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洛一點都不期待接下來的比賽,但冰迷們卻已經樂開了花。
當然了,特指的是搶到票的冰迷們。
放票通道剛剛關閉的時候,網上一片哀嚎,全是手速慢的冰迷們在捶胸頓足。
可等過上一陣,確認自己真的已經成功付款的冰迷們就興高采烈地出現在了話題廣場裡,語氣裡充滿著幸運兒特有的激動。
“太幸運了,我就一直刷一直刷,沒想到剛剛好就刷出來了售票通道,點進去就搶到了,還是前排!”
“我也是,就是剛剛好看見,晚一秒就要去乾彆的了,好險好險!”
“啊啊啊啊,這是能說的嗎,這是我買到的最便宜的一場花滑比賽門票,比上個賽季的大獎賽門票便宜了近一半!”
“真的,我都擔心他們會虧本,但這個價格對錢包真的太友好了!這樣的比賽摩多摩多,華國冰協以後多辦幾場比賽吧!”
“嗚嗚嗚,為什麼隻有一萬張?這也太少了吧!”
最後一種論調流傳得最廣。
看著搶到票的人在網上貼圖炫耀著戰果,沒搶到票的冰迷隻覺得有一整棵碩果累累的檸檬樹直接就被炫進了嘴裡。
酸,簡直要酸死了!
同時也羨慕得不能行。
所以,華國冰協為什麼隻放了一萬多張票,是看不起他們的戰鬥力嗎?
有人扒到了冰協官方郵箱,專門發送了郵件,措辭客氣地詢問為什麼隻有一萬張票。
也有人腦洞大開,該不會是分批放票,饑餓營銷吧?
華國冰協的郵箱裡源源不斷湧進來自世界各地的郵件,有詢問的,建議的,還有怒氣衝衝地問他們怎麼租了這麼小的場地的。
負責郵箱管理的工作人員很是哭笑不得。
冰協那邊負責場館管理的工作人員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萬人場還小?
這已經是h市最大的花滑場館了好不好。
他們也想弄個大的,這不是客觀條件不允許嗎!
這次比賽從申報到審批,舉辦,滿打滿算一共也就隻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除去宣發,出票,還要整頓場館,組織安保,他們還要安頓好即將從世界各國趕來的選手們,並預備好他們在比賽期間的生活保障問題。
要舉辦一場大型比賽,需要考慮到非常多的繁瑣事項,如果不是啟明星俱樂部那邊臨時抽調了一大批工作人員過來幫忙,隻靠冰協裡的這些人,就算忙得整夜整夜地不睡覺,也絕對不可能完成。
但就算是有了俱樂部人員的幫助,過於冗雜的事項,並不熟練的工作人員,也給比賽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自覺加班加點已經成了大家的共識。
疲累的神態在工作人員的臉上屢見不鮮。
當然有人會覺得累覺得苦,甚至還會在工作之餘苦瓜著臉吐槽幾句。
但沒有人是真的抱怨。
俱樂部大手一揮,直接許出了節假日三倍標準的加班費還在其次。
大家都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辦好這場比賽。
這可是華國跟滑聯公開叫板的第一場比賽!
也是他們華國正式反抗不公正的國際體育組織的第一戰,更是捍衛運動員原本該享有的權利的一戰。
他們會是反抗不公,打響第一槍的先鋒軍。
誰不想贏?
誰不想看到打分公平重新回歸到賽場之上?
冰協的人就不用說了,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大多從前都是相關工作領域出身的,其中不乏退役運動員和教練之流。
沒有人比他們這些深耕在花滑領域多年的局內人更知道:華國人,乃至亞洲人,在這項被西方把持多年的競技項目領域,吃過多少虧,流過多少淚。
被歧視,被打壓,被汙蔑,那都是家常便飯。
有多少人在賽後趴在冰麵或者擋板上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從喉嚨深處痛吼出聲。
那種深入骨髓的怨氣和怒氣,哪怕是他們已經離開了競技賽場,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釋懷和解。
更何況,大家夥現在都在俱樂部工作,除了養家糊口之外,誰還沒有個夢想。
看著手底下那一張張稚嫩的孩童麵孔,聽著他們一聲又一聲地喊教練,奶聲奶氣地說自己將來也想成為像淩燃哥哥一樣的奧運冠軍。
他們這些做教練的,怎麼可能不動容。
就算是為了這些華國未來的花朵,為了這些孩子們將來不會遭受跟自己當年一樣被作踐的命運,他們也得辦好這場比賽!
