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禪寺神秘簽(1 / 2)

很久之後, 遠慧大師才深深看了邱明泉一眼:“孩子, 你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邱明泉和封睿都是心裡猛然震動。

封睿啞著嗓子,輕聲道:“你對大師說,你也不知身在何方。”

邱明泉依言說了一遍, 遠慧大師良久不語, 半晌後,才輕輕喟歎一聲。

“小施主,你命格詭奇,實屬老衲平生罕見。我竟然不知該說什麼了。”

本該錦衣玉食,卻又赤貧無依。悲苦命運變幻莫測,竟又交纏著大富大貴, 細細看去,無端端叫人觸目驚心。

他細心地將那塊玉石重新放回邱明泉懷中, 和顏悅色道:“去吧, 孩子, 好自為之。”

邱明泉怔然望著他轉身而去的背影, 忽然高聲問了一句:“大師,我有個朋友叫我請教您一件難事。”

遠慧大師轉過頭,厚厚的僧袍下, 矮圓的身子猶如山嶽般沉穩。

“我朋友想問,靈魂受禁錮, 可有脫離計?……”

遠慧大師輕輕喟歎一句, 似悲似憐:“人人皆有桎梏, 到了時間, 自會脫去。”

說完,他擺擺手,竟然徑自去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著,在心裡茫無頭緒:“……怎麼回事?”

封睿索然地歎息一聲,心裡失望至極。

他抱著巨大的希望,本也想著除了見父親外,也去找遠慧大師試試,以為多少能在遠慧大師這裡找到一點啟發,可沒想這裡偶遇後,顯然這個希望也已經破滅了。

“不管他了。”他意興闌珊,“按照原計劃,找我爸去。”

偏殿後的一排平房裡,僧人住的地方此刻安靜得很,大年初一香客眾多,所有的僧侶都出去做法事或者招待遊人,這裡空無一人。

門“吱呀”開了,一個小小的黑腦袋探了進來,看看無人,飛快地跑了進來,在僧人的床上到處翻找,終於,被他找到了一套差不多身量的小號僧衣。

——玉佛寺裡,也有少數幾個年紀極小的小沙彌,因為各種原因被寺廟收養,從小學佛。

邱明泉飛快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了這套小沙彌的僧衣,又隨後在旁邊找了一串佛珠戴上,心裡“怦怦”直跳。

“桌上!就在那裡。”封睿一眼看到想要的東西,急促地指揮著,“快過去!”

案上,一個簽筒赫然在目。隨手晃一晃,裡麵十幾支竹簽清脆作響。

“旁邊,空白的竹簽拿來兩支。”封睿急切地道,迫不及待地上了邱明泉的身,抓起一邊的毛筆,蘸了點墨汁,親自在竹簽上寫下了兩行字。

“你的字真好看。”邱明泉看著他筆下的蠅頭小楷,羨慕不已。

“那可不,我文武兼修著呢。”封大總裁傲嬌地顯擺,抓緊時間又寫了一支,才將那兩支竹簽全部放回簽筒裡。

“好了,兩支不同。接下來按照我說的去做,千萬彆弄錯了。”封睿再三叮囑。

邱明泉有點猶豫:“要不……你上身,我怕我記不住。”

封睿咬牙切齒,宛如和某人有深仇大恨:“小時候的我就在這附近,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冒出來!他一出來,我就沒了!消失了你懂不懂?!”

不遠處的一間待客禪房裡,封睿的父母正坐在裡麵,喝著僧人奉上的香茗。

“睿兒去哪兒了?”封雲海隨口問。

劉淑雁溫柔一笑:“和向城到前麵正殿去了,人多,孩子喜歡熱鬨。”

想了想,她還是有點不放心:“我也去看看他們,彆叫他們頑皮。”

封雲海點點頭,看著妻子出去,自己站起了身,在禪房裡隨意地欣賞著壁上的經文和字畫。就在他凝神觀看的時候,身後房門輕響,響起了一聲清脆的聲音。

“施主,這是本寺的簽筒,我師父說,若是客人心裡有什麼難解之事,可以一試。”

封雲海回過頭,就是一怔。

說話的是個小沙彌,年紀最多十來歲,一身略顯肥大的小僧袍,頭上的僧帽下,有短短的黑發正悄悄地冒出來。

一雙眼睛像是黑葡萄珠兒,水靈靈的,仰起頭看著他,手裡高高地舉著一個竹製的大簽筒。

封雲海心裡一動:每年來玉佛寺,倒是很少求簽呢。

他微微一笑:“小師父,你的師父又是誰啊?”

邱明泉眨眨眼:“我師父是遠慧大師,我去年剛剛入寺剃度的。”

封雲海這就真的微微吃了一驚。

遠慧大師已經很多年不收徒了,現在新添了這麼小的弟子,那想必是覺得真正有緣,這孩子也一定是有大慧根的了?

