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和日本人PK?(1 / 2)

封睿的手輕輕捧著邱明泉的頭, 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好像忽然覺得有點不能呼吸。

兩年前, 邱明泉就是這樣被石磨盤磕到了頭, 整整昏迷了接近一個月,現在再一次被車輛撞擊撞在頭部,會不會?……

巨大的恐懼湧上心,他低頭看著懷裡的邱明泉, 忽然埋下了頭,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了邱明泉的額上。

他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這個人, 壓根忘記了身邊的安德列, 可是安德列卻沒有放過他, 低下頭,探究地盯著封睿的側臉:“天,Ryan,你哭了!”

他那個平時一臉冷酷、神色淡漠的中國朋友, 狼狽不堪地紅著眼, 抬起頭哽咽道:“閉嘴, 叫車開得再快一點, 求你了。……”

安德列歪著頭看看他, 又看看他懷裡的中國青年,忽然搖了搖頭。

“不用了。”

封睿怒不可遏, 幾乎想要撕碎了他:“你說什麼?!”

金發青年討好地指了指他懷裡,神態就像是一隻搖著尾巴的大金毛犬:“醒了, 你看呀!”

封睿呼吸一頓, 神情恍惚了一下, 竟然第一時間沒有敢低頭去看。

終於艱難地扭動僵直的脖頸,他望向懷裡,迎麵撞上的,是那雙熟悉的眼眸。

微微眯著睫毛,晶瑩烏黑的黑眼珠像是浸在井水裡的烏紫葡萄,正怔怔地望著他。

“喂喂,你叫什麼名字?”旁邊,安德列不合時宜地大聲叫起來,興致勃勃地用英語問。

邱明泉艱難地看向他,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邱明泉。”

“你知道自己在哪裡嗎?!”

“俄羅斯,莫斯科……”

封睿沒有說話,他也明白了安德列的意思,被撞擊到頭部昏迷,現在醒來,首先得立即確認一下,傷者是否神誌清醒,是否喪失記憶。

安德列興致勃勃地指著封睿:“那麼他呢?他是你的什麼人,你還記得他嗎?”

車廂裡一片寂靜,邱明泉顫了顫眼睫,烏溜溜的眼珠移開了。

封睿死死地盯著他,呼吸仿佛停頓了。

好半晌,邱明泉都沒有回答和說話,安德列驚異起來:“哎,忘記了嗎?這可不妙,喪失了部分記憶?”

封睿麵如死灰,英俊如雕刻的臉上宛如被判了死刑,露出一絲連安德列看了都覺得難受的絕望來。

就在這時,他手掌心,卻忽然輕輕一動。

封睿茫然低頭,看著一根修長優美的手指,緩緩地,在他手心畫了一個字符。

“F”。……

怔怔看了自己的掌心半天,他緩緩將目光移到了邱明泉的臉上。

“我沒事,剛才都好好的。……最後車速太快,被撞了一下有點暈而已。”邱明泉仰著頭,目不轉睛看著他,眼中有萬千溫柔星光。

“都記得啊……”封睿眼中神情瞬息萬變,默默不語地看了邱明泉半晌,才緩緩抬起了頭。他的臉上回複了安德列熟悉的冷漠,“那就大概真的沒事了。”

自此之後,車輛前行的一路上,他沒有再開過口,也沒再看向邱明泉。

他隻是穩穩地坐在那裡,在顛簸的車程中,一直默默托著邱明泉的頭,輕輕地抱著他,像是抱著一件珍貴易碎的瓷器一樣,同時也像是維持著自己最後的驕傲。

安德列撓了撓頭,一會兒看看自己的好朋友,一會兒看看他那個忽然冒出來的中國舊友,忽然覺得這車廂裡的氣氛好像格外詭異起來。

……

三月底的莫斯科,外麵寒風冷冽,這個緯度的太陽絲毫沒有該有的熱力,但是阿納托利家族在郊外的彆墅裡,花園裡的陽光房卻一片明媚的暖意。

適合冬季生長的鬱金香在花園裡怒放,常見的單瓣鬱金香有金黃色、粉紅色、大紅色、濃紫色,層層疊疊,宛如花浪,中心花壇裡,珍貴的重瓣鬱金香品種“火烈鳥”“美杜莎”爭奇鬥豔,更是開得富貴雍容。

花壇邊,白色鐵藝的戶外長桌上鋪著優雅的流蘇餐巾,上麵擺著完全不是這個時令的進口瓜果,各色的雞尾酒放在桌上,五彩紛呈。

一位金發的魁梧俄羅斯中年男人,正悠閒地坐在長桌邊,和藹地望著安德列身邊的邱明泉和封睿。

“很抱歉,叫你們這樣尊貴的客人受了驚嚇,甚至受了傷。”除了身材明顯發福外,他的眉目和安德列頗為相似,連眸子的顏色都一模一樣,“好在我手下的人今天查到了那些老鼠們的底細,也給了他們足夠的教訓。”

安德列瞅著自己老爹,異常不滿:“哦,那叫什麼教訓!人都跑了一大半,隻是把他們的落腳點夷為平地再殺了幾個小嘍囉而已,那個開著卡車來撞我的家夥,還沒抓到呢!”