就是拚了命,流乾了血,也要把這一項目從高貴國籍的泥沼裡拉出來。
什麼白種人,高貴國籍,他們華國人從古到今都隻相信一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樣的信念植根在每一個工作人員的心底。
他們心裡熱乎著,使儘渾身解數,力圖將這場匆忙上馬的臨時賽事辦到最完美。
從每一個細節摳起,一切都像奧運會看齊。
咳咳,當然不可能真的跟奧運會一樣恢弘大氣,但是老話怎麼說來著,求其上者得其中。
他們心裡向往著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最高目標,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一定也會很不錯。
大家都乾勁十足。
所以,淩燃很快就被負責開幕式視頻製作的工作人員找上了門。
“拍視頻?”
淩燃有點疑惑,他參加過的花滑比賽裡,開幕會一般包括開幕儀式和文藝演出,一般就直接在冰場內進行。
拍視頻的話,他是沒什麼問題,但到時視頻怎麼播放?
投影到冰上嗎?
還是湊合一下用吊頂上的轉播大屏幕?
淩燃誠實地問出自己的疑惑。
跟工作人員一起過來的駱玉川就笑,“哪能啊,要拍兩個視頻,一個是賽前的宣傳視頻,一個是開幕會上要用的。投影多老氣,咱們這次直接就整個大的。3d投影技術這麼成熟了,當然要物儘其用。”
冰上王者的紀錄片已經播出第一季,反響很不錯,大台五套大手一揮,把回去述職的駱玉川又扔了回來,讓他拍完淩燃的第二個奧運周期再回去。
這會兒缺人缺得厲害,淩燃自己又隻是在正常訓練,所以會剪輯和設計的駱玉川就主動請纓去了冰協那頭幫忙。
3d投影?
淩燃當然知道這個技術,也更知道其中的科技含量不低,想要達成不錯的效果,不是一句簡單的耗時耗力就能完成的。
才一個月的時間,能做完嗎?
他有點懷疑。
但再看看駱玉川裝滿興奮的眼睛下方的大塊青黑,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懷疑有點多餘。
“隻拍我一個嗎?”
淩燃想了想,“盧卡斯他們已經提前來了華國,應該也能抽出時間配合拍攝。”
駱玉川怔了下,“要加上他們嗎?”
淩燃正色,“啟明星大獎賽是國際賽事,如果想要實現宣傳效果,照顧到不同國家的運動員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駱玉川原本的計劃是隻拍攝華國的運動員,被淩燃這麼一說,好像也覺得自己原本的想法好像確實有點不太合適。
好在拍攝計劃還沒有確定下來,現在反應過來也不算晚。
不過如果拍攝其他國家的運動員的話,拍攝的難度就大大增加了。
不說彆的,聯係運動員就是個大.麻煩事。
時間真的來得及嗎?
駱玉川皺著眉思索著。
淩燃將心比心,心念一動就提議道,“駱哥,其實也不用拍攝全部的運動員,我們可以詢問一下有哪些運動員願意配合拍攝,到時候組織好行程,一次完成就好。”
這倒是個法子。
駱玉川得了啟發,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不錯不錯,還是你的腦瓜子靈光。”
他笑著給淩燃遞了瓶水,擠眉弄眼的,“淩燃,送佛送到西,你再幫我個事唄?”
淩燃接過水,“什麼事?”
他需要先知道是什麼事,才能確定答不答應。
駱玉川當然也不可能提出什麼過分的請求,“我跟那些運動員都不熟,你幫忙吆喝一聲唄,看看他們到底願不願意來幫忙。”
比賽迫在眉睫,那些早早來了華國的運動員可都沒閒著,集訓中心開放了專門的訓練館給他們,聽說天天都爆滿。
自己跟他們又不熟,誰知道能不能叫得動人。
倒是淩燃的人緣是出了名的好,找他吆喝,肯定比自己群發消息管用得多。
駱玉川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淩燃一聽說是這個要求很快就答應下來。
“不過……”少年猶豫了下。
駱玉川的心都提起來了,“怎麼?”
