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走會錯過劇情的!!!
但還沒有誰會像奧古斯托和阿爾貝托一樣把輕視和厭煩寫在臉上。
他們倆大概以為淩燃聽不懂他們的話,用意語交談起來非常肆無忌憚。
“要不是霍家人親自來請……”
“我也是……看在……麵子上……”
“得了,夥計!把這工作接完,那筆巨款!一塊去喝杯啤酒!”
薛林遠聽不懂這兩個外國人嘰嘰歪歪的鳥語,但也能感覺到他們那種不耐煩。
可這畢竟是國際上水準一流的編舞師和考斯騰設計師,來給淩燃編排設計著實有點降咖位,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怎麼辦,捧著唄。
等他們家淩燃出成績了,大把大把的編舞和設計師趕著來,他們倆再想變臉湊過來,沒門兒!
薛林遠也隻敢在心裡過過乾癮。
畢竟他知道自家弟子離著世界一流水準也就差了那麼一個金字塔的距離,唔,從塔尖到塔底。
淩燃扶著冰場的欄杆聽了一會兒,他因為從前外訓過的緣故,對意語略知一二,但也隻是略知一二。
聽得無趣,索性手撐擋板,往後一滑,繼續去練習他旋轉跳躍步法的基本功了。
淩燃已經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薛林遠,相信有霍家請來的翻譯在,薛林遠一定能跟這兩位表達清楚自己想要的。
比賽就在一個月後,他的跳躍完美成功率還不是很高。
時間太緊迫了。
還是抓緊時間練習得好。
淩燃先是把結環,撚轉,括弧,外勾,內勾,轉三幾個轉體類的步法都練了一遍。
像非轉體類的步法,他這兩個月已經練得很熟,差不多算是撿起來了,就沒有再多費時間。
更何況,最後的節目編排要用到哪些暫時還沒有定下,等定下之後再連著練也不遲。
將步法串聯一遍,淩燃深吸一口氣,將腰身後仰彎下去,伸開的雙臂舒展開,像是在托舉什麼。
這是一個下腰鮑步。
隨即他直起身,往後滑,順時針在冰麵上劃出形如數字3的弧線。
他接上的是最難的後內刃轉三。
是一個輕巧的轉體類步法。
完成得很好。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滿足於此的時候。
是了,為什麼不滿足,這可是四種轉三步法裡最難的後內刃轉三。
轉三大家都會,後內刃轉三做的這麼漂亮的,可沒幾個人!
奧古斯托不經意地一抬眼,就定住了視線。
緊接著就見淩燃將原本從冰刀的前半段轉移到後半段的身體重心分均到兩隻腳上滑行。
左右腳的足尖分開朝外,冰刀在穩穩保持在一條直線上,腰身挺得筆直。
這是一個氣勢十足的大一字滑行。
少年麵容稚嫩精致,冷著臉時頗有一種精靈式的傲慢,這是領主巡視森林的架勢。
難道……奧古斯托微微睜大了眼。
就見淩燃維持著大一字的姿勢,從左後外刃起跳,一躍而起。
他的雙手搭在兩肩,雙腿在半空中自然絞纏成麻花。
一圈,兩圈,三圈!
安穩落地!
這是一個完美的後內接環三周跳,3s。
很低難度的三周跳,會跳的人很多,但簡單的一個步法銜連跳躍就乾淨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的,絕對是少數。
尤其是,右腳穩穩地落地後,淩燃的左腳並沒有立即放下,揚起的足尖筆直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才輕輕點到冰上。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還有餘力。
協調性和身體的重心也控製得很好。
整個動作的銜接非常的流暢,甚至有一種舞蹈的韻律。
奧古斯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喜歡編舞,卻隻願意給一部分名聲在外的運動員編排節目。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有些運動員一門心思琢磨怎麼拿更高的技術分,完全不肯在節目銜接和表現力上下功夫也就算了,甚至連基礎的動作要求都要缺斤少兩。
跳躍時腳還沒有離開冰麵就開始扭身子不說,一落地就麻溜地把左腳放下,生怕自己站不穩。
像耍猴戲一樣。
隻會糟蹋他的心血!