“好啊。那我就求一簽吧。”

邱明泉趕緊雙手遞過簽筒,緊張地看著他。

封雲海彎下腰,凝目看了看,就隨手拈起一根來,可沒想身前的小沙彌不知怎麼,簽筒一鬆,好幾根就隨著他那一根一起掉了下來。

邱明泉一把把那好幾根抓住,飛快地遞出去了一支:“還好,沒弄亂。”

封雲海不疑有他,接了過來,仔細一看,神情就有點沉思。

竹簽扁平,字跡清晰,墨跡就像是新寫一般極為漂亮,剛勁有力。

正麵是一行字:“眼看他起朱樓。”

這句可不吉啊,乃是《桃花扇》的一句,後一句該是“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正在心中不安,可是翻過來看了看背麵,封雲海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背麵,赫然是一句“眼看他金滿地”!

聯想到最近他正在忐忑和猶豫的拿地一事,封雲海不由得陷入了思忖:這似乎說的就是,普東那邊即將高樓迭起、金銀滿地的意思?

“小師父,這簽可有人能幫著解一解?”他忍不住問。

邱明泉的心跳了起來:果然,一切都按照封睿的預計在進行!

“我就可以解的。”他鎮定地道,伸出一根手指,“不過我師父說了,解一簽,須得一萬元香油錢。”

……封雲海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清澈的眼神,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接話。

邱明泉一個字都不說了,心裡卻在瘋狂吐槽:“喂喂,搞錯沒有,現在的一萬元都相當於我們那時候的幾十萬了,解個簽,說幾句話,你找你爸要一萬?!”

封睿凝視著麵前年輕許多的父親,心裡正酸楚和悵然著,聞言理直氣壯地反駁:“我又不白要他錢,我這可是想著法子給我家好處呢!”

他記得清清楚楚,前世父親當時覺得應該放重心在重資產的實業上,導致封家錯過了進駐普東新區最好的時機。而且他依稀記得,前世的時候就在這裡,父親還曾經遇到過和他競爭拿地的另外一個人。

這一世,縱然人鬼殊途,他還是想儘力幫自己家儘一點力。

邱明泉正在忐忑,麵前的封雲海卻微微一笑,竟然真的點頭道:“好,那就勞煩小師父。”

他向著門口招招手:“淑雁,麻煩你去一下隔壁銀行,幫我取一萬元來。”

劉淑雁剛剛去前麵大殿找了一圈,沒找到兩個男孩子在哪裡玩耍,隻得又轉回後院,一進門,就聽見丈夫說了這句奇怪的話。

雖然覺得古怪,可是她素來賢惠,也知道丈夫必然有道理,就應了一聲,真的轉身去了。

這一下,可把邱明泉嚇了一跳,知道背後的女主人就是封睿的媽媽,前幾天剛剛見過一次,哪裡敢去看她。

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禪房裡相對而坐,邱明泉打死都不再開口,生怕露餡,封雲海卻越發覺得這小師父神秘。

忽然,門外就有一個人踱了進來,看見封雲海,神色好像也有點驚奇。

封雲海站起身,客氣地和來人打著招呼:“胡總,這麼巧,您今兒也來上香?”

來人是熟人,東申市一家財團的總經理,總部在燕京,現在新近旗下剛剛成立了東申市的證券部,據說撥過去的資金相當驚人,已經在本地金融行業頗有名氣。

最重要的,圈內一直傳言,這家財團背後,有燕京市的通天關係,所以在不少領域的投資中,一直有虎狼之相,占著突飛猛進的先機。

胡靖康麵相白淨,戴著副金絲眼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麵容太過白皙,在這陰涼的禪房裡,看起來有點發青,一眼看去,竟然有點陰鷙似的。

胡靖康上前握住封雲海的手,笑吟吟地客氣著:“是啊,陪內人來上炷香,我們求財的生意人,拜拜菩薩也是應該的。”

他的目光落到了一邊的邱明泉,見他手裡捧著的簽筒,就好奇地揚起眉:“小師父,我也想求個簽。”

封睿冷笑一聲:“給他那一支!”

邱明泉默不作聲地奉上簽筒,如法炮製了一次,果然,封睿特意製作的另外一支竹簽,就有驚無險地到了胡靖康手裡。

胡靖康的臉色本來一直笑吟吟的,可是目光一落到簽上,忽然就是臉色一沉。

封雲海悄悄瞥了一眼,隻看到他那支上,正麵也是完全相同的一句:“眼看他起朱樓。”

可是翻過來的一麵,卻明明白白寫著一句“眼看他樓塌了”!

胡靖康麵上沒有表情,心裡卻又是不安,又是煩躁。

從燕京那邊的關係好不容易打聽到一些內幕,得知上麵對普東可能會有發展規劃,本是一切尚未有定論,斟酌再三決定冒險拿地,本來也帶了點賭博的意味。

可沒想到從一開始,就萬般不順!

先是下麵做事的馬仔頭目被燒死,嘍囉被抓,現在大年初一,就從市裡的關係得知,連最得力的莊區長也被這事撤職發配,這些小人物的死活他不關心,可是下麵再動作,到處有人盯著,可就難多了。

而現在,據說求簽非常靈驗的玉佛寺這一簽,看上去竟然如此晦氣。

——眼見著起朱樓,眼見著樓塌了,可不說的就是新區極有可能是個大坑,要及時抽身麼?

雖然對這些事似信非信,可是這節骨眼上,由不得他不心裡煩亂、疑神疑鬼起來。

他斜著眼看著封雲海手裡的竹簽,似笑非笑:“封總求的簽如何?上簽還是下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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