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觀眾們驚訝和好奇。
淩的血條短得驚人,在冰迷圈子裡早就成了共識。
一個連每個正式賽季開始前,用來練場子的b級賽事都沒有參加過的選手,以前也經常缺席表演滑,婉拒賽方的邀請簡直不要太正常。
更何況,淩因為發育關,在這個賽季一直都有傷病纏身的傳言,自由滑又上了這麼高難度的節目,為了身體著想不參加表演滑也挺正常的。
不少冰迷都這樣想,雖然遺憾,但到底已經見證過花滑史上第一個全五種四周的節目,還是心滿意足地收拾行李準備打道回府。
然後——
就看見了奧委會官網公布的消息。
淩要參加表演滑!
這可真是太好了!
等等,還有新節目?
看清楚奧委會公告的冰迷們喜不自勝。
但在驚喜之餘,不少人就開始著急了。
到底什麼新節目啊,以及,淩燃的身子骨還能撐得住嗎?
雖然都知道淩燃隻是看上去瘦,身體素質其實比那些看起來比他壯不少的人還要實在。但說實在的,他們隻要一想到喜愛的小選手從前摔倒的畫麵,心尖就還會開始抽抽。
沒辦法,真的太喜歡了,喜歡難免就會心疼。
不少人都在這種高興和心疼的情緒裡來回橫跳。
譬如袁思思跟季馨月的通話的時候,就會忍不住不停地碎碎念。
“表演滑的時間挺緊張的,燃燃肯定還要參加排練,他的膝蓋還受得了嗎?
但說實話,燃神這次真的是太厲害了!在自由滑跳出那個4lo的時候,我旁邊好多觀眾都看傻了,交頭接耳地嘀咕他的名字。比賽還沒結束,滿場就都是尖叫和掌聲,比大明星的演唱會還熱鬨,當時大家都樂瘋了!我也隻能跟著一個勁兒地喊!
月月你都不知道,盧穎的男朋友看見淩燃撿了他的柿子,激動地嗷嗷直叫,還被媒體錄下來了,笑死,現在全世界都知道燃燃居然還有這樣的男粉。
啊啊啊,我真的好想看他的新節目,但是又怕他累得慌,其實他拿到奧運金牌我們就很高興了!表演滑什麼的,不重要!
……不行!我還是想看,嗚嗚嗚,我就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
袁思思顯然還沒有從淩燃奪金的興奮裡緩過來,說話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想到哪說哪,語氣裡是藏不住的激動。
季馨月剛剛刷完兩套理綜卷子一臉疲憊,趁著睡前的放鬆時光,一邊跟好友通電話,一邊在平板上刷粉絲剪的奧運合集,已經被感動得眼淚汪汪。
紅著眼一抽一抽的,“我也好想去看奧運會現場啊。結果就因為高考去不了,我爸媽還不許我熬夜,連實時直播都看不了,隻能苦哈哈地看回放,我真是太難了。”
袁思思立馬大度道,“沒事,我錄了現場視頻,一會兒就給你發!”
季馨月馬上就破涕為笑,一張臉笑成了花,“謝謝思思姐!”
不過說實在的,現在國內網絡上到處都是淩燃的比賽視頻,大家自來水一樣地轉發,光是某站上的播放量就破了百萬,還是官方發的最高清版本。
可以說,現在隻要搜淩燃的名字,什麼視頻找不到?
官方錄的,觀眾視角,各種剪輯,多得翻都翻不完,應有儘有,季馨月隻掃了這麼一會兒,就收了一大堆糧,隻等著休息時間慢慢看。
但思思姐這份好意她還是心領了。
兩個小姐妹又嘀嘀咕咕地說了一會兒,猜測了一遍淩燃可能上的節目,很快就相互告彆。
臨掛斷時,衣櫃裡掛了一排還沒有來得及穿出去的漢服,這幾年格外癡迷於古代文化的季馨月還在感慨。
“要是什麼時候,淩燃能表演一場華國風的節目就好了。他長得帥、腰板直、氣質也好,無論是穿曲裾、圓領衫、道袍還是彆的什麼的,就沒有不好看的!肯定會帥到爆炸好不好!”
袁思思也腦補了一下少年寬袍大袖,蕭蕭肅肅的樣子,眼睛就是一亮。
但很快就在心裡歎了口氣。
之前不是沒有花滑運動員把華國風的曲目帶上過賽場,他們選的還都是國際上知名的華國風曲目,流傳度很廣的那種。
可裁判們似乎並不是很買賬,p分給的也都不高。
倒也不全是審美的問題,畢竟東西方的文化隔閡的的確確存在,裁判和觀眾們看不懂,欣賞不來,沒有被打動,自然就拿不到高分。
袁思思也想看季馨月口中的華國風節目,如果少年能穿上漢服模樣的考斯騰就更好了。
但如果淩燃參加比賽的目的是為了拿到金牌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選擇這種高難度題材的曲目。
說起來很紮心。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花滑到底是起源於西方的貴族運動,話語權大多掌握在西方人口中。
即使亞洲人往往擁有比歐美人更加纖細柔韌的身體結構,從生理角度來說也更適合這項技巧性的運動。
但這麼多年來,能站到領獎台上的東方人並不是很多,去掉自小移民,國籍早就換到歐美的就更少了。
而在這之中,把自己國家風格的曲目帶到賽場上,並且能取得冠軍名次的,絕對是屈指可數。女單那邊倒是還曾經有過這樣的輝煌,就那也不是純華國風的曲目,男單這邊直接就無了。
競技體育,運動員的目標到底還是以拿到金牌為主。
不說遠的,r國的人才儲備充足,但那麼多個選手,其中真的選擇本國土生土長曲目有幾個?還不是怕影響得分。
他們華國這邊本身就青黃不接,明清元退了,其他小選手還稚嫩,萬頃地裡就這一根獨苗苗,總不能讓淩燃去大膽試錯吧。
總局和冰協也不能答應啊!
