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泉張口結舌, 就在他要回答的時候, 門口忽然響起了一聲陰森的怒吼:“鬼叫什麼?!是不是想死啊?!”
在門口負責看門、剛剛沉睡的刀疤臉惱怒異常地掀開門簾布,大步走進來。
一眼看見韋青嘴裡沒了布條,就氣不打一處來,劈手在地上撿起沾滿塵土的破布, 用力想往韋青嘴裡重新塞。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一向配合的韋青這一次卻像是發了瘋,拚命地在他手下掙紮著,一邊掙紮, 一邊死死地望著邱明泉,那目光充滿複雜的意味。
狂亂、迷惑、焦慮,還有一點狂亂的希冀。
刀疤臉咒罵了一聲,被她這激烈的反抗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忽然隔壁傳來了鄭老大的一聲沉悶問話:“怎麼回事,吵什麼吵?”
刀疤臉恨恨地壓住韋青, 好不容易塞住了她的嘴, 揚聲道:“沒事,小娘們把嘴巴裡的布弄出來了,要呼救呢,蠢貨!”
鄭老大不耐煩地“哦”了一聲:“小心看好。”
小院子外麵安靜得如同死寂,那個守著院門的年輕歹徒也翻了個身,蒙矓地重新睡著了。
就在這時,一邊的破舊矮牆上, 忽然有個黑影一閃, 然後, 那影子迅捷無比地,如同一隻夜貓一樣,閃進了院子裡的一處草垛後麵。
側耳聽了聽,那黑影躡手躡腳地靠近了破敗的正屋的門。門沒關,隱約可以聽見裡麵男人震耳的鼾聲,而另一間屋子裡,有奇怪的動靜。
那黑影靜立不動,等眼睛適應了片刻黑暗,沒有急著往發出聲音的屋子裡去,卻靠近了一邊的灶台,在上麵靜靜地摸索起來。
……
屋子裡,刀疤臉終於製服了韋青,成功地重新塞好了她的嘴,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半蹲在那裡,卻沒有站起身。
剛才的掙紮下,韋青的衣衫被撕扯得很厲害,雖然穿著保守的短袖襯衫,可是現在已經胸口紐扣掉落,露出了雪白的一片肌膚來。
她原本就生活得養尊處優,平時隻是做學問居多,長相也清冷秀美,雖然有四十來歲,可是看上去,和三十來歲的女子也沒什麼區彆。
刀疤臉看著看著,忽然呼吸就粗重了起來。
他在牢裡待了好幾年,出來後就一直策劃著犯罪,一直沒有碰過任何女人,忽然之間,這遠離法律和繁華的鄉村曠野,某種原始而肮臟的、男性的欲-望蓬勃地滋長起來,一發不可抑。
他忽然伸出手,顫抖著,在韋青的小腿上輕輕摸了一下。沒等韋青在震驚中反應過來,他就猛地開始去解韋青腿上的繩子,不出片刻,他就鬆開了綁著韋青腿部的繩索,緊接著,就要去撕扯韋青的褲子!
韋青和邱明泉都是這方麵愚鈍的人,一開始尚且有點沒弄清刀疤臉的意思,可是現在,兩人都猛地醒悟過來。
韋青固然是羞憤又恐懼,邱明泉更是滿腔的血都湧上了頭!
他奮力一滾,用儘全力滾到了刀疤臉身邊,瘋了一樣張開嘴,猝不及防地,狠狠一口咬住了刀疤臉的小腿!
刀疤臉“嗷”的一聲,用力狂甩,好不容易甩掉了邱明泉,可這一口咬得極為用力,直接就把他的一小塊小腿肉咬了下來,鮮血長流。
他氣得幾乎發瘋,抄起屋子裡唯一的一條長條凳,瘋狂地向著邱明泉打去:“媽的兩個小崽子都會咬人啊!我打死你這條小瘋狗!”
邱明泉全身被綁著,完全無法反抗,身上頭上,被狂風驟雨般瘋狂毆打著,隻覺得無處不痛。
他死死咬著牙,不叫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旁邊,韋青瘋狂地“嗚嗚”叫著,可是也完全無能為力。
旁邊的屋子裡,那兩人終於被這大動靜再度驚醒,鄭老大怒吼一聲:“你到底在乾啥?!還能不能消停一會兒?”
刀疤臉暫停了對邱明泉的瘋狂毆打,呼哧呼哧喘著氣,悶聲悶氣地道:“老大,我找這小娘們瀉瀉火!你們睡你們的,彆管我,我一會兒就好!”
中年男人側耳聽了一會兒,冷哼了一聲:“沒出息的玩意。”
刀疤臉看著地上無法動彈的邱明泉,終於轉過了頭,重新看向了韋青。
暴虐和疼痛刺激著他,他的兩眼發紅,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反正你們活不成的,不如叫我享受享受……”
旁邊,邱明泉喘息著,耳朵裡“嗡嗡”地響,不知道被刀疤臉打傷了哪些地方,他隻覺得全身都在叫囂,昏昏沉沉的,像是要昏過去。
可是……不能昏倒,旁邊的韋青還在危險中。
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這尖銳的疼痛終於喚醒了一絲清明。望著刀疤臉一步步走向韋青的背影,他忽然嘶聲一笑:“嗬嗬,孬種。”
刀疤臉一頓,扭頭看著他,臉上掛著一絲獰笑:“你彆急,我爽完了以後,再接著揍你。”
邱明泉急促地喘息著:“你的仇人在這裡,你居然忍得住?”
