嗓音叫住。
“你記得讓人調一批沒問題的食材過來，尤其是蝦，務必要最新鮮味道最好的活蝦。”
霍聞澤其實是想到前幾天夜裡偶然聽見的電話，淩燃好像很喜歡吃蝦。他自己對蝦無感，沒什麼心思浪費在口腹之欲上，也不太清楚哪些種類的蝦味道更好，但新鮮的應該準沒錯。
徐助理答應一聲，就腳步輕快地出去了。
外間的空氣可比會議室清新很多，也不用對上那些明明已經破產，還在虛張聲勢裝模作樣的所謂oldmoney。
徐助理呼吸著新鮮空氣，簡直淚流滿麵：這難道就是社畜的快樂嗎？
就衝這份難得的帶薪清閒，他就是挖地三尺也得給淩燃找個會做早茶的師傅來！
於是，下午的排練間隙，淩燃就收到了徐助理的確切答複。
有了這條回複，自己的這頓飯肯定是能安排上了。
淩燃主動去邀請了幾位好友，就連沒有被邀請參加表演滑，所以不在排練現場的明清元和焦豫也收到了淩燃的短信。
帶上明哥是應有之義。
帶上焦豫則是有一點私心。
從前是明哥把自己帶到這個圈子裡，想讓大家多照顧照顧自己這個晚輩，現在也到了該他領著焦豫介紹給其他人的時候。
淩燃跟焦豫雖說不是絕對熟，但對這個瘦瘦小小的師弟還是很了解的，也很願意把他領著一起。
如果以後活躍在國際賽場上的華國運動員越來越多就好了。
少年忍不住分了下神，就被欣喜若狂的盧卡斯用力拍了下肩膀，“太棒了！”
盧卡斯激動得比拿了金牌都高興，“今天晚上嗎？”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就這麼急嗎？
淩燃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畢竟食材送來需要時間，早茶又一貫精細，很多點心都是需要提前準備好的。
而且，以盧卡斯的身量，做少了可能都不夠吃……
“明天下午吧，地點就定在餐廳？會有人把做好的食物送來。”
有了確切時間，盧卡斯一下就歡呼雀躍起來！
他的動靜太大，場上其他人也都好奇地望了過來。
彆的項目運動員跟淩燃不熟，但這回的雙人滑冠軍可是華國的。於是，沒多大會兒，秦明月就拉著臉紅的祝盛輝過來了、
“燃哥，我們，我們也想蹭頓飯！”
小姑娘興奮得眼都亮了。
天天吃s國餐廳那些水土不服的飯，她的臉都要吃綠了！
怕淩燃不答應，她還拱拱手笑嘻嘻的，“燃哥你最好了，讓我們倆蹭一頓吧！回頭回國了我們倆保證請回來！”
祝盛輝臉皮薄，窘得耳根子都在發燒，但望過來的眼裡也跟秦明月差不多意思。
其實也很好理解。
在場的，都是十幾二十的年紀，又是體力消耗巨大的運動員，大部分胃口都好得不得了，平時吃特配的營養餐吃到吐，好不容易能蹭到好吃的，能不饞嗎！
就連場上的幾個小女單都好奇地望了過來，甚至有大膽的，跑到秦明月身邊，好奇地探頭探腦。
雖然隔了個項目，但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誰不知道淩燃的大名。
隻不過淩燃一向生人勿近，也不怎麼跟其他項目的人來往，所以大家才會不熟，頂多就是點點頭，要要簽名合照的關係。
但私底下，喜歡淩燃絕不在少數。
就連那對原本在附近休息的冰舞搭檔都磨磨蹭蹭地望了過來。
大家不止是想蹭這頓飯，還想認識認識這位堪稱傳奇的年輕王者。
很多目光都聚攏過來，眼裡都是想蹭飯的字眼。
突然壓力山大的淩燃：……
他猶豫地摸出手機，又給徐助理發了條消息，“請的人可能有點多，大概有二三十人，可以多請幾位師傅嗎？可能也還需要一個新的場地。”
不管怎麼樣，餐廳大概沒有這麼大的桌子。
淩燃考慮得很周道。
正在早茶店大快朵頤，美其名曰提前試吃的徐助理：？
他撓撓頭，把雞爪骨丟到盤裡擦擦手，起身找店家溝通之後很快就回複過去。
淩燃可算能鬆口氣，對著秦明月他們點點頭，然後主動邀請了麵前幾位眼巴巴的運動員。
原本就在觀望，蠢蠢欲動的幾位也都蹭了過來，少年也都很好脾氣地點頭微笑。
以至於第二天聚餐的時候，一群人浩浩蕩蕩，湊了好大一張桌子才勉強坐下。