還是滑大眾喜聞樂見的曲目更穩妥。
至於華國風,什麼時候的表演滑玩玩就挺好的,雖然淩燃現在也沒在表演滑裡上過華國風的曲目……
袁思思越想越紮心,乾脆不想。
能看見新節目就很好了,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老老實實當一個坐等喜歡的運動員喂飯吃的冰迷不好嗎?
她強行把因為好友的話引起的那些期待和不甘都藏在心裡,所以就完全不知道,幾天後的表演滑現場,自己會在淩燃出場的第一時間就尖叫出聲,差點沒激動到把手裡的橫幅給揮出去。
但那到底是幾天之後的事情。
淩燃現在還在跟著其他選手一起排練。
他沒有像之前一樣隻參加自己的節目,拒絕開場舞蹈。
畢竟之前能拒絕,完全是賽方為了留住他力排眾議,再加上自己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太好。
開場舞排練隻會加重膝蓋的負擔,淩燃為了保存自己最好的狀態迎接奧運會,自然要小心翼翼的。
可現在的他已經拿到了奧運冠軍,膝蓋疼痛也有了明顯的好轉,當然就不用顧慮那麼多。
賽後表演滑的開場舞蹈本來就是需要參加冰演的選手們全員參加,這大概也算是不成文的慣例。淩燃在自己狀態好的時候,也不想給賽方工作人員添麻煩,更不想讓觀眾們失望。
更何況,開場舞和他的節目之間隔著很長的休息時間,完全可以緩過來。
至於淩燃為什麼會有這麼長的休息時間,其實也算是不成文的慣例。
表演滑相比於比賽要自由得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規則的。
一半分成上下兩場。
主辦方一般會邀請花滑四項的前三名或者前五名,還有東道主選手參加。像淩燃這種拿到本次男單冠軍的,一般都會被安排在後半程最後上場。
表演滑的主題也沒有限製,甚至還可以帶道具上場,扇子雨傘什麼的,都算是屢見不鮮了。
淩燃倒也沒打算帶什麼道具。
他在很久之前就準備好了表演滑節目的主題,也隻有考斯騰是在大獎賽總決賽之後,偶然拜訪喬恩先生的設計工作室時才正式定下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華嘉先生那邊一貫慵懶隨性,肯替他不斷改良比賽的兩套考斯騰就已經是耗費不少心血和精力;而阿爾貝托那邊呢,到底是y國人,對他想要的效果簡直一竅不通。
比較熟悉的兩位設計師都沒有辦法繼續合作,淩燃也有點無可奈何。
也就是偶然被阿洛伊斯推薦去了喬恩的工作室,才算是誤打誤撞地找到了新的可以合作的設計師。
喬恩也很高興。
他原本以為淩穿著自己設計的淺黃色考斯騰上表演滑就已經夠驚喜的了,萬萬沒想到,表演滑才結束沒多久,他就接到了來自淩的新訂單。
雖說這次要求的確讓人絞儘腦汁,但喬恩在華國待過很多年,對華國文化耳濡目染,這樣的要求還真難不倒他。
一腔熱血都沸騰起來。
喬恩熬了幾個大夜,修修改改,才終於畫出了新的設計稿。
而且是一次過稿!
他高興得不得了,很快就埋頭紮進製作裡。
喬恩喜歡淩,願意為這位小選手製作出最精致的考斯騰。
他的心血如果能被淩穿到身上,那一定是對他本人最大的肯定!
所以淩燃在奧運會之前就拿到了表演滑的考斯騰。
很精美。
雖然沒有很多水鑽,但喬恩用了華國傳承下來的古法金銀線,將數以千計的亮片固定成畫稿上的圖案,還用一針一線地在袖口處繡出很多指甲大小的繁複花紋。
少年換好考斯騰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薛林遠簡直挪不開眼。
好半天兒才響亮地一拍手,“好家夥,這一身真是絕了!這個設計師能處!”