阿納托利慈祥地一笑:“親愛的兒子,你放心,一旦抓到他,我會剝了他的皮,然後吊在那幫老鼠的街區,曬上幾天幾夜的。”

邱明泉在一邊安靜地坐著,手邊是一杯來自中國的綠茶,腕上和脖頸間簡單地包紮著紗布。

聽著這父子二人像談論天氣一樣談論著殺人,他嘴角一陣抽搐。

這個男人說的話,可不是玩笑。

他已經聽封大總裁科普過,這個叫作阿納托利的男人在前蘇聯分裂後,依靠著曆史機遇,成了俄羅斯國內的幾大財富寡頭之一,表麵上做的商貿,出口石油、進口外國商品等生意,可實際上,背後是什麼都做。

這種動蕩之際迅速崛起的財富巨頭,假如說隻是做合法生意,不做軍火和走私,任誰也不會天真地相信。

封睿在前世國外求學時,認識的這個安德列,就是阿納托利最得寵的兒子之一。

和大多數有著驚天財富的男人一樣,阿納托利有著好幾個長期同居的情婦,大大小小的私生子和私生女足足有七八個,可是安德列畢竟是結發妻子生下的最小的幼子,從小活潑爛漫,長得又和父親極為相似,自幼就比一般的子女更得寵愛。

阿納托利的生意帝國雖然龐大,但是他卻舍不得這個寵愛的小兒子沾染不乾淨的生意,所以在安德列考上大學後,也隻把全市正經的娛樂業送給他做成人禮。

可是安德列繼承的可不僅僅是老阿納托利的相貌,更加繼承了來自父親的那蠢蠢欲動的對金錢的渴望之心。

剛剛在學校認識了來自中國的封睿,他就和封睿脾氣極為相投,兩個人一拍即合,定下了不少將來可能合作的生意,就在這個春假,他力邀封睿來他的家鄉看看,確定商機,而封睿也想散散心,便一起來了莫斯科。

這一切,邱明泉並不知道,他隻是有點坐立不安。

因為此刻的封睿正坐在他斜對麵,手中把玩著一杯烈性的伏特加,沉默不語。

昨晚光線昏暗,他看見的封睿好像和記憶中沒有兩樣,可是現在在明亮的日光下,邱明泉卻發現,將近一年的分彆,現在的封睿,還是有了些不同。

臉頰比過去瘦削了一點,原先最後一絲年少稚氣和麵容圓潤已經消失了,鼻梁顯得更加高了一點,冷峻的眉峰也比過去淩厲。

無論怎麼看,這張臉已經不太像一個少年,而是和記憶裡那個成年男人的輪廓越發相似。

仿佛感應到了邱明泉這目不轉睛的凝視,一直避而不看他的封睿,卻忽然抬起頭,冷冷地正麵對上他的眼睛。

邱明泉心裡忽悠悠一顫,說不出原因的心慌下,他第一時間移開了目光,心裡狂跳起來。

斜對麵的封睿眼神一暗,仿佛有某種情緒被埋在眸子深處,旋即重新轉開了眼睛。

好在阿納托利先生及時開了口,挽救了他們之間暗流湧動的尷尬。

“小邱先生,你是安德列同學的朋友,對嗎?我聽他說,你這次來,本來就想找我,想要和我談談生意?”他湛藍的眸子裡充滿好奇,已經換上了生意人的精明和窺視,“那麼,是什麼樣的生意?”

邱明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再被封睿牽引心神。

他直視著對麵的魁梧俄國男人,清晰地用英文開口:“我這次來,帶來了一批貨物,它們是來自中國內地的彩電,我可以保證的是,這些產品產自著名廠家,質量優良、品質過硬,我想對於好東西,誰都會有興趣。”

阿納托利驚奇地揚起了眉,半晌才半開玩笑地道:“可是你們中國,並不以家電產品著稱。不瞞你說,我們國內的高端電視,和你們一樣,同樣來自日本為主。”

邱明泉並不意外,實際上,這個時候,中國的家電的確沒有在世界上打響名氣,反攻國外市場的號角,也完全沒有吹響。

一邊的安德列卻有點吃驚地看了一眼封睿,真巧,他和這位中國的好友,最近商量的也是這回事呢!

