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念起這些舊情,心中更為觸動,便向陳博衍道:“你母親,在南安寺中可好?”
陳博衍回道:“母親一切安好,勞皇上記掛。”
皇帝聽他口氣淡漠,心裡更有幾分不好受了,踟躕片刻,又說道:“該過年了,她也該回來團圓了。”
陳博衍尚未說話,太後已先冷冷插口道:“有那麼個妖孽禍亂宮廷,她回來自找氣受麼?”
皇帝被母親當著所有人麵訓斥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當真生出了幾分怒意,他說道:“淑妃離宮,是為孝靖皇後祈福,同旁人有什麼相乾!兒子一向是孝敬母親的,母親也該憐惜兒子這把年紀才是。”
太後見他竟為了個昭儀與自己頂嘴,不覺睜了眼眸,道了一聲:“皇帝,你……”
陳博衍於夜宴是早有謀算的,眼見太後與皇帝爭執起來,便插口道:“老祖宗,可容孫兒說句話?”
皇帝不語,太後說道:“博衍有話,但說無妨。”
陳博衍便道:“皇上所言不錯,三十夜宴是宮廷團圓之日,缺了一角難免有不詳的意頭。”
太後聽他這話,不合心思,皺了眉頭。
隻聽陳博衍又道:“胡昭儀既是昭儀,便當分管宮中繡坊事務。如今已是年根,各處忙的不可開交。母親一時不能回來,即便回來,一時也難接手。這些日子,孫兒瞧著老祖宗為了這些事忙碌不堪,著實疲憊,與其叫她閉門思過落個清閒,不如令她出來做事。如若做得好了,也算戴罪立功。”
太後不悅,尚未開口,皇帝已先說道:“皇兒說的有理,就照此辦理!胡昭儀關著閉門思過,其實全無意思,不如叫她出來做事。母後,你覺老四這主意如何?”
太後見這對父子都是一個意思,隻得勉強說道:“你們既然都覺得好,哀家也不好逆了眾人的意思,那便就這樣罷。隻是,不要叫她到哀家這兒來,哀家嫌她礙眼!”
皇帝喜出望外,連忙說道:“母後頤養天年,清靜要緊,朕自會叮囑欣兒不要來此攪擾母親!”
這心願達成了,皇帝也不想再坐下去,略停留了片刻,便起身離去。
看著皇帝遠去,太後隻覺得分外疲憊,冷笑了一聲:“心滿意足了,自然就走了,急不可待的去跟那妖孽報喜去。為了那麼個東西,連他的母親都可以撂下了。”
陳博衍說道:“老祖宗大可不必如此自傷。”
太後斜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博衍今兒個倒是轉了性子,為胡氏說起話來了。”
陳博衍莞爾:“老祖宗錯了,孫兒並非為她說話,隻是籌謀往後。”
太後聽著,來了興致,正了正身子,問道:“這話怎麼說?你既不是為了她說話,怎麼適才又講了那麼一大篇道理,叫哀家放了她?”
陳博衍答道:“回老祖宗,不管胡氏如何進的宮,如何當的昭儀,她如今總是昭儀了,昭儀有昭儀該承擔的職責,老祖宗關了她不要緊,她倒落個清閒,此為一則。二來,老祖宗一昧鎮壓,其實於事無補,皇帝越發可憐胡氏,便也越發的偏心於她,反倒令老祖宗和皇上失了和氣,孫兒以為不值。”
太後消了氣,令他坐,又道:“繼續講。”
陳博衍說道:“胡氏在宮中不穩,隻因其來路不正,毫無一分的功績,不按宮規晉升。這道理,皇上必定心中也明白,所以不如老祖宗點頭讓胡氏出來做事,送皇上這個人情。而那胡氏的斤兩,老祖宗比誰都清楚。到時候,爛泥扶不上牆,便誰也說不出話來了。也免了,老祖宗再同皇上口角了。”
太後是個心比玲瓏之人,頓時便明白過來,隻是又沉吟道:“然而畢竟年下了,怕她弄出亂子來。”
陳博衍頗有深意的一笑:“這個時候出了亂子,第一個惱怒的,便是皇上了。”
太後心懷大暢,重新倚著軟枕,長出了口氣,笑道:“不愧是淑妃教養出來的好兒子,好才乾。”說著,又笑盈盈問道:“你同月丫頭的喜事,可提上日程了?到時候,哀家還要送你們一份大禮。”
陳博衍先謝過,又道:“還不及備辦。”
太後點頭道:“過了年,也該著手了。哀家有日子不見月白那丫頭了,這次夜宴可要叫她來陪哀家說說話呢。打小,瞧著那孩子就覺得喜歡。”
陳博衍又陪太後說了一會兒的話,見她麵露倦容,便告辭離去。
待陳博衍走後,姚軟兒方才進來,指使著宮人撤換茶水點心。
太後正閉目養神,聽見動靜,也沒有睜眼,隻忽然問道:“丫頭,你適才在院裡,同博衍說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初五招財,誰是第五個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