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陳博衍依舊沒有接話, 那件事卻不是他這個晚輩可以插口的。

太後端起一旁的描金五彩瓷小蓋碗, 竟一氣兒喝了半碗的茶水,將茶碗重重的撂在桌上, 茶水濺了些許出來。一旁侍立的宮人, 又趕忙給添上了。

太後緩了緩, 方才又斥道:“這胡氏,與孝靖皇後也是同出一脈, 一個府邸養出來的女兒,心性品格竟是一個天一個地。胡氏, 為了自己恩寵, 竟然無視宮廷法紀,不顧皇帝龍庭,穢亂宮廷, 使出那等下三濫的手段來,這等人竟然還妄想爬上貴妃的位子,她也配?!”

太後所言, 乃是前兩日,胡欣兒侍駕之時,竟招來三個十四五的女孩子,一起服侍了皇帝。

此事,在宮中掀起軒然大波,幸而太後一力彈壓,方才不至於流出宮廷,貽笑大方, 進而驚動那些禦史言官。

太後極其惱怒,勒令那胡欣兒在壽康宮外的地平上跪了一天一夜,直至暈厥過去,任憑皇帝如何求情,始終不肯饒恕。

依著太後的意思,還要將這胡欣兒廢作庶人,打入冷宮。

皇帝則無論如何不肯答應,母子兩個為了一個胡欣兒竟險些傷了和氣,太後見他迷戀胡欣兒到如此地步,也是無可奈何,隻得令胡欣兒閉門思過。

這件事在宮中鬨出了不小的動靜,陳博衍多少有些耳聞。

乍聽此事,他也有些詫異,這胡欣兒的性子竟比上一世變得更加淫邪無恥,上一世她倒還不至於做出這等事來。

但仔細一思量,陳博衍倒也想通了。

自從重生回來,胡欣兒的日子不算順遂,除卻太後的彈壓,自己也沒少讓她難受,這胡欣兒心中是沒底了。她不過是個新晉寵妃,在宮中無有根基,也沒有什麼正經的本領,比起其他依著宮規升上去的妃子可謂一無是處,也隻會以這等不入流的下作手段來取悅皇帝。

陳博衍想通此節,按下了心事,看著太後氣逐漸消了,方才說道:“老祖宗身子為要,彆為了這樣的人氣壞了自己。”

太後又氣又笑:“有這樣的人在,哀家想不氣壞自己,都難了!”

說話間,外頭人忽傳:“皇帝駕到。”

陳博衍麵色不改,自位上起來,立在了太後身側。

皇帝進得門內,見了陳博衍,微微一怔,說道:“原來老四在這裡。”說著,便向太後問了個安。

太後淡淡應了一聲,吩咐宮人給皇帝放座。

陳博衍這方又向皇帝行禮,寒暄已過,皇帝便坐了下來。

太後先問道:“年下事務繁忙,皇帝今兒個過來,所為何事?”

皇帝臉上微微現出些尷尬的神色,但轉瞬即逝,說道:“新年就在眼下,今年宮中還要宴請百官家眷,正是團圓的大好日子,又彰顯了我大周的氣度格局。母後之前所提,果然極好。”

原來,這年三十宮宴宴請京城裡那些權貴世家,是太後的提議。

太後淡淡一笑,說道:“皇帝想說什麼,就直說。咱們母子之間,還需繞這個圈子?”

皇帝讓這話噎了一下,看著太後那精明閃亮的眸子,微微一頓,但最終還是說道:“這闔家團圓的好日子,缺了誰少了誰,都是不吉利。就連賢妃,身子不好,那日也要來的。所以,朕便向母後求個情……”

他話未說完,太後便打斷道:“你這是想讓哀家開口,放了那個妖孽?”

皇帝心中微怒,但到底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母親,還是溫言說道:“母後對胡昭儀,是偏見的過了。她人年輕,不懂事,所以胡鬨了些,但對兒子是十分儘心儘力的。這後宮所有的嬪妃,總不及她服侍的細致。”

太後卻冷笑了一聲:“這話哀家倒信,千古小人,都是這幅做派!”

皇帝忍了氣惱,說道:“母後,這欣兒同孝靖係出同門,您當年那麼疼愛孝靖,為何如今這般厭憎欣兒?莫非,隻因為欣兒不是嫡出?”

太後長歎一聲,斥道:“皇兒,哀家幾曾存過嫡庶之見?當年開國的高祖皇後,出身更是低微,卻是個女子輩中的楷模。哀家早就教導過你,這一個人若是隻知討好於你,縱容你的性子,那多半居心不良。年輕不懂事的宮妃多了,怎麼沒有一個能行出她那樣子的荒唐事來?!彆說宮妃,便是民間,哪裡聽聞過這等奇聞異事!如今出在了皇宮,你不說懲治,你倒還縱著她!淑妃被她氣走,如今難道連哀家也當被她攆走,才如了皇兒你的意麼?!”

皇帝聽她提起淑妃,不由看了一旁的陳博衍一眼。自從進來,這兒子便立在一旁,不言不語,安靜異常。

皇帝忽有幾分不自在了,陳博衍近來的疏離冷淡,令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畢竟,陳博衍曾是他最為疼愛、也最為自傲的兒子,淑妃也同他多年的夫妻情分。自從孝靖皇後病倒,宮廷內務多倚仗淑妃,也全憑了她的才乾,才四平八穩到如今。