邱明泉微微一笑:“阿納托利先生,所以這是一個機遇。我想,您一定也受夠了日本商人那高昂的報價和傲慢的價格同盟。”

他眼中閃著無比的自信,緩緩吐出下一句:“假如有品質差不多的東西,價格卻比日係的便宜一半,您覺得,這足夠不足夠吸引到貴國的消費者呢?”

他從身邊拿出一份從長虹廠裡帶來的彩電係列產品簡介,遞了過去:“實際上,這家廠家在中國,原先做的是軍工產品。”

他意味深長地輕聲道:“軍工產品的標準,以及它們那能達到的研發等級,我想貴國一定很有體會。”

前蘇聯也好,俄羅斯也罷,都從沒在軍費支出上吝嗇過。

依仗著得天獨厚的石油資源可以換來如水般的金錢,他們不屑於發展自身經濟、沒耐心打造自己完善的工業體係,總覺得什麼都可以用錢換到,而實際上,在後麵幾十年的發展中,這種依賴外國產品的經濟模式被證明是完全失策的。

輕工業落後,市場經濟不發達,“戰鬥民族”的體能優勢有什麼用呢?經濟戰、經濟製裁和封鎖,就足以導致俄羅斯在國際經濟體係中被遠遠拋開,各種命脈也被逐漸扼住。

反倒是一國之鄰的華夏,韜光養晦,悶著頭發展工業,做強做大經濟,在二十年間,硬生生趕超了許多國家的經濟總量,才真正有底氣在世界民族之林中,揚眉吐氣地說上一句話!

阿納托利接過那份產品宣傳頁,皺著眉看了看,回身遞給了身後的一位年輕秘書,低聲用俄語說了一句,那人點頭轉身,立刻離開了花園。

片刻後,那名秘書重新進來,在他耳邊輕輕回複了幾句,阿納托利的臉色立刻柔和了些,笑著對邱明泉道:“很好,我的專家們說,這個牌子的東西,的確出自中國一個軍工轉製後的廠家。可是——”

他話鋒一轉:“你又如何能證明這些產品距離日係的質量,沒有什麼差彆呢?”

邱明泉微笑道:“貨物已經全部抵達莫斯科中央車站的倉庫了,您可以叫專家過去,隨機抽查幾台。無論是色彩鮮豔度,還是成像清晰度,又或者是顯像管在極端情況下的耐久壽命,我都有底氣為我們中國的產品背書。”

他不疾不徐地說著這些話,因為英文口語尚且算不上完全流利自如,所以說得極為認真,反倒顯得格外發音標準,氣度從容。

封睿靜靜聽著,沒有插任何話,可是眸子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邱明泉。

和記憶裡,沒有什麼變樣,依舊明眸如潭,俊朗飛揚。隻是……身高似乎又稍微長高了一點點。

阿納托利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半晌才哈哈一笑:“背書是要有信譽的,雖然你已經獲得了我的友誼,可是在生意上是第一次打交道,我的確不敢冒險。”

邱明泉笑吟吟道:“任何可靠的生意夥伴,都需要有第一次的嘗試。”

阿納托利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狡猾的笑意:“今天實在是太巧了,我有一個日本代理商的生意夥伴,恰好也約在今天來談下一年的代理合同。不如——你們見見麵?”

邱明泉一怔,一時沒有說話,可很快地,他就微笑起來:“好啊,非常歡迎麵對麵比價。”

很快,漂亮的女傭就從外麵帶進來一個身材矮小精瘦的中年男人,戴著眼鏡,眉目間神態謙遜禮貌,進來見到長桌邊的阿納托利,就是一個深深的鞠躬。同樣操著流利的、帶著典型日語發音特點的英文。

“阿納托利先生,您好。很高興又來到這裡,這一年的生意還要依托您的照顧了。”

阿納托利也不繞彎子,簡單的禮節後,就笑嗬嗬地把邱明泉介紹給了他:“中島先生,這裡有一位來自中國的商人,正在向我推銷他們國家最優秀的彩電,不知道您有什麼看法?”

邱明泉含笑點頭,心裡暗暗惱火:這個老狐狸,竟然直接就這樣叫他們兵戎相見,買方市場就是這麼殘酷,他甚至根本不用考慮兩個賣方的立場是否尷尬!

那個日本人中島的臉色,忽然就沉了一下,顯然也對這個突發狀況感到了不快。

他雙手接過阿納托利遞過來的長虹彩電宣傳頁,可是草草看了幾眼之後,就微微一笑,將那宣傳頁放在了桌上。

放得遠遠的,動作禮貌而無可挑剔,卻帶著不屑一顧的傲慢。

“我知道這個企業,來自中國,除了做彩電,似乎還在研發做空調。”

“哦,連你也聽過它們的名氣嗎?”阿納托利顯出了點好奇來。

中島語速很慢,帶著心理戰的刻意忽視感:“對於對手,就算再弱小,也要儘量了解,這是我們日本人企業精神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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