刀疤臉一怔:“什麼仇人?”
邱明泉忽然嗬嗬嘶啞地笑起來,充滿蔑視:“四年前,真空電子廠門口。你被我用一把菜刀剁掉了兩根手指……怎麼,不記得了?我可記得你。”
刀疤臉愣愣地聽著,忽然狂叫:“是你?!”
邱明泉咧嘴一笑,滿是青紫和瘀血的臉上看不出一點點過去的樣子,可是那雙眼睛,卻閃著亮光,瞬間勾起了刀疤臉的慘痛記憶。
是的!是他。
那個同樣眼神狠厲、毫不畏懼的男孩,拿著菜刀一鬆手,硬生生斬落了他的兩根手指,那時候,他的眼神就是這樣充滿蔑視。
“對啊,有種衝我來!”邱明泉沙啞一笑。
刀疤臉“嗷”地怒叫一聲,一腳狠狠踩住了邱明泉的手背:“好,一報還一報,我這就廢掉你的兩隻爪子!”
十指連心,那隻腳在邱明泉的手背上使勁碾壓,邱明泉隻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痛叫,就再也發不出聲音。
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極度的痛苦下,時間異常緩慢,像是在煉獄裡煎熬。
封睿呢……怎麼他不說話了?恍惚中,他在心裡想。
可是,就在那恍惚中,一道黑影終於在門口無聲無息閃過!
電光石火之間,那黑影站到了正在施暴的刀疤臉身後,異常冷靜地舉起了手。
同樣是一把菜刀,生了鏽,不過這一次,對準的,是刀疤臉的後頸!……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頭,這一眼看去,正看見那人手起刀落的英姿。
暗色血液飆飛,揚起一串無聲的花朵。
麵前的情景似乎在無限放慢,他看到刀疤臉的麵孔在眼前放大,倒下,張開嘴,似乎就要發出慘呼。
邱明泉幾乎是下意識地,猛然抬起膝蓋,用儘最後的力氣,狠狠地撞擊在了刀疤臉的下頜。
“哢嚓”一聲悶響,刀疤臉的牙齒重重撞上了他自己的舌頭。
他的發聲示警和慘叫一起消失,這一下,不僅僅咬破了他的舌頭,更撞碎了他的下頜骨。
……
邱明泉向後倒去的身體,被一雙手輕輕抱住了。
土屋邊的高窗上灑下來一絲微亮,他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封睿眼中的光芒,覺得看到了世-界上最明亮的光。
封睿一把摟住搖搖欲墜的邱明泉,他全身濕透,頭發和衣裳全都貼在臉上和身上,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可是他扶著邱明泉的手,卻格外地乾燥和火熱。
“你怎麼樣?”他聲音沙啞,在慘淡的光亮下,看見邱明泉那滿是鮮血和傷痕的臉,心不由自主地攥緊了。
“我沒事。”邱明泉掙紮著低聲道,目光看向一邊的刀疤臉。
這一看,他的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刀疤臉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脖子歪向一邊,能夠看得見他的脖頸上正在汩汩地往下流著血,地上已經堆積了滿滿的一大攤。
這……是被封睿殺死了嗎?
封睿輕輕地放開他:“你彆怕,一切都有我。”
他冷靜地俯下身去,在刀疤臉鼻子上探了探:“還有氣。”
邱明泉心裡鬆了一口氣,旁邊韋青驚訝地屏住了呼吸,封睿?!這孩子怎麼會在這裡?!
沒等他們有更多的時間交流,外麵忽然響起了鄭老大的一聲怒喝:“怎麼回事?你到底有完沒完?”
幾個人全都猛地一驚,糟糕!
忽然之間,韋青在巨大的危機感中福至心靈,立刻含糊地發出了幾聲呻-吟和掙紮的響動。
女人痛苦的聲音在這暗夜中格外清晰,隔壁鄭老大冷哼了一聲:“快點完事睡下,彆跟個毛頭小夥子一樣沒見過女人!”
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彆把人給我弄死了,悠著點。”
封睿憋著嗓子,含糊地“嗯”了一聲,隔壁終於沒有了聲音。
幾個人靜靜地在夜裡等了一會兒,終於鬆了一口氣。
封睿小心地取出了韋青嘴裡的破布,壓低聲音問:“韋阿姨,您還好嗎?”
韋青急促地點點頭:“我沒事!”
她顧不上自己,瘋了般飛快地撲向了邱明泉。這一看,邱明泉渾身的傷和臉上腫脹的樣子全都儘收眼底,她心裡又急又痛,眼淚撲簌簌地成串地往下掉。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也沒有時間容得她再細細詢問,封睿在一邊,輕輕扶住了邱明泉,悄聲問:“怎麼樣,你還能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