是有什麼麻煩嗎?
淩燃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既然是賽前的宣傳視頻,我們想要的當然是熱度最大化。我認識的運動員的確很多,但這一次來參賽的人員名單裡,也有不少人從來沒打過交道,也沒有聯係方式。如果直接私下聯係,費時又費力,可能還要花口舌解釋半天。”
那樣的話,效率也太低了。
不符合自己的行事準則。
淩燃認真琢磨著解決的方案。
駱玉川就隔著擋板跟少年對視,“那你怎麼想?我這邊都能配合。”
駱玉川的姿態放得很低。
這也是有原因的。
他已經跟拍了淩燃兩年多。
普通人看淩燃,哪怕知道少年已經拿到了種種耀眼無比的成績,在心裡也還是難免將他當做個才成年的孩子。
但駱玉川可是比誰都知道,淩燃的主意有多正,做出決定後,又是多麼的有行動力。
廢話,主意不正,沒有行動力的話,這場啟明星大獎賽怎麼可能辦得起來。
外人或許還都以為這場比賽是冰協為了護著自家選手跟滑聯杠上。
但駱玉川又不是外人,當時開會的時候可是全程都在,拍攝的內容也已經傳送給樂澤明,作為冰上王者第二季的剪輯素材。
所以他很願意聽聽淩燃的意見。
淩燃也沒有賣關子,“我想把宣傳片需要運動員參與的消息放到網上,呼籲大家積極參與。”
冰協給他開設的有外網賬號,國內的話,他自己的wb賬號也已經實名認證過了,有很多國內外的冰迷都關注著自己。
發到網上,運動員們當然能得到這個消息,冰迷們也都會看到。
駱玉川很快想通其中關竅,“妙啊!”
他在擋板外麵打轉,“這場比賽是備受關注,但距離售票和開賽有一段空白期,要不然我們也不能想出來搞個宣傳視頻的方式續續熱度。這個法子等於是一下子把所有的運動員都拉上了同一條船!”
“報名,拍攝花絮,正片播出,光是這三個階段就能一直吊足觀眾們的胃口,讓他們討論和好奇。有議論就有話題度,一直保持著熱度,到時候比賽開始的時候才能吸引更多的關注。”
駱玉川拍著手,故意露出稀奇的眼神,“不錯不錯,你這腦瓜子怎麼長的,好主意一個連一個的。”
淩燃抿唇笑了下,“駱哥要是覺得這個主意好,我一會就把消息放出去。”
“怎麼不好?簡直太好了!你這下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駱玉川高興得兩眼放光。
淩燃眉眼都笑了開,“沒什麼幫不幫的,這些也是我的義務。”
大家的忙碌,他都看在眼裡,能出一些微不足道的力,他自己心裡其實也是高興的。
駱玉川猶猶豫豫地來,興高采烈地走。
等他走了之後,薛林遠才從看台那過來,“都談妥了?”
他不是那種萬事都要管的教練,也相信淩燃的處事能力,所以在駱玉川說自己有事找淩燃的時候就主動坐到了一邊。
淩燃把水杯放回擋板上,“已經解決了。”
薛林遠就把用過的毛巾折疊好收回袋裡,說起了另一件事,“開放的那幾個場館最近忙得很,我聽說盧卡斯他們基本上天不亮就出發過去開始訓練。”
淩燃也不意外,“冰協放話說要舉辦一場絕對公平公正的比賽,裁判組也由班老師負責組建,大家一定都很想在這樣的比賽上拿到高分證明自己。”
薛林遠就笑,“那可不,這樣的比賽多難得。不過說句實在話,都是實打實的脫水分數,到時候就知道誰在裸泳了。”
淩燃也沒太在意。
他自己從來都沒有偷工減料過,每一個動作都力爭做得跟滑聯發布的官方教學視頻一模一樣。
身正,當然就不怕影子歪。
反正潮水褪去之後,裸泳的人絕對不會包括自己。
淩燃又休息了一會兒,就一推擋板滑了出去。
薛林遠就在旁邊看著。
少年淩風滑行,衣擺獵獵的模樣落入他的眼底,就是陣陣欣慰。
誰能想到,自家徒弟的那個堪稱異想天開的設想,還真就在一步步變成現實呢。
滑聯現在應該急瘋了吧?
