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林氏一氣兒說完, 便自蕭覃懷中滑脫出來,竟就要走。

蕭覃生平最怕的,既不是兒時父親考察課業, 亦不是上朝與皇帝廷策, 而是這嬌妻的脾氣。

往常, 隻要林氏那秀麗的雙眉一皺, 蕭覃的心便先軟了一半。

之前兩個人才為了紈素的事情置氣了一場,雖說那事純是小人撥弄, 林氏也是不問青紅皂白就冤枉了丈夫,然而因著蕭覃任憑林氏去了南安寺,又過了這些日子才把她請回來, 昨兒晚上在床上可是好生賠了一通不是。

這在外人眼裡看來, 林氏這叫恃寵而驕,但誰讓蕭覃就是願意寵呢?

眼看妻子撇下自己要走,蕭覃忙將她扯了回來, 重又抱著。

林氏不依,半真半假的同他扭了兩下,蕭覃隻微微用力,便將她扣在了懷中。

林氏便笑:“你就會拿這套來欺負我, 欺負了我這快二十年, 欺負的我給你都給你生了一兒一女了, 還不夠呢。”

蕭覃抱著妻子,低低的喃喃道:“素英,咱們好好的說著女兒的事, 你怎麼又拉扯到咱們身上來?我也不為彆的,隻是看他尚未成親就這樣對待月兒,心裡生氣。他對月兒這般不看重,等月兒真的過了門,他還能好好待她麼?”

林氏睨了他一眼,嬌斥道:“行啦,我還不知道你啊?你那心裡,其實就是看著女兒待博衍好了,不痛快罷了。想著半輩子嬌生慣養出來的寶貝疙瘩,三下五下就被人籠絡了去,心裡沒了你這個老爹爹,不甘心罷了。”言語著,她重又摟住了丈夫的脖頸,將臉貼了上去,又笑又歎道:“成了,兒女都大了,早晚是要成家的。雛鳥,總是有離巢的那一天。有我陪著你呢,咱們就這樣相依相伴的到老,還不足夠麼?”

聽著妻子的軟語嬌言,蕭覃心頭的那一點明火,儘數滅了。

他摟緊了妻子的細腰,正想說些什麼,林氏又道:“再說這博衍,是咱們打小兒看著長起來,性格脾氣彼此都熟稔。月兒嫁他,我是放心的。今日這件事呢,若真如你所說,那是有點離了格。但他們從小就定了親,彼此心裡都明白,這又是青春年少的時候,待在一起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沒人瞧見,也就罷了。但你要說他不看重月兒,那我是不信的。當時在江州,我才點頭,你也猴急的跟火上梁一般,你也是不看重我麼?”

蕭覃見妻子竟揭條起年輕時候的事來,不由老臉一紅,強辯道:“那怎麼能是一回事,他這是在咱們府上,背著咱們輕薄月兒。”

林氏立時便道:“那時候,你還背著我爹娘,輕薄我來著呢。要真算這個,你也不要說誰了!”

幾句話,說的蕭覃啞口無言。

隻聽林氏又道:“你是不知,在南安寺那會兒,月兒病的不省人事,他能一日三次冒著風雪來看。等月兒好了,因著在園子裡摔跤沒人跟著,他還將月兒身邊的下人都發落了一通。後來,又聽下人說,他大清早起摸黑去排隊買玉帶糕,就為了給月兒送那第一鍋的糕。你說,他這是不看重月兒?往常,我看這孩子外和內熱,性子過於冷清了些,還怕日後他們成了親,冷淡了月兒。每每說起這事,月兒也鬱鬱不樂的。如今看來,竟都好了。”

蕭覃實在沒得講了,兀自悶悶道:“昨兒晚上,月兒還來跟我說要退親,我數落了她一番。今兒,怎麼就和陳博衍好的如膠似漆起來。”

林氏卻不知此時,皺眉問道:“月兒要退親?我怎麼不知道?”說著,她便瞅著蕭覃,點頭說道:“好啊,這麼大的事,閨女都不跟我這個做娘的商議了,徑直就找你這個當爹去了。你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蕭覃卻頗有幾分自得,說道:“這是自然,畢竟我是她爹啊。”

林氏睨了他一眼,懶得跟他爭這個,隻是問道:“月兒到底為什麼要退親?”

蕭覃略一思索,便將昨日夜裡蕭月白所言之事儘數講了一遍,又道:“昨兒晚上,因著實在太晚了,又怕你生氣,便沒告訴你。我想著這件事過去也就罷了,沒曾想今兒他們兩個倒好成這樣了。”

林氏在心中琢磨了片刻,暗道:怪道在南安寺裡,月兒自從病好之後就怪怪的。

她想了一會兒,便說道:“不成,我得去問問月兒。”說著,就要走。

蕭覃連忙拉住了她,說道:“你去哪兒?這事便是過去了,你還要去責問月兒?她就是念著你和淑妃的交情,這才沒先跟你說。你就當念著女兒的這段苦心,權作不知道也罷了。”

林氏看著他,說道:“你這個人,說細致時也細致,說粗心也粗心。你適才還說,昨兒晚上月兒還為著闔家子人要退親,你雖是責備了她一番,她也未必就聽了。她要退親,必定是遠著博衍的,怎麼才一夜的功夫,就和他好成這樣了?這裡麵,必定有緣故。”

蕭覃聽了妻子的話,這方放手,笑道:“還是你看的周全,難怪母親喜歡你掌家,把什麼事都交代給你。”

林氏聽著,不由一笑,說道:“你也不用花言巧語的哄我,我答應了晚上包餛飩給你吃,總不會賴賬。”笑著,便出門去了。

蕭覃看著妻子倩影漸漸遠去,方才含笑開了桌上的書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