技術能有藝術重要麼?
花樣滑冰的彆稱難道不是冰上舞蹈嗎?
一個個隻會蹦蹦蹦的算怎麼回事!更何況,還蹦得不夠好看!
但在這個華國十五歲的少年身上,他卻沒有看見這些臭毛病。
奧古斯托突然覺得,給一個從來沒參加過任何比賽,甚至才入門的少年編排節目,如果是淩的話,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他身邊站著的阿爾貝托則是個天才服裝設計師。
考斯騰設計其實是他的副業。
阿爾貝托沒有很深厚的花滑素養,但他自認是個藝術家,藝術家就是要熱愛一切美好的事物。
淩的動作真的太流暢,太好看了!
他這會兒就跟奧古斯托一樣看得一樣挪不開眼。
薛林遠原本還在費勁吧啦地跟翻譯員表達自己的意思,突然發現那兩個原本還一臉不耐煩的老外看直了眼。
他順著這兩個人的目光望去。
就見冰場中的少年正在認認真真地練習各種跳躍。
跳得又高又遠,落冰的動作更是輕盈的很。
怎麼看怎麼都好看。
又一個步法進跳躍的三周跳結束時,奧古斯托忍不住讚道,“完美!”
看見薛林遠看著自己,馬上又切了通用語,“Perfect!”
薛林遠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分明是淩燃靠自己的實力打動了這兩個傲慢的老外。
他心裡生出一種驕傲的情緒。
幾個人在冰場邊對著訓練的那個少年指指點點,討論著能夠給出的最佳方案。
張勁領著喬實在旁邊看的眼熱。
但那也不是俱樂部能請得來的資源,是霍家自己出人出力出錢,他也不能說什麼不是。
他一咬牙,讓人拿來了給喬實做好的考斯騰。
“你也去冰上試試!”
張勁打開音樂,推了喬實一把。
輕快的鋼琴曲響徹全場。
喬實上了冰,在冰麵上歡快起舞,2a之類的跳躍信手拈來。
張勁不著痕跡地用餘光得意地掃了那兩個大有來頭的老外一眼。
本以為能收獲他們讚賞的目光。
卻沒想到那幾個人還在熱情地討論關於淩燃的節目和考斯騰設計方案,像是壓根沒聽見也沒看見。
剛剛好淩燃這會正在練習後內點冰的3f跳,起跳時一個軸心不穩,重重摔在冰麵上。
張勁憋紅了臉才沒有笑出聲。
嘖,淩燃現在連三周跳都不夠穩,就算表現力好又怎樣?技術分能拿高分嗎?還不是去不了精英組,得在大眾組比賽。
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淩燃又連摔好幾回,才心滿意足地走開。
淩燃把每日的基礎練習任務完成了一大半,正打算下冰喝口水,就見薛林遠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他壓了幾下刀刃,滑到了那三人麵前。
“淩,看!這身衣服是不是特彆適合你!”
負責考斯騰設計的阿爾貝托興奮地拿出了他剛剛畫好的草稿紙。
那是由一件深深淺淺的綠色勾勒而成的考斯騰,色彩大膽又明麗,像是綴滿了春天。
“我已經迫不及待看見你穿上的模樣了!”
阿爾貝托著迷望著淩燃那張完美稚嫩的東方麵孔,源源不斷的靈感從他的腦中迸發,他覺得自己在遙遠的華國也得到了繆斯女神的眷顧。
淩就是他的繆斯!
“我現在就回去設計!”
他抓起稿子往外跑。
奧古斯托聳了下肩,對這位好友的怪脾氣相當理解。
他打開了筆記本裡的編舞程序,開始說起他的靈感。
短節目,奧古斯托手裡其實有幾個成品,淩燃一眼挑中了其中的一首,算是解決了。
自由滑一般是依據運動員本身的特長量身打造,但現在重新編排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好在奧古斯托來之前就手裡就有了一套半成品,修改修改也能湊合用。
當然了,如果今天沒有看見淩燃的表現的話,他可能會現場隨便編一個,不一定會把自己壓箱底還在構思的節目慷慨地拿出來。
國際一流大師編排的節目自然是完美非常。
但薛林遠卻認為,舞曲高潮部分的連跳動作,也就是一個3s緊接著上2t的二連跳動作,對淩燃來說有些難,想要換成其他簡單一些的。
奧古斯托卻非常堅持。
“淩,這是整個樂曲的升華!”