上回一臉高傲地拿內定冠軍的由頭來講和的那個老頭子應該也氣瘋了吧。
薛林遠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事實上,自打啟明星大獎賽的門票在幾分鐘內售罄,並且沒有隨著購票結束而降低熱度,滑聯那頭就已經瘋了。
原本在休假的工作人員都被臨時召回了總部。
連阿洛伊斯也從滑雪場趕了回來。
他倒不是回來商討解決辦法的,這會兒回來,純粹就是想看滑聯笑話。
如他所願,以往一臉輕蔑地將運動員們視作螻蟻的官員們現在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
被可以隨意拿捏的螻蟻捅破了天,自己怎麼都收不住場,官員們的心情可想而知。
尤其是,格羅弗拿著材料報出了這一次的大獎賽,滑聯已經可以預測到的巨大虧損數值。
那些老頭子的臉一下就青了。
捂著心口跟被人割了肉一樣的疼。
可他們的臉色越難看,阿洛伊斯的心情就越美好。
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把玩著手裡的鋼筆,努力地壓住嘴角不要上揚。
自己參與轉發了華國冰協的比賽消息,按理說,睚眥必報的滑聯應該會找他的麻煩,可這事都過去了大半個月,愣是沒有人提起這件事。
足以見得滑聯現在的內部驚慌混亂到了什麼程度。
阿洛伊斯想到這裡,連忙低下頭,生怕自己壓抑不住的笑臉被台上人看見。
可他實在是多慮了。
台上坐著的滑聯高層現在完全沒有心思注意下屬們的表情,彆說阿洛伊斯這個前任世界冠軍了,除非淩燃本人站在這,才能引得他們憤怒出聲。
虧損的金錢,跌落的聲譽。
每一樣都是在要滑聯的命。
他們被一個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運動員和他背後的冰協扼住了命運的喉嚨,七寸都被狠狠痛打。
一旦處理不好的話,說不定真的就要接受那什麼監管機構的荒唐提案,才能繼續苟延殘喘。
可打分的監管權一旦被移交出去,滑聯就會淪為徹頭徹尾的可憐蟲。
他們會真真正正地變成比賽的組織者。
也僅限於組織者而已。
這叫這些已經在高位十幾年,翻雲覆雨地操縱過無數運動員命運的官員們怎麼能接受得了這種巨大的落差。
滑聯絕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提案!
高層私底下已經會麵舉行過好幾場小型會議,也商量出了幾個應對方案,這一次開大會,就是將這些方案公布出來,定定大家的心。
方案由神色狼狽的巴塞洛負責宣布。
開頭照舊是一段冠冕堂皇的話。
“華國冰協違背加入滑聯時的承諾與規定,擅自舉辦國際級賽事,並用豐厚的獎金誘惑大量運動員提交退賽申請,已經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滑聯迫於形勢,必須采取強製必要的手段,讓花滑賽事重新回到正軌,我們必須……”
這個開頭就讓阿洛伊斯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他來滑聯有一陣子了,早就不是才來時兩眼一抹黑的狀態,也結識了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
所以滑聯試圖用提高獎金來挽留那些退賽的選手的事,阿洛伊斯早就從朋友那裡聽說了。
一開始還隻是一倍,兩倍,在聽聞華國冰協一口氣給出了五倍高價,那些吝嗇的老頭子就肉疼了,直到開放購票的時間漸漸逼近,才狠心跺腳提高到跟華國冰協一致的水準。
可這次大家早就已經抱成團,擰成繩,誰會稀罕滑聯的獎金。
連經濟最窘迫的盧卡斯都沒有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