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精致點心。
有碟子裝著的，有竹蒸籠盛著的，還有蒸籠裡用碟子擺著的，連粥和湯都有好幾樣，每一樣都讓人食指大動。
不少人都露出新奇的神色。
很多人從前壓根就沒有見過這麼精致的點心！
半透明的粉嫩餃子，圓滾滾焦糖色的饅頭，淋透醬汁的肉片，灑滿芝麻的酥餅……每一樣都熱氣騰騰，每一樣都鮮香撲鼻。咦，這個雞爪子形狀的是什麼東西？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飄蕩在空氣中的異香已經讓不少人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明月，這個怎麼用？”
有個金發碧眼的小姑娘一手一支筷子，臉都皺成了一團。
秦明月已經握緊筷子，就等著淩燃招呼一聲就開動了，但一聽見朋友詢問，還是很耐心地指揮道，“筷子不是這樣用的，來，你看我的捏法，兩支筷子……”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其他不會用筷子的運動員也都跟著學了起來。
盧卡斯拍著桌子，笑得很猖狂，“不會用筷子，你們肯定要錯過無數華國美食！”
他笑著，還把自己握筷子的手舉起來，非常得意地衝著大家炫耀。
明清元登時就噗嗤一聲笑得前仰後合。
淩燃也看了一眼，很努力地才克製住自己不要露出一言難儘的神色。
如果把筷子握在一隻手就算是會用筷子的話，盧卡斯說的好像也沒錯。
……好像還是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但總歸不是什麼大事。
少年垂下眼，不動聲色地將筷子涮好，握在手裡，正要以東道主的身份招呼大家開動，就發現其他人也都磕磕絆絆地開始學著他的樣子，用水開始涮筷子和碗碟。
“哦，這是華國人的什麼獨特的祈禱儀式嗎？”
沉迷玄學的西裡爾下意識問道。
不怪他這麼問，淩燃洗涮碗筷的動作很優雅很自如，先洗什麼再洗什麼，最後把廢掉的水倒到哪裡，都明明白白。
而且少年無論做什麼都很專心。
那樣專注的神態，西裡爾隻見過自家老祖母飯前祈禱的時候是這樣的。
以至於他大腦一抽就問出了這麼個問題。
明清元才被盧卡斯逗樂，這下差點笑得肚子疼。
淩燃隻得解釋道，“這樣會更衛生。”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這樣心理上會更衛生。”畢竟短暫的衝燙其實殺不死什麼細菌，隻不過是他小時候在南方長大的習慣而已。
見其他人好奇，少年又演示了一遍。
不少人也都紛紛效仿，甚至學得很專心。
以至於推著餐車過來送食物的服務員還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麼大型洗碗現場，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忍不住提示道，“還是趁熱吃的好。”
先上的可都是他們大師傅的拿手點心，涼了算怎麼回事，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淩燃這邊也結束了，就把碗筷放下，示意大家開動。
盯著蝦餃皇好半天的盧卡斯歡呼一聲，上來就用筷子戳了兩隻進自己的盤子裡，一口就是一個。
……然後就被滾燙的餡料燙了一下嘴。
一邊斯哈斯哈，一邊還在嘟囔著，“跟我想的一樣好吃！”
就連阿洛伊斯都好奇地夾了個黃白相間的馬蹄糕嘗了嘗，然後就被椰奶和南瓜的濃鬱味道刺激得眯了下眼。
其他人就更不用說，就連最猶豫的那對雙人滑季軍的男伴，都在好奇嘗試過他平時絕不會吃的雞爪子之後，對這道軟糯鮮香的蒸虎皮鳳爪讚不絕口。
大家都吃得很開心，甚至顧不得聊天。
時不時就發出各種奇奇怪怪的讚歎聲。
一直到桌上的食物去了七八成，才有人豎起大拇指，“很美味！”
然後就得到了其他所有人的讚同。