他熱切地看著淩燃,“事實上,這已經是最低級簡單的安排了!沒有了這個連跳,就不是完整的節目!有了它,你會拿到第一的!”
第一這兩個字從奧古斯托嘴中一出來,薛林遠就敏銳地察覺到淩燃好像有些不同。
可還沒等他分辨出來有什麼不同。
淩燃就用不算流利的意語答道,“我一定能學會這個動作。”
這下編舞的人也滿意地走了。
被留下陪著淩燃嘗試編排動作的薛林遠簡直愁白了頭。
他非常不讚成淩燃上二連跳。
薛林遠不讚成的理由也很充足。
淩燃的訓練強度非常之高,簡直是在日常試探身體的底線。
可即便如此,時間太緊張,淩燃的三周跳裡,除了最開始練的薩霍夫三周,也就是3s跳,成功率高一些。
其他幾種三周跳的成功率甚至還不超過百分之三十。
練習時都不超過百分之三十,賽場呢?
在壓力山大的賽場上隻會更低!
現在就要上二連跳?3s+2t?
跳完一個薩霍夫三周跳後,連口氣都不喘,立刻接上一個後外點冰二周跳的連跳?
那不就是還沒有學會走,就開始想跑?
就不說節目時的成功率了,訓練強度再增加的話,說不定會對淩燃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
要知道,高高跳起之後落冰的劇烈衝擊,很容易對還未長成的關節造成嚴重損傷,影響發育。
所以青年組的小選手一般都很少上四周跳。
倒也不僅僅是因為四周跳難度很高的緣故。
淩燃才十五歲,未來大有可為,不能因為一次比賽就早早燃燒完自己的職業生命。
因為傷病退役不得不早早的運動員薛林遠見多了,但他絕不希望淩燃成為其中的一員。
但淩燃仍然非常的堅持。
前幾天,他無意間撞見省隊的人來接觸薛林遠,顯然有收編薛林遠的意思。
淩燃的技術水平離同齡人的第一梯隊還差得遠了,如果不拚一把,在這次比賽裡拿到不錯的名次,省隊可真不一定看得上他。
如果他拿不到名次,進不了省隊,不光是霍老爺子不會同意他繼續練花滑,說不定連薛林遠都會離他而去。
這叫他怎麼能接受。
淩燃覺得自己其實是在背水一戰。
他在冰上滑了十幾年,花滑就是他的生命,是他存在和證明自己的意義。
在他還沒有為自己,為華國拿到一枚世界冠軍的金牌之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花滑的。
“我會按照奧古斯托的編排跳二連跳。”淩燃微微蹙眉,“這是最好的編排。”
薛林遠當然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啊!
整個樂曲的高潮部分,需要一個引子引爆情緒。
這是整個編排的最大亮點。
而3s+2t,其實已經是連跳裡比較簡單的安排了。
畢竟薩霍夫的s跳落冰用的是右後外刃,而後外點冰,也就是t跳,它的起跳使用的也是右後外刃,不需要換刃的話,就會輕鬆不少。
更不用說t跳是個點冰跳,起跳時還能用左腳的刃齒點冰借一下力。
“你確定自己能做的到嗎?”
薛林遠簡直要抓狂了。
淩燃搖搖頭,實話實說,“不能保證成功率。”畢竟他這具新身體稚嫩又生疏,他用起來還沒有那麼得心應手。
薛林遠的眼神都絕望了。
“讓我試一試吧。”
淩燃額角的碎發垂落下來,因為出了汗,鴉黑的發絲黏在白皙肌膚上,低著眼,看上去很有幾分乖巧恬靜。
乖巧個錘子!恬靜個錘子!
都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