薛教喜滋滋地繞著徒弟打量,時不時還示意他抬抬手,比劃比劃兩下。
就連不太關注這些的秦安山都怔怔地看了半天才露出個笑來,“很不同的風格,到時候觀眾們一定會為你尖叫。”
這樣的話能從秦安山口中出來,就已經足以證明他對這件考斯騰有多麼看好。
兩位教練都很滿意。
淩燃自己也很滿意。
排練間隙喝水的時候還把裝著考斯騰的行李箱放在腳邊,思索著表演滑時自己需要注意的事項。
阿洛伊斯他們也陸陸續續地滑了過來,“淩,你打算上什麼節目?”
如果是彆的節目,淩燃可能就直接說了,但這個節目真的太特殊了,說實話,賣個關子什麼的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反正賽方的工作人員都答應替他保密了。
少年翹了翹唇角,回以一笑,偏偏就是不回答。
阿洛伊斯一下就懂了。
他也沒再追問,而是坐到了淩燃旁邊,看著場上其他人滑來滑去。
那雙藍灰色的眼眸有喜悅,也有淡淡的哀傷。
溫和青年難得語出驚人,“我還沒有交上世錦賽的報名表。”
淩燃驚得喝水的動作都頓了頓。
世錦賽在三月,離奧運會時間很近,滑聯一般會在三月初就公布參賽運動員的名單。
都這個點了,阿洛伊斯還沒有報名?
淩燃單刀直入地詢問道,“你不打算參賽嗎?”
阿洛伊斯明擺著這個賽季結束後就要退役,世錦賽會是他最後一場世界級的比賽,沒道理不參加。
他在這個賽季的節目進步很大。
雖然金牌什麼的,有自己在是不可能的,但一塊銀牌還是沒有問題的。
即使阿洛伊斯顯然打算進入滑聯從事裁判一類的工作,但隻要他還在冰雪圈子裡打轉,多一枚獎牌就會多幾分影響力。
哪怕他以後封刀了,也從徹底冰雪圈裡退出,過往的榮譽也是日後可以緬懷和懷念的美好。
最最重要的是,阿洛伊斯難道就舍得現在就離開這片他們都深愛著的冰麵嗎?
少年的疑惑明晃晃地寫在眼裡。
阿洛伊斯動了動腿,呼出了口白氣,“就是突然覺得有點沒意思。”
這一次的奧運會,讓他看清了滑聯現在已經爛到根子裡的醜陋嘴臉,一想到自己還要繼續參加世錦賽,在大眾眼裡繼續背負水分者的罪名,阿洛伊斯隻覺得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這片冰麵被人為染上了汙濁。
他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
青年的肩膀微微下垂,就像是被什麼無形的重量壓得垮下去。
淩燃頓了頓,也沒有勸說。
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怎麼勸。
阿洛伊斯的心情他其實都能理解,隻是到底還覺得遺憾罷了。
畢竟如果是他自己,就是咬著牙,也要滑過世錦賽,無論發生了什麼,隻要他還熱愛著這片冰麵,就一定會以最體麵的方式向它道彆。
阿洛伊斯也沒指望對方說什麼,他隻是大概提了一嘴,就跟迎麵圍過來的盧卡斯打了聲招呼。
盧卡斯顯然是來找淩燃的,滑過來之後就彆彆扭扭的,“喂,淩,你拿了冠軍了,按照你們華國人的習俗,是不是得請我們吃頓餃子來慶祝慶祝?”
淩燃:?
請吃飯他倒是聽說過,為什麼要請吃餃子?
盧卡斯顯然是饞哭了。
他舉起自己的手機,翻出前天刷到的截圖,“我覺得這個餃子就很不錯!”
白裡透粉的,還好大一隻,看上去就好好吃!盧卡斯光是看著圖片,就已經開始咽口水。
淩燃定睛一看,就有點好笑。
“這個,大概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餃子,盧卡斯。”
少年猶豫著,不知道怎麼解釋,“這是華國南方的一道傳統點心,叫蝦餃皇。雖然也叫餃子,但卻是用水汽蒸熟的,不是下水煮熟的。裡麵包的也不是傳統的肉餡,而是蝦仁,冬筍和豬肉。外皮也不是麵皮,是蒸熟後半透明的澄粉。”
盧卡斯哪裡管這些,隻管眼巴巴地望著淩燃,喉結不斷地滾動,“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吃?”
他的教練對華國美食有偏見不肯幫忙,想來想去隻能來找淩了。
淩可是正兒八經的華國人,肯定有辦法!
合著替他慶祝是假的,想吃蝦餃皇是真的。
淩燃:……
他甚至想讓盧卡斯清醒一點,這裡是s國,想要吃到正宗的蝦餃皇簡直難於登天。
但對方的神色太過於可憐巴巴,為了頓餃子而已,就差雙手合十央求了。
雖然還在賽季裡不能外食,但自己這邊提供好食材的話,請師傅來奧運村做也不算很難,這些年他存下的小金庫數目驚人,完全可以支撐得起這樣的開銷。
再加上,淩燃看看旁邊明顯心情不好的阿洛伊斯,想到他剛剛說的可能不會再參加世錦賽,突然就生出一種錯過以後,將來都不一定再有的感覺。
在j國的時候,阿洛伊斯招待過自己兩次,或許借著這個機會,自己也可以邀請朋友們都來嘗嘗華國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