最先湊過來的那對冰舞搭檔裡的女伴喝了半碗生滾海鮮肉粥，忍不住奇怪道。
“我聽說華國的美食美味，但也沒想到會這麼美味。在我的家鄉，曾經有過一個華國餐館，我和家人們抱著很大的期望去嘗試。但那家餐館做的反而有點像是我們國家的料理。甚至因為混合著華國的做法，嘗起來的味道非常奇怪。以至於很長時間以來，我都以為華國的美食都是假的，隻有電視上才會那麼好吃。”
盧卡斯下意識反駁，“那是因為那些都不是正宗的華國食物！我也去過那樣的餐館，可那些菜一點都不好吃！”
明清元也忍不住打了個飽嗝開始吐槽，“那些都是打著華國菜的名義，因為所謂的入鄉隨俗，特意改良的菜式。要我說，根本就不應該那樣改，華國菜就是華國菜，摻了那些國外做法，中不中，洋不洋的算怎麼一回事！
華國菜就是獨一無二的！”
這話得到了幾位華國運動員的讚同。
就連害羞內斂，一直埋頭苦吃的焦豫都用力點了點頭。
其他運動員聽聽也就過了，很快就繼續第二輪。
但淩燃跟其他幾位同胞對視一眼，卻都看出來對方眼裡的深意。
改良去迎合本地人的喜好未必不好。
但說實在的，都改成這樣那樣了，還叫華國菜的確有點奇怪。
至少，對於正統的華國人來說，其實真的會接受無能，甚至還會覺得有點好笑。
而這樣的改變，顯然不止出現在吃這一領域。
淩燃想到自己心裡的打算，忍不住有點出神，然後就聽到哢嚓一聲脆響。
一抬頭，就看見秦明月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機。
“抓拍才是最真實的！”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來，紛紛跟她索要這張照片。
滿屋的歡聲笑語和食物的香氣，以至於沒有人能想到，這張照片在未來的歲月裡，會被很多人稱為一個時代的終結，亦或者說是，一個時代的開始。
畢竟照片裡，即將退役的阿洛伊斯還在認真地品嘗華國的美味，同樣即將退役的明清元則是葛優癱地拍著肚子一本滿足，還沒有長成，在本次奧運會裡還隻能排到二十多名的焦豫則是用力將餐巾紙遞給一位淺金色頭發的e國小女單……
當然了，最顯眼的還是在將來開啟一個時代，統治冰麵足足三個奧運周期，被所有冰雪愛好者稱為花滑大魔王的King，來自華國的運動員淩燃。
但現在，大家顯然還都不知道未來的走向，都還在嘻嘻哈哈地享受美食和插科打諢。
奧運會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次緊繃無比的旅程，難得的放鬆讓大家很快熟絡起來。
最起碼，淩燃的通訊列表裡多了很多從前聽說過，但在這頓飯前非常陌生的名字。好像突然又多了很多朋友，少年忍不住露出了個笑。
大家的關係也都因此拉近很多。
可吃完這頓飯，還是要繼續排練的。
時針一格一格地走，很快就到了表演滑當天。
不說其他國家，光是華國就有不少觀眾守在電視機前收看直播。
奧運會是舉世皆知的重大賽事，即使是賽後的表演滑也有不少冰雪愛好者在關注期待。
尤其是淩燃這一次拿到了男子單人滑項目的曆史性金牌，還是整個華國代表團的第一枚金牌，因此被不少媒體大肆宣傳，華國的觀眾們也都開始討論起花滑這個陌生而小眾的項目。
這樣的討論，在祝盛輝和秦明月也拿下了雙人滑項目的金牌之後，變得更加熱烈。
但這一次關注表演滑的顯然遠遠不止冰雪愛好者，還多了不少在網上刷視頻，亦或者是被官方安利進坑的小白。
季馨月偷偷摸摸揣著正在直播界麵的手機往衛生間走，然後就發現客廳裡，從來對她的愛好不感興趣的父母也在電視機前等著看表演滑的節目。
欸，淩燃的國民度已經這麼高了嗎！
小姑娘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顧不得了，電視裡的音樂聲響起，表演滑顯然是要開始了！
坐等淩燃出場！
季馨月期待地搓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